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軍器監的工坊,就是個大型的鐵匠鋪,只不過分得很詳細,哪處縫製棉甲,哪處打造盔甲,哪處鍛鑄刀劍,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工坊佔地很廣,出口當然不止一個,不過葉央派人把每一扇門都盯住,倒不用擔心有顧不過來的情況。在夜色中,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隱隱約約,據盯梢的管小三說,入了夜動靜還沒消停過,顯然有鬼。
刀劍這種東西並非消耗品,往往一個戰士配一兩把刀,便能用很久,哪怕是因爲戰爭消耗,也不會完全崩壞,葉央打過仗,當然明白,平日裡大家的刀槍砍完敵人,是要收回來保養的,清掃戰場還能收穫一些軍資呢。
若說工坊有什麼需要不間斷打造的,那便是羽箭。
箭矢是純粹的消耗,回收再利用的機率很低,所以越多越好——不過,光是製作羽箭的話,動靜絕沒有這麼大。
草叢間蚊蟲不少,每隻都想趕在入冬前吃最後一口飽飯,管小三不堪其擾,又不能動手打蚊子,很是惱火,在地上悄無聲息地潛伏着,忍不住嘟囔一句:“怎麼蚊子都跑我這兒來了?”
葉央那邊倒是安寧得很,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個香囊來,扔了過去,“防蟲的,你帶着罷,等會兒還我。”
“多謝老大,不瞞你說,我在地上捱了好幾天叮咬,實在受不住了。”管小三摸到落在地上的拿個香囊,抓起嗅了嗅,一股濃郁的香氣傳來,隱隱有股艾草味兒,“還挺管用,蟲子少多了。”
“我堂妹親手做的,你別粗手粗腳弄壞了。”葉央叮囑一句。防蟲的香囊是晴芷給的,讓她隨身帶着,聽說還有安神的功效。
來之前看過地圖,她和管小三埋伏的地方,是工坊的偏門,不遠處還有一座山,黑黝黝地佇立在那裡。
因爲有人接班又少了蚊蟻騷擾,管小三趴在地上,輕輕打着鼾,放心大膽地睡一小會兒,其他盯梢的可沒這般好的待遇。葉央歇了一下午,精神抖擻地留意着工坊的動靜,太過無聊,還有片刻走神。
也不知道那張淡紫色的紙,來源鑑定出來沒有……
“吱呀——”
胡思亂想間,葉央守着那扇門從裡面被人打開,發出的響聲立刻讓她回神,也驚醒了休息的管小三。
終於出來了!
埋伏在暗處,往燈火通明的地方看時,就格外清晰。葉央眼力更是過人,立刻就看見先探出頭的是個小個子男人,左手提了個燈籠,右手牽着一匹馬,馬還套上了褐色頂的車,因爲上面並無花紋裝飾,葉央也判斷不出這駕車的主人是誰。
在小個子男人後頭,又閃出一人,矮矮壯壯,快走進步和他耳語幾句,便讓人趕着車,往深山的方向走了。
他要進山?山裡有什麼?
做千斤投車要用到大量木材,工坊挨着山腳也不足爲奇。可深山裡不僅能提供做兵器的材料,也能藏下不少東西。
“小三子,你去盯着那駕車。”葉央果斷下了命令,管小三一骨碌爬起來,身形似電躥了出去,遠遠跟着那架破舊的車。
他的兩條腿追不上馬,好在對方走得也不快,確切的說是車上的東西太沉,耽誤了速度。
眼見燈籠的光越來越弱,管小三追逐那人走出很遠,葉央只有一雙眼睛浮在草葉上,一動不動地呆着。果不其然,片刻後又有一輛同樣的馬車從偏門出來,動靜很輕地打算離開。
看方向,還是往山裡走。
葉央再不猶豫,從懷中摸出一枚神策軍聯絡專用的信號彈,吹亮火摺子引燃。
“嗖!”
柳葉一般綠色的煙花綻開,在夜空中分外明顯,軍器監工坊偏門的矮壯傢伙一愣,循着聲音擡頭,只看見了煙花的餘燼。
很快,從遠處又升起一支同樣顏色的煙花,迴應葉央發出的信號,彷彿憑空冒出的凜凜戰馬,蹄聲由遠而近,正在飛速趕來!
“柳大人。”葉央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草屑,好整以暇地站起來,從黑暗處現身,一步步走到被照亮的門口處,彎起嘴角着打了聲招呼。
“這位是……是,葉將軍?”矮壯男子未穿官袍,還是被葉央道破了身份,緊張地乾笑數聲,把那個趕車的漢子往身後拽了拽,就像能擋住葉央的視線似的,“不知大人深夜造訪軍器監,可有要事?”
葉央趕緊擺了擺手,“不敢當,論分位你比我官高一品,這聲大人,實在受之有愧。我偶然路過此地,看見柳大人讓人趕着馬車離開工坊……車上裝了什麼?”
