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秒記住,

亥時三刻,早過了宵禁,定國公府門前還是燈火通明,有人進進出出,且無人敢管——聽說葉將軍被奸佞所害,身中奇毒,腹痛如絞,吐血不止呢!

那一批批人都是大夫,給將軍解毒的大夫!

連懷王府都派了御醫,此事當然不容小覷。不過外頭傳的沸沸揚揚,聽起來兇險,事態卻在可控制的範圍裡。

毒藥是葉央問商從謹要的,要求只有兩個,一是看上去要厲害,發作時動靜越大越好,二是要能救回來,畢竟她還不打算以身殉職。懷王殿下認識的奇人最多,選一種合適的毒倒不是難題,還自作主張地幫她添了一條:“發作時最好沒什麼感覺。”

藥是跟着信一起送來的,那時候他還不死心的問:“就不能做個假,裝一裝?”

“——我把希望寄託在反賊身上,他們既然謀劃好要害我,必然會留意着國公府的動靜,就怕在外頭找的大夫裡也有他們的人,那時候就近一查探,若是僞裝成中毒,也說不過去。”毒發前一個時辰,葉央捏着鵝毛筆,在信紙上寫着潦草的字,“只要我一倒下,造成奸計得逞的錯覺,對方覺得我無法再統領神策,肯定會有新的動作。”

而且,只要一中毒,她的身份就從“活蹦亂跳的”年少將軍變成了“受害者”,就不信那時候還有人纏着不放!

計劃的根本來自素和炤,他信誓旦旦地保證絕對有人要害將軍,葉央纔會出此下策,畢竟誰也不是天生的自虐狂,有事沒事都愛吃個藥的。不過素和炤如此篤定,倒教人覺得很奇怪……

話說回來,商從謹提供的那一劑藥真是立竿見影,來來往往的大夫一進清涼齋給她號脈,只見從帷帳伸出的一隻手,骨節分明有力,指腹和掌心都有薄薄的繭子,立刻抽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二指搭上手腕,生怕號脈出了差錯,再被有意見的神策軍找上門去。

血也吐了,臉色也蠟黃了。只要給葉央瞧過病的大夫,都搖頭嘆息說毒性霸道,一切只能看天意。

而當事人精神頭很好,只是身體略無力些。

一切都按部就班,她只覺得對不起陳娘她們,身旁的幾個小丫鬟都是沒經過什麼大事兒的,貿然告訴她們底細,只怕裝不出那副擔憂的樣子,倒叫人看出了破綻。

故而知道真相的,唯有提供道具的商從謹,和出壞主意的素和炤兩個。

天亮之前,又多了一個。

“我跟你說什麼來着!”國公府外院,某處偏僻的角落,因爲黎明前那段時間人睡得最熟,少了顧忌,晴芷的聲音便格外尖利,“反覆說了多少遍,有人要暗害葉央,讓你去提醒!結果呢?你就是這樣提醒的?”

因爲焦躁,她咬住下脣的模樣很是猙獰,快步逼近,右手五指扼住素和炤的脖頸,“羽樓最好的毒無色無味,直到發作前都不會有任何異狀,你怎麼就不能小心些!若是葉央死了……她一死,這府裡的主子非得把我趕出去不可!”

“咳……”素和炤並非動彈不得,卻因爲忌憚她身上藏着的那些千足蜈蚣不敢太過掙扎,“你自己都說了不好驗出來,我們怎麼防備?”

晴芷一時語塞,想到葉央那副命懸一線的樣子,心頭怒火更旺盛了些,將他重重地甩在了一旁,“總之,都是你的錯!”

羽樓從來是出手不留活口,所以她只擅下毒不擅解毒,不然哪兒還有閒工夫和他廢話?

