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無憂之毒,便會忘卻前塵。
可如今,袁修月在離國,有夫有子,豈會去喝那無憂之毒。
相愛,卻不能相守。
已然是人間最大的痛苦!
而忘掉離灝凌和她的孩子,於她而言,便是生不如死!
與其讓她忘掉他們,她倒覺得自己還不如死去……
至於……爲他獨孤家開枝散葉麼?!
與她投毒的是他們,最後還要她爲他生孩子?!
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讓他們獨孤家做夢去吧!
即便,獨孤辰真的很好。
也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但是他,卻不是她心中最想要的那個人!
良緣?!
孽緣?!
她們之間的緣分,總來模棱兩可,也許本該從一開始便是錯的。
而她,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心,讓這個錯,一錯再錯,也誤了他本該有的那段良緣!
“出岫!”
聽了袁修月的話,獨孤辰眉頭大皺,喚出的卻仍舊是那聲出岫!薄脣輕顫了顫,他幾步上前,伸手扶住她肩頭,厲聲喝道:“你這個瘋女人,你可曾想過?若長此以往,你體內的忘情蠱毒,會活活將你折磨至死?”
“死有何懼?”
淡淡擡眸,袁修月眸色清澈,卻堅定無比,不容一絲動搖:“能夠守着自己的孩子,死在心愛之人的身邊,我也算死得其所了……不是麼?”
“你……”
獨孤辰眉色微立,剛要開口繼續勸說袁修月,卻見汀蘭自殿外慌忙而入:“娘娘,皇上此刻已然到拐入長廊,正直往前殿而來!”
聞言,袁修月眉頭一皺!
擡眸看向身前的獨孤辰,她剛要吩咐赫連棠將他帶離寢殿,卻聽姬恆的聲音,十分清晰的自殿外傳來:“皇上駕到!”
皇上駕到!
只姬恆的這一聲唱報,寢殿裡的幾人,皆都面色一變!
伸手拂落獨孤辰緊握着自己肩頭的雙手,袁修月轉頭看向邊上的赫連棠。
不待她多說什麼,赫連棠便已然快步上前,伸手扯着獨孤辰的手臂,將他帶離龍榻前。
深深的,又凝睇袁修月一眼,獨孤辰面色不鬱的緊皺了皺眉,終是微恭着腰,低眉斂目的垂下頭來!
擡眸之間,見一身清白之色的離灝凌已然邁入寢殿,赫連棠身形一轉,便擋在了獨孤辰身前,對離灝凌福身一禮:“臣妾參見皇上!”
“王嫂平身罷!”
淡淡出聲,離灝凌擡步上前,來到袁修月身前坐於榻上。
此刻的袁修月,早已神情恢復如常。
擡眸看着離灝凌,她伸手撫上他白皙俊朗的容顏,似笑非笑的出聲問道:“皇上怎麼去了這麼久?”
嘴上,雖是如此問着,但她的心裡,卻清楚明白的知道。
他之所以會去那麼久,根本是赫連棠提前與離灝遠打了招呼,讓離灝遠絆住了他的腳步!
“臨時出了些事,朕便隨王兄去了御書房!”凝着袁修月眼底的淺笑,卻覺得此刻的她分外迷人,離灝凌眸色之中,閃過一抹華彩。輕嘆一聲,他伸手拉過袁修月的手,細細把玩着她纖細白皙的手指。
“癢……”
因他手指摩挲的力度,而忍不住瑟縮了下手指,袁修月的眼中,不禁又泄出一抹笑意。
“癢了你纔會笑啊!”對她溫柔一笑,擡眸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站着的赫連棠,離灝凌不禁輕皺眉頭:“這深更半夜的,王嫂還在這裡,你可是又有哪裡不舒服?”
聞言,袁修月輕顰了顰眉心,對離灝凌苦笑道:“我渾身上下就跟散架一般,哪裡都不舒服!”
“那就該好好歇着!”