“空的,空的。”掌管軍器監的便是這姓柳的矮壯男人,他顯然並不相信葉央“偶然路過”的說辭,夜風涼爽,仍然出了一腦袋的汗,解釋得有氣無力,藉口相當蒼白。
“空不空,我看看不就知道了?”那是一架坐人的馬車,並非拉貨的板車,剛出了偏門就被葉央堵住,她說着繞到馬匹後方,打算伸手撩開遮擋的布簾。
負責趕車的粗衣漢子終於沉不住氣,從袖口處拔出一柄短刀,眼中狠戾之色乍現,自斜後方直直地向葉央襲來!
葉央頭也不回,一偏頭躲過攻擊,接着轉身劈手奪下短刀,動作極快,反手將短刀插在了那人的胸口。
撲哧一聲,是刀子穿透了皮肉。葉央穩穩地站着,不去管那個進氣少出氣多的傢伙,執拗地撩開馬車的布簾子查看,裡面擺着幾口木箱,個頭不小,她跳上馬車,打開最上面的一口箱子。
能照射進車廂的火光有限,在微光下,葉央看見一把把的官刀閃着寒光,忍不住回頭看了柳大人一眼。
“您剛剛不是說,車裡,是空的嗎?”輕聲細語,她仍然好脾氣地問了一句,看模樣真像是遇到了不解的難題。
柳大人手腳發顫,貌似憨直的厚嘴脣也跟着一起發抖,噏動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招之間就面不改色地殺了個人,這神策軍的統帥終究是上過戰場的,比男子都狠辣許多!不過,不過……
謀反者通常千刀萬剮處死,如今這死法,還是便宜他了。聯想到自己的下場,柳大人臉色更加蒼白,卻硬撐着沒有求饒。
只聽見葉央說道:“神策軍奉聖上旨意,秘密調查文吳二位大人被毒殺一案,你干係重大,跟着去大理寺走一遭,不冤枉吧?”
她話音未落,遠處騎戰馬奔來的大批戰士個個手持火把,已將工坊團團圍住,看樣子竟是要無一人能離開!沉默堅毅,惟命是從,連披着鐵甲的軍馬亦是如此。
“五十人進山去支援管小三,想必他一路留下了蹤跡。”腳邊的屍首很快嚥了氣,葉央又做吩咐,“警惕一些,帶足了信號彈,我這邊隨時可以應援。”
一隊人馬領命,熄滅了手中的火把,只有最後面的人留了照明的光亮,調轉馬頭進了山。柳大人這時候居然分了神,遠遠一望,目光跟着他們沒入深山,一顆心提了起來。
山裡,的確有……
自工坊延伸至山中的小路間,有什麼瑩綠色的東西散落在地上,只消熄滅了火把,便能循着微光一路向前。這是商從謹拿熒光的石頭磨成細粉,摻上油脂做的,用來夜間追蹤或留記號,再好不過。
“深夜形跡鬼祟,將朝廷的官刀偷運出去,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葉央慢慢走到神策軍衆人之前,負手而立,夜行衣難掩氣勢,“本官不負責審問,所以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柳大人若想解釋,就去跟大理寺卿慢慢磨嘴皮子罷。來人,進入工坊搜查,將尚在忙碌的鐵匠都捉起來,一併送到大理寺!”
有人上前,用麻繩縛住柳大人雙手,回頭看了眼葉央的臉色,又擡手卸了他的下巴。
“帶回去,剩下的和我進去……”葉央話說了半句,突然凝聲,擡頭望向天際。
遠處深山裡,一抹亮紅色轉瞬即逝,她立刻警惕起來,催促道:“管小三那邊出了事,快,一半人過去支援!”
衆人不敢怠慢,紛紛上馬往紅光乍現的地方奔去,葉央留下,和剩下的戰士將工坊還在活動的匠人抓了起來,但看樣子,他們也只是被柳大人誆騙,誤以爲朝廷需要更多的兵刃纔會晝夜趕工,只要去大理寺走個過場,解除自身的嫌疑就夠了。
在確認幕後兇手是朝中官員之後,葉央和大理寺就分作兩路,她想辦法摸出反賊下一步的行動,而葉安北根據已有線索推斷到底是何人所爲。明面上,還要做出困難重重進度很慢的樣子,在朝堂上被皇帝當着百官的面斥責“辦事不利”,來讓敵人放鬆警惕。
如此一來,反賊的當務之急便是儘快藏住馬腳,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畢,銷聲匿跡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再做打算。
花了兩三年的時間,一點點偷馬種,弄銀子,怎麼可能不想辦法弄些兵器?
