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出事無奈假裝暈倒,除了何司昭清楚明白,別人都還矇在鼓裡。
阮清沒上救護車,但大家都覺得她身體不支,所以還是讓她回家休息。
王錨把阮清,安靜和楊逸嵐送回了家,他回公司繼續處理工作去了。
回到家裡,阮清在安靜的攙扶下躺在了沙發上。楊逸嵐借用阮清的衛生間,整理着自己。
安靜聽着楊逸嵐關上了衛生間的門,輕聲的對阮清說。“你裝的吧?”
阮清眼睛一直虛掩着,一下就睜大了。“是啊,你怎麼知道?”
安靜搖頭晃腦。“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是裝的。”
阮清用手推了推安靜。“去你的,我勞苦功高,你還一副嘲笑我的樣子。”
“那倒是,沒有你倒下,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麼時候去了。”
“我好餓,再不吃東西怕是真的要暈過去了。”阮清抹着自己的肚子,癟的和平面圖形一樣。
“我也是。”安靜和阮清同命相憐,肚子餓的麻木了。
“你叫外賣吧,我連劃手機的力氣都沒有了。”阮清嬌滴滴的說着。
“哦,你想吃什麼,小龍蝦好不好?”安靜只想吃些叛逆的東西來振奮一下她乏累的精神。
“好!”阮清這一聲好,完全不像一箇中暑暈倒過的人。
安靜也不管那麼許多了,反正楊逸嵐和穆江已經被拉開了,各回各家了。
安靜在外賣app上查詢着哪家的小龍蝦點擊最高。
楊逸嵐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擺弄着她的衣服。“阮清,你有腰帶或者皮帶嗎?借我一條。”
楊逸嵐還是惦記着衣服鬆垮沒了形。
“有,我給你去拿。”阮清先是坐了起來,感覺還是得做作些,然後又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去衣帽間。
“剛纔不是都把皮帶還你了,你自己非要扔了。”安靜選中一家店,點了進去。餓到發慌的她,每種口味的小龍蝦,和小菜她都想點。
“要是當初你的東西被嚴子惠或者程帆沾了,你還會要嗎?”楊逸嵐反問。
安靜繼續低頭刷手機卯住了勁點菜。
阮清拿着一條腰封走了出來。“你試試這個,我覺得和你更配。”
楊逸嵐拿過一看,非常滿意,走到玄關的全身鏡前試戴着。
腰封很寬,上午那條皮帶細細的,畫龍點睛,現在這條腰封系起感覺截然不同,威風凜凜的。
“哪裡買的?我也去買一條,和我很配。”
“前幾年人家送的,現在不好買了,你喜歡,就送你吧。”
傅偉連送的,現在阮清在大清倉,如果不送人,也會被扔掉。現在就算見花獻佛了。
“這看起來不便宜,送我合適嗎?”楊逸嵐來回照着鏡子,也沒有要脫下來的意思。
“沒什麼不合適的,你收下吧,反正將來你也是我老闆娘,就當我拍你馬屁吧。”
阮清從廚房端着一個盤子出來,盤子裡放着很多水果和飲料。
楊逸嵐沒再客氣,這表示她收下了。
阮清和安靜一樣,在客廳的沙發前發了一張大大的茶几,她和安靜都盤腿在地上坐下。
楊逸嵐第一次來阮清家,也不拘束,和她們一樣席地而坐。
“你還有不舒服嗎?”楊逸嵐主動關心起阮清來。
阮清稍有尷尬。“好多了,估計也是餓了。”
被阮清一提醒,楊逸嵐也覺得餓了。“叫個外賣吧。”
“ann已經叫了。”
“ann,ann,你們兩個那麼要好,不改改稱呼嗎?這名字叫的多拗口啊。”
楊逸嵐總是意見多多。不過唯獨這次阮清覺得有理。
“嗯,是得改改。我好好想想。”
楊逸嵐一直看着安靜,安靜點完了外面之後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我臉上長什麼東西了?”安靜被楊逸嵐看的不自在,她摸着自己的臉,好像這樣能擋掉楊逸嵐如炬的目光。
“阮清,你家裡有酒嗎?”楊逸嵐暫且移開自己的眼睛。
“有。不過只有啤酒和紅酒。”
“先拿些啤酒來吧。”
安靜也搞不懂楊逸嵐,她總是到哪裡都能把那塊地方變成自己的主場,一點也不陌生。
阮清走去廚房捧來了好幾罐啤酒,楊逸嵐打開喝了起來。喝完一罐,她把空酒灌隨意的扔在茶几上。
“安靜,你變了。”
安靜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麼變化,而且通常被人說自己變了,總好像是在鬧矛盾時常出現的話。
比如一男一女吵架,女的哭嚶嚶的說:你變了,你不愛我了!又比如兩個昔日的兄弟:你變了,你的眼裡只有錢!你我往日的情分不見了!
