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耀威嚴的臉因井聞遠走近變得柔和起來,笑容從無到有,從有到晴朗。
井聞遠來到秋季耀的面前,兩人握手。
“聞遠啊,抱歉久等了,我在外面開會。”秋季耀進行常規的客套。
“是我抱歉纔對,爲了我那麼小的事情,麻煩你專程跑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
客套總是相互的。
“徐主任,你手下的護士對待病人家屬就是這個態度嗎?”秋季耀方正的面上恢復了剛纔的威嚴。
徐主任知道今天這個鍋,他背定了。他不知道井聞遠是什麼來頭,當着他的面一個電話就把院長叫來了。
看樣子院長很賣井聞遠的面子。今天院長一定會給井聞遠滿意的交代。
做爲他,一個小主任。院長的天威不可觸犯。
但這潘未桑,萬一哪天真的她嫁入了秋家,他也是得罪不起的。所以他只能啞巴吃黃連,但願這兩個人還能記住他。
“這事怪我,我傳達的不清楚,造成了誤會。”徐主任語中夾帶悔意。
井聞遠不屑的瞟了一眼徐主任。他興師動衆的秋季耀叫到這兒來,可不是來看這個主任做替罪羔羊的。
而秋季耀爲什麼那麼賞臉,因爲他一直以來對潘未桑的爲人處事都有耳聞,久而久之不滿的情緒也慢慢積累起來。
他不清楚潘未桑是棱角太過分明,還是仗着他兒子的關係到處得罪人。無論出於哪點,他不喜歡這樣的人做他的兒媳婦。
不過兒子喜歡,做父親的他爲了這事強行阻攔反倒壞了父子之間的和氣,所以一直以來只是旁敲側擊。礙於袒護,秋葉景只當聽不懂的就過去了。
但今天,秋季耀借這個機會要好好挫一下潘未桑的銳氣。要不然長此以往下去,怕是這個潘未桑了不得了。
當然僅僅這個原因也是請不動秋季耀的。他和井聞遠之間還有不一般的合作關係。
所以徐主任的鍋背的是一廂情願,白費力氣。
“徐主任,照你這樣說,從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了。”秋季耀像是凜冽在嚴冬的寒風一般。
徐主任扛下這事情也是爲了保住工作,現在要斷了他的生計那還了得!“院長,誤會啊,裡面有誤會啊!”
徐主任解釋的着急模樣,就像是要被拖出去砍腦袋的犯人在催死拼命的喊着冤枉。
“潘護士,你在電話裡滿嘴的是非對錯,你說我不孝。那你呢?眼看無辜的主任替你背黑鍋,一聲不吭。思想品德有待回爐重造啊。”
這樣的難堪井聞遠給的過癮,他不留情面,也不考慮在場的人裡還有潘未桑的男朋友。
潘未桑咬着下嘴脣。嘴脣從上下齒間溜走又被咬起,這動作重複了好幾遍。她看着秋葉景,尋求幫助。
秋葉景這次要以大局爲重再也不像平時那樣,私下袒護,只能老實的站在秋季耀的身後。
秋季耀猛的轉身,面對着身後那些醫生和護士。“醫患關係爲什麼會緊張?我們醫護人員也要在自身找問題。作爲我們護理醫院收治了病人,病患家屬希望的是我們提供最有效的治療方案而不是所謂的配合更不是可笑的指責!”
