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了門,沿着村道往村外走。
張嘉瑜仍暈頭暈腦的,一邊走一邊問:“那個圖像到底什麼意思?是馬奇勾了一個女孩,要給女鬼吸血了嗎?”
“就是這意思。”
張嘉瑜扳着指頭說:“可馬奇不是跟我哥這邊的情況一樣嗎,怎麼他這次勾來的女孩是用於吸血的?”
我說可能馬奇在勾引完甄惠蒔以後又勾引過一個,現在是第三個。
“這麼說馬奇比我哥哥還厲害?勾引起女生來更快?”
“也許是王三娜要喝血的慾望比武媚娘更強。”我推測道,“因爲王三娜是割腕自殺的,她的身體是最完好的,而血是流得最徹底,所以她要補充血的慾望可能最強。”
張嘉瑜嘶地一聲,似乎倒吸一口涼氣。
她仍有點不解。“就算馬奇勾引了一個女孩要供給王三娜吸血,但馬奇爲什麼要告訴我哥哥?”
“他們是同夥嘛,行動相互通氣吧。”
“那我哥哥帶着女孩要去他這裡,又爲了什麼?難道是去當面欣賞王三娜吸血的場景嗎?”
我認爲可能是的,在馬奇眼裡張加力是他們的老大,馬奇要讓王三娜吸血了,邀請張加力去參觀,就好像我們如果找了女朋友就請要好的同學或朋友來聚個餐,聽聽他們的祝賀一樣。
反正張加力現在這段時間不用給武媚娘提供吸血者,他跟女孩呆在破屋裡也乏味無聊,就去馬奇那邊散散心了。
張嘉瑜疑惑的是爲什麼他還帶上女孩,難道讓女孩也親睹吸血現場?
我認爲這倒未必,總之他們到時會設個局,不讓女孩到現場,反正女孩什麼都聽張加力的。張加力只是想把她帶在身邊,不讓她一個人留在舊宅裡而已。”
張嘉瑜認同我的分析。她說她現在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着什麼時候終結這批吸血鬼的惡行。
我的手情不自禁地塞進後褲兜裡,摸了摸那個香囊。
張嘉瑜也知道我在摸什麼,她問我:“有沒有另外的辦法,讓她們的舌頭沾到這個藥?”
我也正想着這個問題,是否能夠實行還不好說,必須要見機行事。
馬奇家所在的村子距離張加力的村子也有兩百多裡。我們抵達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我們不敢馬上進村,以免被驚動馬奇。幸好見到一個從山中下來的老山民,向他打聽了一下,結果得知一個同樣奇葩的消息:馬奇暑假歸來,並沒有回到自己家與父母同住,而是獨自一個人住到了村西的一排破屋裡。
這排破屋不是私房,是當年集體時的一個石料場,後來關停後曾被私人租賃了養過豬,再後來就真正被廢棄了。
十多年無人啓用的地方,卻成了馬奇這個大學生選擇的住所,令村裡人大跌眼鏡,有人認爲馬奇肯定跟父母吵了架,一怒之下才這樣,是跟父母一時慪氣而已,但他父母反覆申明沒有跟兒子有任何矛盾。
父母請了親戚朋友想把他叫回家,馬奇卻死活不肯,並說他有自己很重要的私事要幹,叫大家不要打擾他。
曾有人在夜裡悄悄潛近破屋想打探一下他到底在幹嗎,結果還沒靠近屋子就感覺一陣陣古怪的涼意陣陣侵來,前面一片陰森森,再膽大的人也嚇破膽,馬上掉頭就跑。
所以現在再沒有人敢關注他,私底下人們懷疑這小子惹上邪物了,不然怎麼那麼怪異呢?