素和炤踉蹌退出幾步,撐着一棵楊樹站穩身子,臉上沾些了灰塵,那股與生俱來的嫵媚就不太明顯,喘着粗氣道:“你再這樣我可真還手了,我在房裡留了封信,將你的身份寫的一清二楚,只要我死了定然會被人發現,到時候,看你的阿央姐姐還會不會再要你。”

葉家人多少都有一些不甘受制於人的傲氣,和是不是沒名分的庶女無關。晴芷不想被他威脅,瞪着眼睛,像頭髮怒的小獸,冷哼道:“殺了你,我就去找那封信。”

“信在別人那兒,我囑咐那人說只要本幕僚一死,就立刻送到將軍手上。”素和炤顯然也不傻,拍了拍手掌上的塵土,一副無賴嘴臉,不過卻不再逗她了,如實道,“將軍平安的很,不過是我們將計就計,演了齣戲。”

晴芷一愣,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後,眉梢一喜,仍然猶豫道:“可是……她的脈象做不得假。”

沒錯,伏在葉央牀前哭泣時,她抓着葉央的手臂感受脈象,虛浮紊亂,情況的確嚴重。

“脈象是真的,卻並非無藥可解。”素和炤瞧見她眼睛微紅,多嘴解釋了一句,“將軍說此事機密,你千萬不要透露給別人,連她身旁的雲枝和陳娘都不知道。”

旁人不知道,獨獨她清楚。這種特殊的對待讓晴芷很是滿意,鄭重地點了點頭,總算放下心,收起橫眉立目的表情,“都是什麼餿主意……罷了罷了,沒事就好。”

天還未亮,她的聲音在寒風中幽怨似鬼,細細弱弱的。素和炤無奈道:“你知道的比我們更多才對,卻什麼都不透露,纔是將軍會選擇這條路的原因。你清楚她這一路走過來很不容易,半點差錯都出不得。”

唯一的女將軍,聽上去風光,可私底下葉央苦笑着說過,她對領兵的天分並不很夠,只是更加勤奮拼命而已。

無星無月的漆黑夜幕,天邊隱隱泛出一道白,府裡已經有了下人活動的聲音,這場談話需儘早結束。晴芷猶豫片刻,緩緩開口:“我只是被派去給姓文的下藥,好控制他。太僕寺那夜下手的另有其人,胸口那一刀並不只是爲了掩蓋魂色銷的發作痕跡。前朝舊部已散,他急於向新主子投誠,卻沒被人看上,對方還嫌他礙事,乾脆殺了清淨。”

“新主子?難道……”素和炤撓了撓臉頰,往樹後走了幾步。剛剛聽見有人往這邊來的腳步聲,提早有行動,發覺不對還能趕緊溜掉。

晴芷卻不在乎這些,攏着手站在原地,“你們應該早就想到了。欲亂大祁者,並不只有一位。”

的確不止有一位。

吳尚書代表的是新貴勢力,招惹世家嫉恨也就罷了。太僕寺的文大人死因呢?據葉晴芷所說,他原本也是反賊同黨,但前朝餘孽早在被朝廷發現之前,就走漏了消息,被人無聲無息地逐一消滅。

所以目前掌握的線索,纔會多而凌亂,又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因爲並不是一方勢力留下的。

但那股勢力誅殺前朝舊部,並不爲了社稷安穩,而是意圖取而代之。

“於是你才能平安地活到現在,從羽樓手上逃出去,並不是我們能力有限,而是後來無暇顧及你。。”晴芷斜了他一眼,一頭青絲很長,垂到了腰間,被她一圈圈繞在指頭上,“新的勢力並不需要前朝妖妃的後人做藉口,現在所缺的,不過是一道證明身份的旨意罷了。另外,以他的身份,還能堂而皇之地進入深宮,對你們的皇帝下手。”

“果然是他麼……”素和炤背靠着楊樹,粗糙的樹皮隔着衣服,觸感仍然格外明顯,他輕咳了一聲又道,“既然你因爲將軍不想和那些人爲伍,又怎麼……”

“對此事置之不理是嗎?”晴芷微笑,言辭間依舊沒有身爲大祁子民的忠誠,“我是被羽樓養起來的,如果不是他們被那股勢力傷了根本,在盡數覆亡前引來庫支援助,我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語氣應該是憤懣的。儘管葉央下過命令,府中無人敢議論她的出身,可私底下,晴芷卻感受到那些落在身上的不善眼神,如芒在背。

小時候的事情,葉晴芷能記住的不多,只有那個短命又懦弱的孃親和葉央罷了。平心而論,葉央並不是個好姐姐,總是欺負她,滿臉的趾高氣昂,外頭傳的什麼年少英勇,都是昏話!有幾個人和葉央接觸過,還能誇她一句的?