故而葉央會監視着軍器監的動向,果然,今夜被她發現了柳大人秘密向外運輸官刀的動作。
“收兵,回大理寺。”部下牽來黃驃馬,葉央摸了摸它的鬃毛,翻身穩穩地坐上去,“有皇命在身,你們可以自由進出京城,無需顧慮。”
押着卸了下巴,不能說一個字的柳大人,外加若干工匠,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軍器監工坊。至於管小三他們,葉央倒不擔心,只要山中潛伏的不是千軍萬馬,神策軍的精悍戰士都能解決。
事不宜遲,進城後她率衆直奔大理寺,將捉到的人送去葉安北那兒審問。
大理寺的幾位少卿寺丞都在,大祁的官員覺悟很高,整日加班不漲俸祿也沒有半分怨言。
“葉將軍,今日之事多虧你協助,天色已深,請早些回去歇息罷。”葉安北的明紫官袍褶皺層層,和人一樣顯出幾分疲憊的意思,在人前很客套地同葉央拱手問候。
葉央假模假樣地還了禮,繞過堂下跪着的柳大人,站在門檻處看了眼天色。
何止是天色已深,可能會一會兒,天都亮了!
空氣清新微涼,她深吸了幾口氣,回頭道:“恐怕過一會兒,神策軍還有戰士押送嫌犯過來,若沒什麼用得上的,讓他們直接回定國公府向我述職。葉大人,先告辭了……我會跟嫂子說一聲的。”
最後一句話透着調侃,葉央笑了笑,大步離開。
只要不犯事,大理寺在朝中擁有的權力素來很有限。但現在這種情況,葉安北權力便大了很多,皇帝最忌諱的就是有人造他的反,舉朝上下,哪怕是中書令大人和此事有關聯,大理寺都能二話不說,直接綁了人帶回去問話。
葉央走出幾步,隱約還能聽見打板子的聲音。
還好,抓到活口用時不長,只要能從柳大人那兒套出和文吳二人身死有關的線索,便沒有白費功夫。若是確認了他和反賊的關係,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主使便更好。
葉央回憶了一番,金陵柳氏,乃前朝最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之一,可惜隨着改朝換代,家族未能及時向大祁投誠,又屢遭打壓,早已不如往昔風光,族中做官的,也僅僅有柳大人一個,這和從前九成官員俱出身世家相比,天壤之別。
——出身前朝名門,和大祁皇帝頗有積怨,謀反的理由似乎相當充分。
天邊透出了濛濛的亮,京城街上已有早點攤子支了起來,在路邊散發着嫋嫋香氣,葉央身上分文未帶,很遺憾地看了幾眼那香噴噴的饅頭米粥,手中的繮繩拽得更緊。
黃驃馬咴咴地叫着,估計是在嘲笑她。
在日頭初升之前,這座城池已經漸漸醒來,葉央忙完了事情,她的一天才算結束,騎馬經過坊間,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扭頭對身後的部下道:“你們在外院休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問丫鬟。”
府中後廚的方向升起炊煙,看來是下人在準備早飯。葉央從前在家住着時,這個時辰正是她起來練功夫的點兒,所以很清楚,同時還知道,雲枝已經起了,這會兒估計走在青石鋪的小路上,要去給她端來早飯。
可惜從外院回清涼齋的時候,葉央最先看家呢,卻是晴芷。
她肩頭罩着一件緋色披風,裹住瘦小的身體,頭髮鬆鬆地挽了個偏髻,攏着手站在葉央回房必經的路上,腳下碾着一顆石子,低着頭,沒有發現道路盡頭多了個人。
“你回來了!”等到葉央漸漸走過來,晴芷才把注意力從小石子上挪開,擡頭驚喜地望了過來,“怎麼徹夜未歸?”
“朝中有事。”葉央起初不打算透露太多,可發現晴芷不高興地撅起嘴巴,又多說了幾句,“那個文大人,還有戶部尚書被人殺了,我幫聖上查案子,這幾日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可能過會兒還要去大理寺審問犯人。你在等我,等多久了?”