老漢問我們是不是馬奇的同學?如果是的話,可以到馬家去見見他父母,他父母現在可憐得很,連親戚都懷疑他家出妖蛾子了,不敢跟他家有來往,父母是啞巴吃黃連有嘴說不清。
山民走後,張嘉瑜問我是不是真去馬奇家一訪?我連連搖頭說不去。
“他的父母怪可憐的,但我們不是來送愛心的,你應該明白的。”我冷峻地提醒她。
“那我們來幹什麼?”張嘉瑜問,“總不能也來看個熱鬧吧?”
我遲疑了一下,狠狠地一跺腳:“殺鬼!”
張嘉瑜驚喜地問:“你想出辦法來了?”
我說要相機而動,先看看情況。
天越來越黑了。我帶着張嘉瑜向村西的廢舊石料場摸去。
遠遠地,就看到那邊有一點燈光,不像是電燈而是蠟燭,並且還忽明忽暗。就像一隻鬼眼在眨動。
那裡是什麼佈局我們也看不清,只能深一腳淺一腳摸過去再說。
好在背後那座山已經開挖成一個石礦,成了一片暗白色的背景,襯托出前面有一排平屋,這應該是當年石礦的辦公室。
燈光正來自其中最靠西的那一間。
我們沒有走屋子前面,從平屋的後面摸過去。而後面長滿了野草藤蔓,我們需要格外小心,走得不能太急,以免弄出響聲來驚動了屋子裡的人。
當然還有鬼!
此時我們都不敢交流,甚至連喘息都儘量控制到最小。
走了一陣,我示意張嘉瑜停在原地,由我一個人靠近辦公室去察看情況。
我在擔心如果王三娜在此,她可以輕易偵測到我們的信息,也許她正在黑暗裡看着我們的到來,嘴角邊掛着一絲貓戲老鼠般的微笑呢。
即使這樣也無法阻擋我們探險的步伐。因爲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當然張嘉瑜可以例外,不跟我趟這潭混水,所以我還是希望她安全一點,關鍵時刻由我一個人衝上前好了。
我不是自己找死,而是硬被綁上了戰車,退無可退。
現在不過是在尋找機會,因爲我沒有現成的手段可以對付女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張嘉瑜停在中間蹲下來不走了。我一個人向最西邊的那間摸過去。
我一邊走一邊猜測那個屋裡的情形,是不是我們來晚了?張加力和女孩已經到了吧,馬奇和王三娜是否已經擺開過那個罪惡現場?馬奇誘來的女孩已經被吸血了?
我停下了腳步,感覺情況不是這樣的。
既然馬奇住在廢舊平屋的事全村皆知,那麼他和王三娜怎麼可能將這裡作爲吸血現場?
女孩被吸血後,他們將她如何處置?
以前他們把大學鬼樓當成現場,誰也不知道他們參與了,只有我知道,但即使我有一個當警官的表姨,也無法向她說清張加力他們與吸血鬼合作的事實,因爲空口無憑,而警察需要明確的證據。
但在這裡,只要有人發現了女孩的屍體,馬奇迅速會被懷疑上,他怎麼來置身事外呢?
不,他們不會選擇這裡作現場的。
這是我的直覺。
而且我覺得,既然張加力帶着一個女孩來到馬奇這裡,那麼馬奇和王三娜當着張加力和女孩的面吸另一個女孩的血,這種可能性似乎也不大,如果真這麼做,那就是超級變態了。
那麼馬奇把張加力叫來幹什麼?
我也找不出答案來,只能繼續摸索,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於是我又繼續向西摸去。
但忽然我又停下了,此刻到了西邊第二個房間的窗戶下,我本來沒有打算往那個窗戶裡觀察,是忽略了的,但聽到裡面傳出一些異常的聲響。
側耳細聽,是兩個人在裡面交談。時不時發出興奮的歡笑。
立刻我聽出來,這兩個人一個是張加力,另一個就是馬奇。
他們的嗓音讓我頓時產生一陣錯,感到一陣親切,我恍然回到了剛進大學跟他們同住一室的時段,那段時光真的美好無比,雖然張加力那時就顯得有些不合羣,畢竟也挺隨和,而我和簡桐以及馬奇做了三角形死黨,談天說地,沒有任何禁區。
曾經的難兄難弟啊,可看看今朝,咱們是什麼關係?他們在裡面,我在外面,一牆之隔,卻緊張氣息倍濃,至於我是貓他們是鼠,還是相反,就不好說了。
反正在我眼裡他們是可怕的女鬼幫兇!