姐姐是好是壞,晴芷分辨不清,唯一能確認的,就是她現在除了這個親人,再無旁人可依靠。就像羽樓,因爲沒有別的地方能去,所以才選了那裡作爲棲身之地。

但是,在定城逃難之前葉央突然大發善心,這就成了晴芷認定她比羽樓更好的理由。一別多年,所有對她的情感都沉澱成了愧疚,在這個家裡,只要不去觸老爺夫人的黴頭,晴芷相信,沒人敢和她對着幹。

多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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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來越亮,葉晴芷覺得自己的生命裡也有了光,心情上佳,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丟給了素和炤,“在我殺死羽樓老主人之前,所掌握的新消息,便是庫支的使者已經潛入京城,你若閒得慌,不妨在京裡搜一搜。能私下裡抓住,千萬要交給我。”

她露出一個詭譎至極的笑容,陰氣森森,烏髮垂在臉頰兩側,被風輕輕吹動,廣袖一揮,打個呵欠沿着小徑回房睡覺了。

素和炤凝視着她的背影,搖搖頭。

他看不透這個小姑娘,年歲不大,和葉央比起來,她倒更可怕些,身上有一種因爲飽受磨難,而歷練出的深沉。

……

濛濛發亮的秋晨天空,還沒有日頭的蹤跡,說不上今天的天氣是好是壞。雲枝伺候葉央吃下了最後一口藥,心裡暗暗算着時辰,想想剛纔那位薑黃鬍子的老大夫,說這藥得幾個時辰吃一次來着?

葉央是喝了她親手倒的桂花飲纔出了事,可那之後雲枝沒有任何處罰,這很古怪。不是沒想過娘子在僞裝,可那麼多名醫都說救不回來,怎麼可能是裝的!

雲枝收拾了藥碗端出去,在她走後沒多久,一道身影極快地閃進房門,從裡面落了鎖。

錦帳綾羅,四角墜了鐵蓮子,葉央安睡在牀上,身着白色寢衣,臉色如金紙,呼吸很是微弱。那人把手搭在她腕子上,一觸即離,眉頭卻深深擰了起來,不住推她,“阿央,阿央醒醒,快把這個吃了。”

葉央剛剛喝了一大碗苦藥,睡得迷迷糊糊,以此逃避腹中火燒火燎的感覺,聽見有人呼喚,第一感覺是雲枝又回來喂藥,卻覺得聲音不太對。

低沉渾厚,內息綿長,是個男人,而且是高手。

“師父!”她立刻睜眼,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借了窗外透進來的微光,嵌在臉上閃閃發亮,“你……”

時隔數年,師徒再相見,難道不是欣喜若狂?

當然不是!

葉央一掌就揮了出去,哪怕因爲身體不如從前,掌風也撐出了幾分犀利,“說!你到底是不是爲庫支做事!你到底是什麼人?”

“不肖徒弟,尊師重道懂不懂?”紅衣師父避開她的攻勢,還沒還手,葉央先咳嗽着坐在了牀頭,“……真中毒了?”

“你不是號過脈了嗎。”葉央沒有好聲氣,只等着他靠近時,先把人制住再說。師父沒穿那身和庫支有千絲萬縷關係的紅衣,而是一件國公府小廝的褐色短打,裝成了下人模樣。只是臉龐依舊傲氣。

都快三年了!他的消失是徹底的杳無音信,葉央用盡一切手段,也沒把人從大祁翻出來。有個不祥的感覺縈繞心頭——師父不在大祁,那麼……是在庫支了?

