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約的人是林薇雨。她提前半小時到約定好的餐廳,但到了約定的時間,林薇雨人沒到,發來消息說要遲到半個小時左右。
安靜覺得今天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整個人困頓的很。
她看着餐廳外面放空。
林薇雨在遲到半個小時左右後,出現在餐廳。
林薇雨走進餐廳,從她的樣子就看的出來,很匆忙,很趕。她看見安靜,又加快了腳步走到餐桌邊。
她滿臉歉意。“ann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你是從公司過來的嗎?”
安靜看了看手錶,現在已經是快八點了,從冠風到她們約好的餐廳,也就才半個小時。
“嗯,我從公司過來,加班。”林薇雨把手上的袋子和肩上背的包都放在別的椅子上。
安靜留意到林薇雨的袋子。
“薇雨,你袋子裡是文件?你晚上回家還要繼續開工?”安靜問。
林薇雨點點頭。“嗯,明天一早經理開會要用,我今天一定要做好的。下班的時候才交代我要做,所以有點趕。”
安靜又仔細看了看袋子裡的文件,光從袋子的飽和度來看,裡面的文件也不少。“那麼多?下班前才交代你做?”
林薇雨一時之間神色有些複雜了起來。“ann,讓你等我那麼久餓了吧,點菜吧。”
安靜知道林薇雨似乎又難言之隱,她太不會僞裝了,故意把話題轉開,轉的很生硬。
“薇雨,我的脾氣你應該是知道的,說說你們經理是怎麼回事?這種方法都是有針對纔會用的手法,怎麼會用在你身上?”
林薇雨頭低低的。“今天碰巧一次而已,沒什麼的。”
她嘴上說着沒什麼的,但那張臉上寫滿了委屈,一副童養媳的苦樣。
“你不說,我明天去你們部門看看。”
林薇雨一下子就擡起了頭。“別呀,ann!”
“說!”安靜面無表情的看着林薇雨。
林薇雨又低下了頭。“半個月前韋鳴嬋來問我,你的事情。韋鳴嬋是a區招商經理。”
“嗯,我知道,今天打過照面了。”
安靜本想過幾天再約林薇雨的,但第一天上班就碰到這樣的局面,實在匪夷所思。林薇雨在冠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安靜把她約出來問問,看看有沒有可能解開心裡的一些疑問。
“她知道,我以前是你的助理,所以問了我好多你的事情。一開始我還以爲是在問八卦,我只回答不知道,但好像是惹毛她了。後來有人告訴我,你要來冠風工作了,而且風越刮越大,韋鳴嬋也三不五時的來找我。”
安靜雖然有一段時間沒見林薇雨了,但她一點都沒變,膽子還和麻雀一樣。
“她都問你些什麼了?”
“問我,你和吳董的事情,我說我不知道。”
安靜露齒笑了笑。“你是不知道,這倒是沒騙她。”
林薇雨擡眼看看安靜。“ann,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吳董的。”
今天唯一讓她心安的就是林薇雨。“沒事。她還問什麼了?”
“她說我進冠風肯定和你有關係。她問我,你和何司昭是什麼關係?我也說不知道。總之問了好多烏七八糟的問題。”
林薇雨說的臉氣呼呼的。
林薇雨用了“烏七八糟”還有那張氣嘟嘟的臉,安靜基本知道這韋鳴嬋問了些什麼。
“所以,你的經理針對你?韋鳴嬋和你們經理關係很好嗎?”
安靜點的菜陸續上桌,她盛着湯,然後站起放到林薇雨的面前。
“我們經理也是看臉色的,和韋鳴嬋過不去的人,他自然要給我顏色看的,但是他……”林薇雨又吃掉了後面的話。
“怎麼了?薇雨,你知道的,這話今天開了頭就不可能不說完,別我問一句,你說一句了。”
安靜又給林薇雨的杯子添着水。
林薇雨沉了沉氣之後眼圈突然紅了起來。“他要佔我便宜。他說我得罪了韋鳴嬋,如果不是他罩着我,一定會讓我走人的,所以……”
安靜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這不是害羞,不是熱了,就是憤怒了。“什麼?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林薇雨雙手快速的搖了搖。“沒有,就是被他摸了幾下手,後來我進他辦公室都把門開着。他說他老婆孩子都在國外,讓我……”
“靠!齷齪,流氓!”安靜拍着桌子,大聲的罵着。
隔壁桌的人都注意到了這動靜,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眼神。
林薇雨恨不得鑽到桌子下面去。
“ann,你別動氣啊,我沒事的。”
“還沒事?有事了還來得及嗎?這是乘人之危。不!這是性騷擾!”
