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的冬日,較之楚國,來的稍早。
在大楚王朝尚且黃葉頹敗時,離國的大地上,已是北風呼嘯,大雪紛飛!
是夜,月色寒涼,滴水成冰。
茫茫荒野之中,視線所及皆是銀池蠟像,一片銀裝素裹之象。
晶瑩潔白的雪,掩去了原本的青山翠色,獵獵寒風裹夾着鵝毛般的大雪自夜空中呼嘯而過,終至簌簌飄落,將地上積雪,積的更深更厚。
蒼茫的雪地裡,一輛被寒風吹熄了籠光的馬車,正冒着風雪艱難前行。
“轟隆——”
忽聞一聲悶響傳來,積聚於雪峰之上的皚皚白雪,像大海捲起的滔天巨浪一般瞬間傾覆,自高處洶涌而下!
“二小姐!”
伴隨着尖削的驚呼聲和馬兒的嘶鳴聲,雪浪瞬間襲來,將原本緩行於雪路中的馬車,自上而下頃刻掩埋。
“這敢死的鬼天氣!”
負責駕車的福伯艱難的從雪堆中爬了出來,拂了拂身上的積雪,他喘息着回頭望了一眼,但只一眼,他便如墜冰窟一般顫抖着聲音,撲向後方馬車被埋壓的地方:“快……快救二小姐!”
“二小姐!”
方纔下車爲自家小姐團雪球的汀蘭,此刻早已因驚嚇過度淚凝爲冰,幾乎是直接撲倒在雪堆上,小臉蒼白的同福伯一起用雙手奮力刨挖着堆積如山的冰雪:“二小姐,不必千萬不要有事,夫人和大小姐還在府裡等着您呢!”
“……”
雪下,寂靜一片,回她的唯有凜冽寒風!
“小姐!”
此時,汀蘭的聲音裡已然盡是哭意,她顧不得雙手被凍僵,拼了命的挖着身前的積雪,但越往下挖,她的心便越是往下沉!
這雪太厚了,若只靠她和福伯,只怕……只怕……
正在汀蘭預感大事不妙之時,她忽聞凜冽風雪中,低沉嘶啞而又時急時緩的馬鳴聲由遠及近!
“駕!”
疾行而來的兩人,似是有急事在身,行進之中不停的揮舞着馬鞭,已然讓馬匹於風雪中將速度行至極限。
“這鬼天氣!姑奶奶我越是急着回去,它就越要在路上耽擱工夫!”悅耳的女聲中,隱隱有着幾分氣急敗壞,過路的兩人之中有一女子,因迎面的風雪迷了雙眼,不禁氣惱的低咒出聲。
彼時,汀蘭那如玉的雙手,已然被凍得紅腫麻木!
聽聞人聲,她驀地擡眸,見不遠處有兩人馭馬踏雪而來,她顧不得太多,只用力一咬牙,踉蹌着自雪堆裡爬起,不顧一切的奔至馬前。
“馭——”
因汀蘭的突然出現,駕馬男子握着繮繩的雙手驟然勒緊,因他動作實在突然,他身下的馬匹前蹄離地,高聲嘶鳴一聲!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今兒就遇到個不要命的!”當下出聲的,是另一匹馬上的人,正是方纔說話的那名女子。
藉着雪色,女子掃了汀蘭一眼,明辨出汀蘭是個女子,她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急迫:“姑娘還請讓路,我們有急事需要趕路!”
“世上有什麼事情比人命還重要麼?”
在汀蘭眼裡,世上的事情,再如何重要,都抵不過自家小姐的性命重要!
是以,即便女子語氣不善的讓她讓路,她卻仍毅然上前,不管不顧的,顫着手扯住男子的繮繩跪落雪地之中:“我家小姐深雪被埋,此刻命懸一線,婢子求爺救她一命!求求您!”
聞言,馬背上的男子,眸光猛地一凜!
“埋了多久了?!”
汀蘭聞言,連忙回道:“不久,不過須臾罷了,小姐定還是活着的。”
“先救人!”
男子側目之間,睇了眼幾米外正在奮力挖着雪的福伯,不待身旁女子出聲,已快速翻身下馬。
“唉?無憂!你……”
女子眼看着男子幾個閃身快步上前,不由微咬了咬脣,也跟着翻身下馬,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救起了人!
雪,埋得很深!
深到合四人之力,足挖了半刻工夫纔將馬車車門處挖出。
“二小姐……”
汀蘭驚呼一聲,用力推了推車門,卻無法推開。
“讓開!”
男子見狀,輕喝一聲,不等汀蘭讓開,便見他猛地擡腳,砰的一聲,將車門自外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