我站起來走到布簾前,擡手把布簾撩起來,布簾後面並沒有什麼門,就是石灰粉飾好的雪白的牆。我伸手推一推根本推不動。
其實也不用研究了,剛剛她們是搞了個障眼法,讓我覺得那裡有一道門,隔壁還有房間。其實牆的另一面是外牆了。
我決定把酒菜吃完,我是親眼見到老闆娘燒好了端給我的,那酒裡嘛就算有毒我也不怕,如果她們要害死我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大口饕餮,飽餐一頓後我才離開包廂走下樓來。老闆娘還塞給我一個塑料袋,裡面是一盒熟菜,估計是紅燒雞腿之類。
這頓吃感覺是記憶中最美的一次了,走在路上直打香噴噴的酒嗝,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好,好像自己真要中狀元一樣。對胡麗麗的話也有點將信將疑。
酒勁開始上來了,我走路也有點跌跌撞撞,結果跟一個人撞了個正着。
我擡頭一看嚇了一跳,竟然是我們系主任鄺教授。
這麼晚了系主任竟還在校外溜達,讓人感到很難得。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了,沒有特別的事情夜裡怎麼會獨自出現在美食街呢,那是學生仔們光顧的地方,老師和教授不屑來的,特別是系主任職位不低。
我以爲我撞了他,他一定很不高興,可能還要責備我一句怎麼不擡頭看路呢,繼而聞到我滿身酒味還會責備一番,語重心長地提醒我作爲一名學生不要沾酒爲好。
但他一見我卻頗顯高興,主動開口叫道:“黎小睦,我在找你呢。”
系主任找我?那更不尋常了。我連忙問道:“主任找我有什麼事?”
“我聽說,你想報考錦華大學的碩士生?”
“啊?你聽誰說的?”
“是你同室的三位同學,白天我在校園裡碰到他們,聽他們在談起你,說你想報考錦華大學研究生,但又擔心報不上名。是不是這樣?”
我一時呆住。
我真的從來沒有跟這三人聊過這個話題,因爲那根本是異想天開,我怎麼會有這樣的雄心壯志呢?也許閒聊時羨慕一下錦華大學,吹噓自己想報考研究生卻擔心報不上名,牛比的戲言,他們會當真了?
而鄺教授怎麼那麼巧正好聽到張加力他們在議論我?
聯想到胡麗麗對我的承諾,我猜想是張加力他們故意在鄺教授面前秀那番對口詞吧?有意無意讓鄺教授聽到。
很明顯鄺教授被他們搬動了。
我連忙否定自己有這個計劃。“不不,我從來沒想過考錦華大學研究生。主任你肯定聽錯了。”
“不,我沒聽錯,我還停下來問了他們,他們回答很明確,說你想考錦華的研究生,卻擔心可能報不上名,一直在猶豫不決。”鄺教授說得很肯定。
“那是他們在背後開我的玩笑。”
鄺教授很不解:“這有什麼可開玩笑的?我相信他們的話沒有錯,你肯定有這個想法,但又缺少一點勇氣,對不對?”
我不知道鄺教授來找我到底是何用意,決定順着他的話題試探一下。就問道:“主任,要是我真有這想法,那又怎麼樣?”
鄺教授立刻兩手一拍,大叫一聲:“好!你終於承認了。”然後拍拍我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要來找你嗎?因爲咱們這所大學已經好幾屆都沒有人報考錦華了,這幾屆的學生都太識相了,認爲咱們這所大學的本科生根本沒資格報考錦華研究生,水平太差,報了也是白報,考上的機率是零。但這種風氣很消極,爲什麼就不敢試試呢?”
我對此是理解的,咱們大學不是一流的,學生們都有自知之明,能混個畢業就急於找工作去,想考研的尖子本來就少,而即使想考研也大都報考相對平常的學校,以便保險機率高一些,誰會選擇錦華這種一流呢,那不是拿着雞蛋去敲石門嗎?
正因爲學子們很少腦袋發熱,敢於報錦華的少之又少,這讓學校覺得很沒面子,學校的名氣每況愈下,對發展是很不利的。
且不說是否有人能考上,關鍵是先得有人報名,名都沒人報還談什麼考上。
鄺教授是離退休沒幾年的人了,在他的教齡裡一定期望有一名門生能考上錦華,就等於中學校長手中出了一名高考狀元,臉面的輝煌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他一聽到有人想報考錦華,哪怕只是個張嘴就來的牛皮,也緊緊抓住不放。
“小睦同學,我特地找你,就是想鼓勵你,這個名你一定要報,你不要擔心報不上,如果報不上我負責給你去疏通,你就不要有任何顧慮了,好好準備,大膽迎考吧。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隨時找我瞭解。”鄺教授信誓旦旦,積極鼓勵。
一時間我猶豫不決了。
我並不是不想考錦華碩士,誰沒有這樣的奢求呢?每個大學生都難免夢一夢,問題是夢與現實相差巨大,也就空夢一番而已。
但鄺教授的鼓動還是讓我動了心,我知道他之所以專門找我,跟張加力他們的計謀有關,鄺教授肯定也受到他們念力的策動了,不過對我來說,是不是真是一個機會?