我屏氣靜息,傾聽他們在談些什麼。
屋子裡漆黑一片,也許他們已經躺在牀上,就像我們那時都上了牀在熄燈後繼續瞎侃胡聊。
只聽張加力問道:“你現在找的這個幾歲了?”
“十九歲。你的呢?”馬奇問。
“跟我找的一樣啊。”
“你找的高中生?”
“不是,初中畢業就不想讀了,說是想打工,可又怕吃苦,混來混去也沒個固定的地方。”
“我找的也是這樣子,這種最好釣了,一釣準上鉤。”
“哈哈哈……”兩人同時一陣大笑。
馬奇問道:“這幾天她跟着你,武媚娘有沒有來?”
“來過一次又回去了。”張加力說。
“媚娘說什麼了?”
“叫我好好玩幾天,但別忘記我的任務。”
“額,還是媚娘果斷,放手讓你一個人帶着女朋友玩,不像我……”馬奇似乎頗有怨言。
張加力低聲地說:“王三娜每天都來嗎?”
“豈止每天都來,根本就住在這兒。”
“那你跟女朋友怎麼辦,王三娜在這裡總不方便吧?”
“所以嘛我索性把你和你女朋友叫來,讓你女朋友先陪着她,我跟你說說話,這樣也可以打發時間,要不然真的悶死了……”
“這樣吧,我明天替你問問三娜,她什麼時候去跟媚娘和大琴她們玩一玩,給你和你女朋友騰出一點私密時間,不要干涉得太緊嘛。”張加力似乎挺仗義。
馬奇頓時感激的口氣:“就是呀,我找你來就希望你勸勸三娜,別他孃的跟得我們太緊,老子想跟新交的女朋友香上香,她夾在裡面算什麼,她又不能讓我玩,我面對那麼漂亮的新女友卻不能動,你說急人不急人。”
“好好,明天我一定勸勸三娜,你儘可以放心。”張加力寬慰着,似乎胸有成竹。
然後裡面沉寂了。
我從他們的話裡聽出一個情況,就是王三娜一直住在這裡,她不僅賴在馬奇身邊,看樣子還干擾馬奇和新找來的“女朋友”的好事,讓馬奇想一親女孩的芳澤而不可得。
王三娜是吃醋啊?真把自己當成馬奇的原配了?
奇葩的女鬼。
這一點我倒也不想研究,我聽出了另一個內容,就是馬奇跟張加力一屋,而馬奇找來的女孩跟王三娜在一屋。
那麼她們又在哪個房間裡?
此時最西邊房間的窗戶,離我只有兩丈的距離了。
而仍有燈光從窗裡照出來。
我決定先到西邊的窗戶上張望一下。
輕手輕腳地移到西窗底下,我慢慢的把頭向上伸。
我看出這個窗戶原先是有玻璃窗的,但有兩塊小格子玻璃破損後掉落了,露出兩格空格來。
裡面有聲音傳出來。是輕盈的鼾聲。
這聲音立刻叫人相信是女人發出的,非常柔和悅耳。
屋子裡的人睡着了?
再進一步傾聽,確定鼾聲有兩個。
就是說王三娜和那個女孩都睡熟了?
我繼續把頭往上伸,但不敢一下了出現在窗外邊,萬一裡面的人並沒有睡死,我腦袋在外邊一晃可能讓她們捕捉到。
最後一點點地往上挪,總算可以讓一隻眼睛通過破了的空格往裡窺看。
這一眼把我嚇得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