“你先吃下藥,若有效果,我再送些過來。”師父眼角多了幾道皺紋,看上去成熟不少,斜眉入鬢,眼尾上挑,和她很有幾分師徒相。葉央現在吊着一口氣,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經歷,居然還敢惡狠狠地盯他!

“……在想什麼?”半晌過後,葉央仍然不發一語,師父忍不住催促道。他不敢靠過去,原因不止是害怕被抓住,而是太瞭解這個唯一的徒弟。她要狠起來,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拼了命也要把自己留住。

葉央靠在牀柱上,下巴揚起,哼哼唧唧的,“在想要喊出多大聲,才能驚動外院的神策軍將你活捉。大理寺最近人滿爲患,不過我出面的話,給你留個單獨的房間不成問題,每頓飯還有肉吃。”

“……你狠!”師父翻了個白眼,將沒有喂完的藥丟過去,“先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個情況?”

葉央只覺得眼前有東西一晃,下意識伸手接住,發現是個塗了清漆的木頭瓶子,瓶口被紅布塞住。這玩意兒她不陌生,在西疆生活時,所有的傷藥都是裝在這種瓶子裡的。

對師父戒備重重,她的動作卻不滿,拔開瓶塞把裡面的東西盡數倒進嘴裡,覺得腸胃舒服了些,於是暗暗積攢力量,準備抓住破綻繼續攻擊。

“別琢磨了,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解了毒,依舊不是我的對手。”紅衣師父冷冷開口,“毒是誰下的?之前我去軍校看你,還好好的當風光將軍呢,怎麼不到一旬,這般悽慘?”

“你,看我?”葉央微微皺眉。

師父笑了笑,遠遠地坐在桌邊,略微側頭,確認房門還閂着,自顧自地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壺,倒出來的卻是清水,皺眉嘆氣,“中秋之間,你不是還被我在房上的腳步聲驚醒了麼。”

“是你!”太僕寺文大人被害那夜,葉央聽見房上的異響,出門查看,本來還納悶,若是兇手乾的,爲什麼還要特意從軍校跑一趟,沒想到是師父!

或許是國公府的清水都比平民家的好些,師父喝得有滋有味,一杯不夠又續了一杯,“那天夜裡太僕寺就死了人,你知道嗎?”

“我就是奉了皇命在查此事!”葉央怒目而視,心裡琢磨師父是不是掐準了她氣力不支的時候,纔敢登門入室的,“別扯開話題,你和庫支到底是何關係?從前在西疆,我抓住過一支隸屬於庫支天師的隊伍,他們身上有個腰牌,上面的花紋和你那件紅衣上的一模一樣!”

師父微微一愣,半是誇讚道:“不簡單,你連這都查出來了。”

“不要敷衍我!”葉央提高嗓門,音量險些驚動周圍的人,眼裡明明白白地寫着痛心,“你爲庫支人效勞,是不是?所以才能在定城被破時帶我逃出庫支的包圍,所以在他們盤踞雁冢關外時,纔會說你不方便來京城!”

她早就不是九歲那年的小傢伙,現在的葉將軍爲了守土開疆,已經不會再顧及從前的情分。

紅衣師父不好反駁,看她說得氣喘吁吁,貼心地站起來走幾步,把茶杯往前遞了遞,“要不要喝水?”

“都說了不要敷衍我!”葉央揮開茶杯,別過頭去。

“……我不是你的敵人。”師父把她的腦袋扳回來,一雙眼睛赤誠無欺,袒露在面前,“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是你的敵人!”

葉央不爲所動,冷冷開口:“理由呢?”

“你愛信不信!”一指頭戳在她腦門上,師父氣急敗壞地坐了回去,“還記不記得,當年庫支攻城的消息,也是我告訴你的?”