安靜想的太遠,但沒想過楊逸嵐在她這一句“你變了”後面會跟出什麼話來。
“是嗎?變的多嗎?”
楊逸嵐豪放的又接連打開一罐啤酒。“你自己不覺得嗎?”
安靜搖搖頭。“不覺得。發生的事情多了,不可能真像有些人說的,以不變應萬變。也許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只是你以前沒看到罷了。”
阮清聽着她們的對話有些說不出的難受。兩個人看起來對彼此都陌生了。之前她覺得安靜和楊逸嵐之間,楊逸嵐佔有絕對的主導地位,但現在卻已經不是了。
安靜和阮清說話幾乎都是直白不繞彎的,而楊逸嵐和安靜說話似乎總是在兜兜轉轉,誰也不明白說出自己的意思來。
楊逸嵐慢慢的點着頭。“你長大了,羽翼豐滿了。”
阮清覺得眼前的場景轉變的太快,剛纔還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現在突然間楊逸嵐有老懷安慰的動容感。
安靜還是涼涼的。“你不是應該說我翅膀硬了嗎?”
阮清想勸安靜別那麼生硬了,楊逸嵐已經主動示好了。
“怎麼?你這脾氣還沒鬧好?”楊逸嵐又拿起一罐啤酒打開,放在安靜面前。
“我又沒鬧脾氣。我只和兩種關係的人喝酒,客戶,朋友。”
楊逸嵐搖着頭,笑着舉起啤酒罐喝着酒。
安靜覺得自己小氣了些,今天楊逸嵐是爲她而來的,其實她的氣早就消了,現在她就是在耍小性子。
“王錨是給你吃了什麼東西了?性子變的霸道許多。”楊逸嵐真切感受到安靜的轉變。
“她不是一直都這樣嗎?”阮清倒沒覺得安靜變了。
“是啊,阮清說的對,我一直都這樣。”
門鈴響起如同電視劇插播的廣告一樣,總是出現在精彩的劇情中間,還帶有挑釁的來一句,待續未完。
外賣到了,送餐小哥提着大包小包,黝黑的臉即便曬紅都看不出來了。
阮清開門接過他手上的外賣,準備關門,送餐小哥讓她等等,地下還有一大袋。
阮清分了幾次把外面全放到了茶几上。安靜和楊逸嵐幫忙拆着外賣的包裝,打開着外賣盒的蓋子。
“吃的了嗎?”楊逸嵐驚歎着。
“吃不了,看着唄。”阮清饒有默契的說着安靜心裡的潛臺詞。
阮清把一次性的餐具都扔進了垃圾桶裡,起身去廚房拿了碗筷過來。
“吃完還要洗,不麻煩嗎?”楊逸嵐覺得既然店家送了餐具,爲什麼還非要用家裡的,多此一舉。
“她不喜歡用一次性的,如果在家點外賣都是要用家裡的碗筷。”阮清把碗筷放到了安靜面前。
楊逸嵐看着阮清的一舉一動。
阮清在吃第一口前很忙碌,拿着碗筷,拿着溼巾紙,又是給安靜拿杯子倒飲料。安靜嫌棄飲料不夠冰,她又跑去冰箱裡拿冰塊。
與阮清的鞍前馬後相比,安靜像個大爺一樣,自顧自的剝起下龍蝦,完全不顧阮清。
楊逸嵐覺得安靜現在那撐大的脾氣就是被王錨和阮清寵出來的。
“安靜,你和王錨住在樓上?”
“嗯。”
安靜忙着吃東西,嘴裡騰不出空來回答楊逸嵐,只是用鼻子發出個聲音來。
“你這安排倒是好。樓上住這男朋友,樓下住着阮清,你什麼事情都有求必應啊!”