安靜剛纔還覺得頭皮發麻,現在已經感覺不到頭皮的存在了。
“韋鳴嬋又不是管你們的部門的,爲什麼得罪她,她有這個本事把你開了?”
安靜儘量讓自己一點點的平和下來。
“韋鳴嬋是穆江的表妹。”
安靜沒聽清楚。“木匠?我還水電工呢!這人是誰?”
林薇雨還帶着未乾的淚,又被安靜逗笑。“是穆江,穆桂英的穆,江海的江。她是何司昭的老婆。”
“原來是正宮娘娘的表妹啊!”
這下安靜終於明白,爲什麼這韋鳴嬋今天如此的囂張,根本沒在怕的,就差沒伸手打她的臉了。人家後臺硬啊,硬到都沒工夫玩陰的。
“嗯,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給她面子。”林薇雨補充說明。
“其實,冠風比億森複雜多了。”
安靜又看了看窗外,滿腹的後悔。“你給我說說,怎麼個複雜。”
林薇雨用面紙把眼淚徹底擦乾。“何司昭強制把公司轉型,遭到很多人的反對。現在雖然生米做成熟飯了,但那些反對派卻還在,好多人在裡面做手腳,撈好處!還有公司裡傳說何司昭和穆江夫妻不和,但爲什麼一直沒有離婚就不知道了。不過穆江一直把自己孃家人安插在公司裡,最厲害的就是韋鳴嬋。”
安靜心裡用一句很通俗的話來形容冠風:君不是君,臣不是臣,還亂搞男女關係,從老闆開始帶頭!
“你的上一任招商經理就是被韋鳴嬋弄走的。”
“她是不是要把現在我手上的四個商場都吃掉?”安靜找到了利益點。
“這我不知道,但之前的招商經理走了之後,大家都說這個位子是曹奇的,就等着hr發信了,後來就傳要空降一個經理來,再後來有了更具體的人選,你就來了。”
林薇雨的話,徹底讓安靜明白了過來,今天這下馬威她註定是要吃的。
林薇雨下意識的看了看一邊椅子上的袋子。
安靜看了看手錶。“還想着工作嗎?”
林薇雨搖搖頭。“沒關係,你比較重要。我本來就想好晚上要開通宵的。”
安靜剛壓下去的無名火又躥騰上來,她咬了咬牙。“薇雨,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不是的!你別這樣想,我的經理早就對我有企圖了,只是這次他找到了機會,用工作來壓制我。其實我也做好了辭職的準備,只是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
“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我啊!”
安靜天生有種做保護傘的情節,她看不得她身邊的人被欺負。
“我不想什麼事情都麻煩到你,以前在億森你就老是護着我。後來我離開了,你又給我安排工作。我不能一有事情就找你。雖然我很沒用,但至少我不能成爲麻煩。”
“那我今天找你,也是在請你幫我忙,要不然我怎麼知道里面還有那麼多彎彎道道。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當然沒有!你怎麼可能給我添麻煩,我能幫到你,開心還來不及呢!”
安靜看着林薇雨會心的笑着。她轉頭窗外,思考了一會兒。
“薇雨,信我嗎?”
林薇雨連連點頭。“當然信!”
“還給我做助理願意嗎?”
林薇雨又接着點頭。“當然願意,做到退休我都願意!”
林薇雨又煩了愁。“不過,他們能放我嗎?一定會故意爲難我的。你是不是要去和大老闆說?”