秋季耀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他看着潘未桑。
“小潘,你給井先生道個歉,並且從今天開始放假,認真的從專業角度出發考慮一下,你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這份工作。”
潘未桑委屈,更多的是不服氣。她不說話也不道歉。保持倔強的沉默。
“秋院長算了,女孩子家家的要面子,開不了口的。別爲難她了,再說平時可能大家都看在……”
井聞遠跳過幾個字繼續說。“心氣高了,下不來臺的。”
秋季耀對着潘未桑蔑視的哼了一聲。“在我的醫院裡,工作就是工作!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講究的是職業操守,專業規範。就算是秋葉景犯了錯,一樣不用給我面子。沒有沾親帶故的說法。”
皇上下了命令,這區區的太子妃還是沒過門的算的了什麼。
護士長突然覺得大快人心,院長這句如尚方寶劍,上斬昏君,下斬讒臣。以後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伺候這潘未桑了。
那兩個小護士也好想立馬拿出手機在她們的羣裡奔走相告,普天同慶這個好消息。
“小潘,給井先生道歉。如果你連道歉都不會,我很有必要重新考慮你在醫院的崗位。”
秋季耀鐵定了是要讓潘未桑認了這個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無論是院長,還是未來公公,他都需要潘未桑服軟。
潘未桑含淚,放開已被咬破了皮的嘴脣。“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說鏗鏘有力,但誰都聽的出她的不滿。
秋季耀點點頭,把潘未桑涼在一邊。“聞遠,去我辦公室坐坐吧。”
“好,我再去我父親病房看一下。然後去你的辦公室。”
“那我泡壺茶等你。”秋季耀帶着身後的人走了,包括他的兒子也沒有留下安慰潘未桑。
潘未桑受了奇恥大辱,躲到樓道大哭。
井聞遠從他父親病房出來準備去秋季耀的辦公室,路過樓道門口,聽見裡面有哭聲。
井聞遠推開門想看看是不是潘未桑。
果然是潘未桑。
他站在潘未桑面前。
潘未桑哭的太忘我,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井聞遠牽動起嘴角。對着眼前的淚人兒覺得心中舒坦。“道德的尺不是每一個人都配拿的。你以爲你身正,但影子早就歪了。”
潘未桑聽見人聲,立刻收起她的眼淚,用手背把淚跡擦拭的乾乾淨淨。
她坐在樓梯臺階上,擡頭看見井聞遠,第一眼瞧見井聞遠覺得還有幾分帥氣的臉,現在怎麼看都只剩下面目可憎。“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井聞遠不爲所動,面色從容。“教訓你的又不是我,是你未來公公。”
潘未桑怒瞪井聞遠,然後站起來,與他擦身準備離開樓道間。
“不過院長是不是能成爲你未來公公還不一定。不知道今天秋院長的剛正不阿,會不會導致你以後失去了別人對你特殊對待?”井聞遠故作挑釁。
潘未桑清了清嗓子。“是他們喜歡阿諛奉承,我並不需要特殊對待。”
這句話,井聞遠覺得潘未桑不齒。說她得了便宜還賣乖都是輕的。他認爲潘未桑不是貞潔烈女還要立下牌坊。
“你不需要?但是你還挺享受的嘛。如果不是你吃準了主任會替你擋了我的投訴,你會那麼囂張的一個勁讓我自便嗎?”
潘未桑不予回答,拉開樓道里的門。
“被我說對了吧,心虛想逃了?”井聞遠冷冷的問。
潘未桑大力的又關上了樓道的門。“是他們主動巴結我的。整天不好好工作,就只會妄想給我行了方便,我就會在院長面前爲他們說好話!”
井聞遠微微頷首。心裡想着別的事情。
潘未桑以爲井聞遠不說話她就佔了上風似的。“你錢賺的再多有什麼用?連最起碼的孝都沒有。”
潘未桑並不知道她踩到了井聞遠的死穴。不僅如此她還變本加厲的一踩再踩,不亦樂乎。
“你是情商低嗎?還是因爲秋葉景的關係支撐着你口沒遮攔以爲自己是個聖人的到處攻擊別人?”井聞遠的口氣好像是在發出一種警告的信號。
“我說的是對和錯,和任何人都沒關係。”潘未桑堅持己見。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是她衆多堅持裡的一條。所以無論井岸良是怎麼樣的一個父親,井聞遠的行爲就是不孝。無論她是不是秋葉景的女朋友,她都有資格批評甚至譴責井聞遠。
她認爲這是正義和真理賦予給她的權利。對待醜惡和一切不在正軌的行爲,她都可以唾棄和指正。
“潘護士,這個世界,不是隻有黑和白,還有灰。灰色地帶沒有對錯。”井聞遠說的不輕鬆,但也沒有誇張的表情。
“我的世界,只有黑和白。對和錯!”潘未桑的信念像老樹盤根般的深埋於土層壤肥沃的地裡。
井聞遠給了潘未桑一個極度諷刺的笑容。“你那麼堅持你的想法,那今天就不該屈就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我道歉。你道歉是爲什麼?不就是害怕得罪院長嘛,無關乎對錯。”
“那是尊重!”潘未桑強調同時發出抗議。
“因爲他是我的長輩,在那樣的場合下,我不應該讓他沒面子。”潘未桑不覺得她是屈服於尊重以外的因素。
“尊重?那照你這樣的說法,你認爲院長在衆人面前讓你難堪這樣的做法,是對是錯?”井聞遠一箭射向把心。
潘未桑還在心裡潤色自己的話。
井聞遠卻沒了興致等她說。
秋季耀還在院長辦公室等他。
對於這個魯莽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潘未桑,井聞遠並不會輕易放過算過。今天他暫時不想多囉嗦。
這次換他拉開樓道的門,他走出去半個身子,轉過頭來。“世間沒有對錯,只論因果循環。”
潘未桑站在空蕩的樓道間,她並沒有細想井聞遠的話,只覺得他是個小心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