今天楊逸嵐連翻示好,安靜拒她千里之外,楊逸嵐的傲氣也壓不住了。
“嗯。”
安靜手裡拿起一個冰鎮龍蝦。剛拿到手裡就聞到一陣酒味,剝開蝦頭蝦黃飽滿,嗦上一口,滿嘴的肥美。小龍蝦在糟滷汁裡浸泡過,那汁水應該還加入了話梅,鮮香味道里還混合着酸甜,這樣的配搭非常的融洽,沒有任何突兀,也沒有搶走對方的味道。
在夏日裡,這樣小龍蝦也算一股清流了吧。
“阮清,你吃這個,你一定喜歡。”安靜剝出一隻蝦,遞到了阮清的嘴邊,阮清自然的放進了嘴裡。
如果她們這樣的餵食能讓楊逸嵐看出一點做作來,她還好一些。
“你們怎麼會把房子買到了樓上樓下?”楊逸嵐對小龍蝦不感興趣,吃着一些旁的炒菜。
“離着近,走動方便。正巧也有房出售,我就買下了。還費了好一番功夫,差點就買不成了。”阮清回答着楊逸嵐的問題,手也沒停着,賣力的剝着小龍蝦。
“住的近是好,但萬一以後鬧矛盾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不會難受嗎?”楊逸嵐說話開始怪怪的。
“我們不會有矛盾啊!”阮清和安靜早就談過這個問題。
“怎麼可能沒矛盾,牙齒和舌頭還打架呢,她和王錨還會有不愉快,怎麼你們兩個就沒矛盾呢?”
楊逸嵐不放棄的追問。
安靜找出空來,看了看楊逸嵐,然後繼續吃。
阮清還沒聽出楊逸嵐的弦外之音來,她特別認真的回答楊逸嵐。“我們認識時間也不算短了,真的沒有過什麼矛盾。最多意見不合,但說開就好了。”
“你看,你自己都說了,還是會有意見不合的嘛。”楊逸嵐找到了缺口。
“其實也不算意見不和,是我自己的問題,拖沓的讓人感覺欠抽。”阮清歸納着。
楊逸嵐覺得安靜是給阮清灌迷藥了。對着她又是服服帖帖,又是伺候周到。難怪現在對她冷淡至極。
“我怎麼感覺你和安靜之間,你付出的多一些呢?”這句話充滿了楊逸嵐鮮明的特色,直截了當。
安靜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嘴。“我怎麼感覺你是在挑撥離間呢?”
安靜也毫不客氣,一點都想象不出她們上午還同心協力的綁了穆江。
換作是別人,早就拉下臉來要和安靜吵架了,但楊逸嵐卻不會,她慢慢的喝着酒,不急不躁。“可不是嗎?你看看你吃個飯,就差讓阮清餵你了。碗筷杯子,紙巾飲料,好大的排場。”
阮清鬧不明白,怎麼剛纔還好好的,說着說着火藥味都有了。
裝外賣的袋子裡還有幾盒白米飯,安靜拿了一盒出來,開打蓋子。“你是羨慕,還是吃醋啊?”
安靜一句話嗆了回去。阮清緊張了進來,大氣都不敢喘的看着楊逸嵐。這女人太彪悍,萬一等會兒再和安靜打起來,這下可麻煩了,她再裝暈倒恐怕也是無濟於事。
“有什麼好羨慕的?”楊逸嵐心裡沉沉的。
“因爲你沒有。”安靜的口氣平順,沒有任何的抑揚頓挫,但字字直戳楊逸嵐的內心深處。
楊逸嵐放下筷子。“安靜,夠了吧,差不多就可以了。鬧脾氣耍性子也得有個限度吧。”
楊逸嵐對安靜的容忍也到了極限。
“嵐姐,她也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要不是運氣好,幾次都會釀成慘劇了。現在天氣又熱,她的脾氣難免大了點。”阮清調和着氣氛。
“我今天不是出面了嗎?”楊逸嵐的衣服袖子長度屬於中袖,她往上撩了些。
“你自己說說,這中間發生的事情你爲什麼不來找我商量?”