剛想到這裡我就打個寒戰,尼瑪,這算什麼機會,明明就是胡麗麗她們搞的鬼,炮製一個糖衣炮彈而已。
我向鄺教授搖着頭,說我暫時沒考慮這個問題,什麼時候考慮成熟再找主任彙報。
然後我繞過鄺教授急急地走了。
回到租屋後,我想是不是給馬奇打個電話,試探一下他們是否在給我製造一個圈套。至於張加力和簡桐,我不敢跟他們聯絡。但願馬奇對我還有幾分原有的真心。但我拿出手機又否定了,馬奇肯定勸我合作的,老調重彈而已。
而此時手機卻響了,恰好是馬奇打來的。
“黎小睦,你知不知道,明天要開考了?”他問道。
“考什麼?”我一時有點糊塗。
“暑假要放了嘛。”
“哦,那是期末考。”
“對對,期末考,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對於期末考,大家都習以爲常,雖然不能掉以輕心,考砸了會影響到學分,不過也不是那麼特別緊張,掛了燈籠再考一次嘛。
我靈機一動,問他們是怎麼個心態?
馬奇卻提醒道:“你不要關心我們,還是關心你自己吧,好好考,你會有驚喜的。”
說着電話啪嗒掛斷。
驚喜?期末考試有什麼驚喜?最大的成果也就是60分萬歲,過了線拿到學分而已。又不是競賽拿名次,考滿分跟及格沒啥區別。
第二天是正式考試。我到考場上,見到了張加力、簡桐和馬奇。張加力還是那付樣子,耷拉眼皮死氣沉沉,簡桐主動向我打個招呼也不說話了,只有馬奇仍靠近我,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但我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
考卷發下來,我一看題目就驚了,難度不是一般般,超出了我的預估。
只好集中精力,努力擠着肚子裡那點貨色,能做的做出來,做不出來的也不輕易放棄,按自己的理解拼湊內容,明知作用不大,不過誰都知道就是虛造也要將考卷填滿。
我是最末一個交卷的,將考卷交上去後發現所有人都走光了。我意外地看到鄺教授在窗口邊走過,似乎一直在關注我的考試狀況。
走出考場後我碰上了張嘉瑜。她說她們中文系也剛考完,她一身輕鬆,來看我考得怎麼樣。
我咧咧嘴說吉凶難料,這次的試卷難度簡直變態,估計七成的同學要大紅燈籠高高掛了。
“那你呢?”張嘉瑜挺關心我的狀況。
“不會是百分之三十里的。”我沮喪地說,“這次是要華麗麗掛科了,準備重考吧。”
“可有人對我說,這次你一定考第一名的。”
“有人?哪個人?”
“我哥哥。”
我一愣,“你哥哥這麼對你說過?什麼時候?”
“就是剛剛,我來的時候他正好從考場出來,他說他是考不好了乾脆放棄了,很多人都這樣,只有你埋頭在做題,應該能考第一。”
我很有點驚訝,怎麼現在張嘉瑜對哥哥的態度大轉彎,哥哥說什麼她就全信了,而不是質疑呢?畢竟是妹妹,說到底還是相信哥哥的吧?
我也不想打擊她,她是在關心我的成績,希望我考好。
這時張嘉瑜的手機響,有女同學有事要找她。
張嘉瑜走後,我暗自思忖下一步該怎麼辦。考試對我來說固然重要,但女鬼的問題更拖不起了。如果不把這個問題徹底解決,我以後還會處處受到她們騷擾的,畢業了也不等於就結束了。
很快天就黑了。我吃了晚飯後,沿着林蔭道散步,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口井邊。
這口井是老井,沒人說得清它的建造年代,早就是一口枯井了,爲了防止有人不小心栽進去,井口上蓋上一塊水泥板,上面還壓上一塊幾百斤重的青石。圍繞着井還專門建起了一圈欄干,高有一米多,高個子也只能伸長脖子才能往裡打量。
我也是無意之間逛到這裡的,也伸頭在欄干上方往裡張望了一下。井口圈離地面有半米左右,在井圈外朝南一面刻有三個字:魚米秋。
關於這三個字的寓義,衆說紛紜,一直沒有定論,有人說這是代表了秋天的豐收,魚米到了秋天都可收穫了,說明這是一口豐收井。也有人說是三個人集資建的,取三個人名字中的一字合成了魚米秋。
不管是什麼意思,反正人們習慣稱之爲魚米秋井。
我也聽說過另一個傳言,這口井早在建起來不久,有個女子因某種原因想不開,跳進這口井自殺了。以後校方曾多次想把井給填沒,但都沒有成功,至於原因非常詭異,只要有人作出填井的決定便會發生意外,誰要是往井裡填一鍬土,井裡就會噴出泥漿塗人一臉,嚇得填土者哪敢再往下扔土。
也許正因爲如此,這口廢棄的井雖顯得多餘,卻一直頑固地佔據它的位置,校方也只能勞民傷財地建起欄干維護它的存在。
欄干是鐵製的,頂上還做成長矛形,讓妄圖翻進去的人望而卻步。我從欄干的上方望進去,感覺有些異常,蓋在石泥板上的石頭好像被搬開了。
這裡不是很黑暗,那邊有一盞路燈的光能照過來,雖不很亮,不過石板上面的情景還是看得清,確確實實那塊大青石不在水泥板上,而上落在了外面的地面上。
也許是校方派人搞的,把青石移下來,肯定是爲了移開水泥板,露出井口來。至於是什麼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這時,我聽到水泥板有細微的響聲。那是一種與井口發生輕微摩擦的聲音。
再盯着水泥板,發現水泥板在微微地移動。
我擦,井裡有東西,在下面頂動水泥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