安靜冷冷的笑笑。“要個人,還需要驚動到大老闆。我也太沒用了。你別擔心了,等着hr給你發信,內部調職吧。”
“嗯!”林薇雨煥發了一種新生的感覺出來。
安靜指指椅子上的袋子。“這個別做了,從明天開始請病假。”
“請病假?那我說生什麼病好呢?”林薇雨來回轉着眼珠編理由。
安靜看着林薇雨還是沒變的樣子,感覺欣慰。她這才意識到餓了,原來今天午飯也沒吃。
安靜和林薇雨吃着聊着。
林薇雨把公司裡的情況都給安靜介紹了一遍,她不可能瞭解的細緻入微,但對安靜才涉世冠風來說,也算是一個快速瞭解的渠道。
和林薇雨吃完了飯,道了別。安靜看着林薇雨轉身走了,她還是提着沉重的袋子,但比起來的時候,步伐輕鬆了。
安靜打車回家,提前兩個路口下車。
晚飯的時候天上飄了些雨,馬路剛好打溼,雨就停了。
安靜用散步速度走着。
林薇雨說的沒錯,只是這一天就能看出,冠風比億森要複雜的多,密密麻麻的結滿了蜘蛛網。
結了多少網都數不清了,更別說這網與網之間連接着多少的千絲萬縷。
安靜一層層的分析着自己的處境,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好像除了退出被無他法。
安靜站在紅綠燈下,馬路對面就是小區門口了。
小區門口的路燈下,有個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看了看,是王錨。
走過人行道,他們會合。王錨接過安靜手裡的包。“第一天就加班嗎?”
“加你個頭!”安靜沒好氣的回答。
看這情況,不用猜也知道,公司一定是有豺狼虎豹。“我的頭可不能加,多一個頭不就變成連體嬰了?”
安靜沒心思聽王錨的冷笑話。“滾,都是你!聽了你的話,纔去了冠風上班!還開工大吉呢!吉個屁!”
王錨本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過他知道這個黑鍋早晚要背上身的,他樂呵呵的說。“誰欺負你了?明天老子帶人去滅了他!”
安靜停住腳步。“你帶誰?林博,老周?三個人加起來都過一百歲了,還滅了人家?還沒到冠風呢,就因爲骨質疏鬆走不動道了!”
安靜鉻色王錨,王錨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別擔心,我們用的是腦子,智取!”
“取個屁!一幫活土匪!”
安靜走在小區的石子路上,柔目的路燈下,煩躁的跺腳宣泄今天這一天的污濁。
“你別亂踩了,下面是石子,你穿的可是高跟鞋,別把腳崴了!”
王錨拉着安靜往前走。
安靜還在撒氣,不配合。
他們這樣的畫面好像是大人不給孩子買玩具,小孩不依不饒,撒潑耍賴的要哭鬧一樣。
“都是你不好,那麼小氣,紅包袋裡才放那麼少的錢,壓不住那些妖魔鬼怪啊!”
安靜甩開王錨的手,又是一通不講道理的埋怨。
“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明天我就把我的全部家當都塞進紅包袋裡。”王錨像一隻網兜,妥妥的兜着安靜就好。
安靜突然變的很嚴肅。“王錨,你那麼窮啊,一個紅包袋就能把你的家當裝下了?是不是兩套房子買了,真把你的錢都用完了?你也是的,都用來買房幹什麼?稅還多交了那麼多……”
王錨大笑不止。“你的星座特質也太明顯了點吧?我可以開支票給你的嘛!”
安靜剛要反駁,聽見手機響。
王錨從包裡拿出安靜的手機,遞給安靜。
電話是阮清打來的。“喂,ann,你沒在家嗎?”
“我馬上就到家了,在樓下了。”
“哦,那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安靜掛了電話,很順手的把手機給了王錨,好像真的把王錨當作了僕人一樣。
“阮清和老周怎麼了?”王錨很少過問別人感情的事情。
“你去關心一下老周唄。”
“大老爺們的,他不說,我怎麼問?特別娘娘腔。”
“呦~呦~呦~,那你給我提包不像娘娘腔啊?”
安靜從小區門口遇見王錨,刁蠻撒氣不講理,全都來了一遍。
王錨沒羞沒臊的說:“老周要是又碰上情劫,做兄弟的陪他喝酒,一起喊兩嗓子,這是男人之間的正常互動。但我給你提包呢,這是我好男人的核心價值觀的體現!”
安靜終於卸下一天的焦躁。“快滾回去,阮清還在樓上等我着呢。”
“啊呀,你老是一口一個滾的,多傷自尊心啊!”
“是嗎?”安靜把“嗎”字拖的老長。
“不過,我在你面前也沒什麼自尊心。你讓我滾,我滾的又遠又快,你讓我回來,我立馬滾回來。我這可是四驅的,無論是平坦的路面,雨天打滑,山路崎嶇,我都能滾的驕傲放縱,收放自如。”
王錨的誇張,讓安靜一手扶腰,一手按着肚子,笑到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