楊逸嵐對安靜甚少這樣動氣。
安靜吃着回鍋肉伴着米飯,那一副淡淡然的樣子很是讓楊逸嵐討厭。
“你是要餓死了嗎?我和你說話呢,懂不懂得尊重?”
安靜慢悠悠的把嘴裡的食物嚼細了,嚥了下去。安靜喝了口水。
“我爲什麼要找你?你只是讓我去工作的,我找你幹什麼?再來說尊重,我當你是我師傅,我當你是我的摯友!我以爲我們常年以來是有默契的,雖然我們交集不多,但我們可以心照不宣。你呢?原來我和別人是一樣的,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在你楊逸嵐心裡,這樣的人多了去了!”
安靜剛纔吃了那麼多東西,好像爲的就是補足力氣,好好的跟楊逸嵐理論個清楚。
“我沒給你尊重,那是因爲你糟蹋了我對你情感!”
安靜從不輕易付出自己任何的情感,一旦付出她會視如信仰。
“何司昭說因爲你和穆江,所以你纔會這樣的。我是穆江嗎?我對你楊逸嵐是怎麼樣的,難道還配不上你對我不同於他人的對待嗎?”
楊逸嵐解開剛纔系在腰間的腰封,感覺這東西斬斷了她的氣勢。
“就那麼一句話,你有必要氣那麼久嗎?你心眼就那麼小嗎?不是所有的話都要說出來的。”
“就一句話嗎?程帆劫持我,我出來之後,你連一句話都沒有,人就走了。我和吳駿珂才分手,你就讓我去你的婚介所上班,我那種狀態,你讓我整天去面對別人牽手,你爲我設身處地的考慮過嗎?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你的方式。”
安靜說着自己心裡的不滿。
“程帆的父母誰找來的?我看見你平安出來了就可以了,當時現場那麼多人,你缺我一句關心嗎?”
楊逸嵐至今還覺得這是多此一舉。
“我缺!”安靜不迴避,亮亮堂堂的回答着。
楊逸嵐談了口氣。“我以爲你安靜不是這樣的人,不是那種可以要求表面的人。”
“我前腳才走,你後腳馬上把我在嵐珊的辦公室拆了。你讓我感受到的,只有人走茶涼!”
安靜接着說:“說起表面,難道你不是嗎?你讓我去冠風爲了什麼?真的是像你表面說的那樣,只是爲了我好,給我個更好的平臺發展嗎?你只是不想告訴我其中的來龍去脈,並且還要端這你的高姿態!”
“你當我是什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安靜乾笑了幾聲。“我現在覺得這句話也太過擡舉我在心裡的地位了。我充其量只是個你楊逸嵐當初安插進冠風的炸藥包而已!你當我棋子,何司昭當我探路儀,把我放在明處,把敵人都引了出來!要不是我自己人清楚了路,我早就死在你和何司昭的手上了!”
楊逸嵐心潮起伏,她知道何司昭瞞着她的事情還真不少。
阮清悄悄的搖了搖安靜的手臂,示意她消消氣。
安靜擼開阮清的手。“我沒事。”
“既然我這樣對你,你爲什麼還要進冠風?”楊逸嵐態度軟化了些。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東西。無論你當我是什麼都無所謂,總之我以前受過你的好,這件事情做完,大家互不相欠。”
安靜拿起剛纔楊逸嵐給她的啤酒喝了起來。好像喝完了這一罐酒,她們就真的要散夥了。
楊逸嵐的眼睛低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像如同眼簾遮住了她的眼眸。
“如果你知道我和穆江之間發生過什麼,你就不會奇怪我如今爲什麼一直把所有的人隔絕在外。”
“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反正你從來不打算告訴我。”這也是安靜鬱結着的其中之一的因素。
“那你現在要聽嗎?”
安靜看着楊逸嵐。“隨你。”
楊逸嵐的脾氣不見了,她揉了揉臉,又打開一罐啤酒。“你家能抽菸嗎?”
“可以,我去給你找個菸缸。”阮清找到了一個老周之前留下的菸缸。
楊逸嵐從包裡拿出煙,點上。
長細的煙,夾在她纖長的兩指中間。煙味飄了出來,微帶着一股薄荷的味道。
楊逸嵐抽了半根菸,然後把煙掐滅在菸缸裡。
她看着窗外。“我和穆江同一年出生,我們兩家住在一個弄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