對,那時候皇帝都未得到消息,他是怎麼知道的?不過這更能說明,師父和庫支人之間,並不清白。

“我不會害你。”她這副犟脾氣讓人束手無策,外頭走動的聲音多了起來,紅衣師父盤算着再不離開怕是難以脫身,想要儘早結束這段對話,步入正題,“想辦法解毒,然後保護好皇帝,別去管外頭人是怎麼傳的流言,那都是有人操縱。”

這番話明顯打消了葉央的戒心,疑惑道:“有人要害聖上?”

“我只能告訴你,幕後人絕對會下手。”紅衣師父說着,勾起嘴角一笑,“還好這次傳消息出來,不用再受一身傷。”

這件事顯然讓他很高興,連聲音都愉悅了幾分。

葉央記性向來很好,還記得他說庫支攻城時,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也不知現在痊癒得如何,有沒有落下病根?

“好,我信你。”她點點頭,表面上不動聲色,卻下定決心不放師父離開,想辦法把時間拖延下去,“對方兵力和禁軍相比如何?”

“誰說要謀害天子,就得大張旗鼓地逼宮了?”師父輕笑一聲,不準備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感嘆道,“我在軍校轉了一圈,你做的很好,各處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是個好將軍。”

葉央悻悻地開口:“他們連你的蹤跡都發現不了,說明仍有需要提升的地方。”

“我和小兵又不一樣。”紅衣師父一攤手,翹腳坐着,笑得相當得意,突然想起了什麼,提醒道,“如果再次同庫支交戰,派出的人是你,記得帶好我從前留下的東西。”

留下的東西?

葉央想了片刻,纔回憶起京城見面時,師父受着重傷仍然不停歇地寫下的那一疊子紙。東西她還沒丟,只是至今都看不懂是什麼,追問道:“那到底是……”

“你別管是什麼,帶上它或者記下來都行。”師父打斷她的話,“大祁既然已有了……那個火,火藥,對戰庫支的勝算就憑空多了三成。”

見他提及火藥信心滿滿,葉央卻搖頭:“火藥並非致勝的唯一因素,限制仍然很多,況且配置的材料並不稀奇。”

“不稀奇嗎?”師父支着額角,半靠在桌沿。

“木炭硝石而已。”葉央隨口說了句,對他已經放下了戒心。每個人都有秘密,相信師父不是壞人,她雖希望有一天對方能坦誠相告,現在暫時保密也沒什麼。

有一串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葉央聽出是雲枝,暗暗期待她能引來更多的人。師父當然也聽見了有人接近,得意洋洋地對她擺了擺手,拉開門閂,一躍身藏在房樑上。

“唉……”知道今日困不住他,葉央微微嘆息。

“娘子,怎麼坐起來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雲枝剛纔因爲方便耽擱了一會兒,不料大小姐自己起身,擔憂地湊上前噓寒問暖。

在她向牀邊走進的時候,師父已經從雲枝身後躍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躡手躡腳地往外而去,身形一晃就再看不見了。

沒有驚動任何人,無聲無息地離開。

葉央的牀頭並非直衝門口,所以同樣看不見這一幕,只清楚除非在開門前喚來十幾個高手把人堵在屋裡,否則絕對抓不住他。錯過了這次機會,不曉得何時才能再見面。

“……雲枝。”她有氣無力地開口,“我覺得不舒服,再請新的大夫來罷。”

師父不會騙她,自己命懸一線的消息,想來一夜的功夫就能傳到幕後人那裡,而且來給她看病的大夫中,有人絕對不清白!葉央能分辨出來,大夫裡哪些是分辨她中了什麼毒,哪些是揣摩她還剩幾口氣的,從號脈的手法就能感覺到。

所以得儘快解了毒,恢復往常一樣的體力,去幹正事了。

雲枝得了命令,又去請示葉安北。一個時辰後,有位穿着藥師白袍的斯文男人進了清涼齋,進屋後小聲喚道:“將軍可醒着?在下是懷王的朋友,來爲你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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