晴芷扯着她的手臂往屋裡走,隨口道:“也沒太久。”她的手指冰涼,披風似乎浸透了水汽,潤潤地垂着,因爲行走下襬微微晃動。
“下次莫要管我,覺得悶了,就打發丫鬟來清涼齋問問,若我在,你纔過來。不在的話,找陳娘雲枝她們打葉子牌,弄些旁的解悶。”比起整日黏着一個人,葉央更希望她有自己的事情做。
院中下人陸續醒了,見了一襲夜行衣的大小姐,雖然稀奇但見怪不怪,早早擺了一桌子的飯,引她坐下,又有人張羅着燒水給葉央沐浴。
“別離我太近,髒。”葉央指了指身上的草屑泥土。盯了大半夜的軍器監工坊,那味道她自己都受不了。
“有血的味道。”晴芷本來坐得不遠,聞言湊得更近了,仔細嗅了嗅,卻不是在嫌棄她的味道,“……香囊呢?香囊的味道沒了。”
葉央一愣,纔想起她說的是什麼,“那香囊我一直帶着的,昨夜借給了一個盯梢的小兄弟,沒弄丟,等他忙完了我就去要回來。旁的不說,你那香囊還挺管用。”
她誇了幾句,突然想起昨夜畢竟是殺了個偷運大祁軍資的傢伙,怕驚着旁人,又躲了躲。
“……管用就好。”晴芷的臉色很難看,僵硬地笑了笑,“吃過飯就快去休息罷,阿央姐姐,我還會調配些安神的薰香,讓你睡個好覺。”
葉央連連點頭,恨不得馬上轉移話題,心裡一直覺得,這種殺伐血腥之事離堂妹越遠越好,“也別睡的太沉,我下午可能還要去一趟大理寺。”
山藥糕,紫米粥,煎得香酥可口的小肉餅,因爲葉央吃飯的時辰實在太早,雲枝只把廚房先做好的,有一樣算一樣都拿過來。有句話叫軍令不等人,作爲下達軍令的那個,葉央早就習慣了爭分奪秒,吃飯的速度快得像在軍營裡,好像慢上半分,敵軍就攻過來了一樣。
定國公府裡有一棵金桂,此時花期漸過,空氣中馥郁的濃香轉爲淺淡,晴芷收集了一些乾枯的花瓣,又加了不少旁的東西,在一個荷花樣子的銅香爐裡點燃,捧去了葉央的臥房。
另一邊,葉央沐浴之後,正擦着頭髮呢,有個小廝從外院過來,說有封信要交給大小姐。
“信?”雲枝幫她接下,打發走了小廝,徑直去了臥房,葉央洗的乾乾淨淨,換了身白色中衣,把紅漆封着的信件送過去。
“是大理寺的。”葉央一看信封就知道了,便拆開細讀。本來都打算小憩片刻了,睡料葉安北差人送了信,還是辦正事要緊。
不過信上沒有什麼交託給她的事,葉安北只說管小三又帶了幾個人去大理寺,那些人是從深山裡抓到的,就是他們接手了柳大人送去的軍器,雙方一對上便即刻開打,神策軍殺了不少,只留下幾個活口。
另外,柳大人已經交代,是他毒殺了吳尚書,在中秋宮宴開始前的片刻,上去搭話,他假裝腳下一滑,快要摔倒時扯住了吳尚書的衣袖,趁對方來攙扶時不注意,將毒藥抹在了手指上。
而殺害的原因信上未說明,想來是還沒審問出。
葉安北又讓她好生休息,目前大理寺沒什麼要用人的地方,皇帝那裡,也由他去交差。
讀罷信件,葉央把它隨手摺了折放在枕頭下。晴芷坐在圓凳上,撥弄着香爐裡的東西,頭也未擡,只道:“你該休息了。”
若有若無的甜香,從她手中的香爐裡飄過來,葉央頓時起了倦意,嗯了一聲,揮揮手讓兩人離開。
雲枝告退,出門前看了晴芷一眼,她正站起來,把那個香爐小心地擺在葉央的枕頭邊上,才起身往外走。
——老實講,晴芷身上,多少還是帶着畫樓槿姑娘的影子,確切的說,是根本沒變過。
她生的不如陳娘美,卻很會打扮,挑吃撿穿的,和男子說話,哪怕是對着小廝神態也帶着媚意。起先在府裡小心翼翼地看人臉色,後來發現有葉央撐腰,那股謹慎也變成了頤氣指使。
雲枝瞧出來了,葉央當然也知道,不過她不打算多限制。人嘛,總是會慢慢改變的。
待葉央睡熟了,晴芷非要在院子裡打一架鞦韆,指使一羣人忙得團團轉,顯然讓她很高興。不過葉央的院中沒有樹,只能臨時用麻繩捆出個鐵架子,搖搖晃晃的。晴芷不在乎,鞦韆做好後,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
她蕩得很高,像飛到了天上,咯咯笑着,風灌進綢裙,吹得很肆意,院外的小廝都是低頭經過,晴芷也不甚在意,自顧自玩着。
雲枝有些擔心,怕她摔着,也怕吵醒了葉央,大小姐睡覺總是很淺。可她在臥房門口屏息聽了半晌,都沒有聽見葉央醒來的動靜。
“哈哈……咳,咳!”
晴芷依舊蕩着鞦韆,晃着腳,盪到最高點時,還伸開雙手,想抓住指尖呼嘯的風。因爲笑得太開心,風嗆了嗓子,連聲咳嗽,叫丫鬟們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咳咳……”她用衣袖掩住半張臉,擺擺手讓衆人不要接近,繼續盪鞦韆。又一次飛上最高點時,趁人不注意,迎着風把一口血吐得遠遠的。
還好,沒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