站起身來,讓袁修月平躺下身,離灝凌將小心翼翼的將她身上的被子蓋好,雙臂伸直,擎在她身形兩側,他輕抿薄脣道:“我聽母后說,女人生了孩子後,身體都會很虛弱,不過過陣子,等孩子滿月,便大抵能恢復如常了!”
站在赫連棠伸手,獨孤辰以餘光瞥着龍榻上離灝凌和袁修月親暱甜蜜的模樣,不禁在心下苦笑。
在這一刻,他不知自己心中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但卻可以篤定,那種複雜難辨的滋味,於他而言並不好受!
因爲他知道,這就是袁修月最想要的。
哪怕,得到這些,她最終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恍然之間,見離灝凌微微轉頭,皺眉看向自己,他心神一凜,不禁眸色一沉,再次低垂眼瞼!
“皇上?!”
見離灝凌的視線,自獨孤辰身上一掃而過,赫連棠忙出聲輕道:“臣妾此時還在,是因爲皇后娘娘不想睡,便想着找個會逗悶子的奴才,與娘娘逗逗樂子,此刻既是皇上回來了,臣妾便先行跪安了!”
語落,她對這離灝凌再次福身。
而她身後的獨孤辰,則也跟着垂首恭身,將頭埋得低的不能再低。
“辛苦王嫂了!”
對赫連棠淡淡一笑,離灝凌對姬恆輕聲吩咐道:“送王嫂去福寧宮!”
“不必了!”
急忙出聲,赫連棠巧笑道:“皇上忘了,臣妾現在正跟乳母一起照顧小皇子!”
“朕還真給忘了!”離灝凌心下恍然,淡淡的,視線自他身後的獨孤辰身上一掃而過,他聲音柔和,卻讓人覺得不太真實:“既是如此,那王嫂便自己去偏殿吧!”
“臣妾告退!”
淡淡的笑,已然掛在脣角,赫連棠腳步輕旋,擡步向外走去。
但,她纔剛邁出兩步,卻聽離灝凌略帶清冷的聲音,再次自身後響起:“等等!”
聞言,無論是她,還是獨孤辰,亦或是此刻被他置於雙臂之中的袁修月,她們皆都神情微變,整顆心瞬間收緊!
“皇上!”
眉頭微蹙着,淡淡開口,袁修月伸手將離灝凌的俊臉扳回,讓他重新看着自己,她語氣輕柔道:“王嫂今日照顧佑兒,已然很累了,你就趕緊讓她回去歇着吧!”
聞言,離灝凌眸華淺漾。
“你說什麼,便是什麼!”輕嘆一聲,他的聲音極盡溫柔,那份溫柔,對袁修月是真,但只轉眸之間,卻化作一片死灰:“王嫂,你與皇后找來逗悶子的奴才,滿身酒氣,可是壞了規矩的!”
聞言,獨孤辰心下一凜!
尚不等他出聲說話,便見赫連棠已然先他一步,伸手擰起他的耳朵,用力將他往外一帶:“你這狗奴才,本宮以前說過你們多少次了,以後在主子身前當差不許飲酒,不許飲酒,你怎就一犯再犯?!”
平生第一次被女人揪着耳朵,獨孤辰不禁在心中苦笑連連。
在退出寢殿的那一霎那,他以極快的速度回眸望了龍榻上的袁修月一眼,隨即低垂着頭,跟着赫連棠一起自姬恆身邊走過……
……
待兩人一走,離灝凌便已然褪下龍靴,擁着袁修月一起躺躲進暖暖的被窩之中。
他們二人,皆都因方纔之事,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誰都不曾開口說話,只如此靜靜相擁。
龍榻前,汀蘭與姬恆已然雙雙上前,將明黃色的帷幔放下。
靜靜的,窩在離灝凌懷中許久,袁修月方纔輕輕開口:“皇上在想什麼?”
聞聲,離灝凌低垂眼簾,睇着懷裡的元吸引,他的脣角邊緩緩勾起一抹淺笑:“我在想,你此刻在想什麼?”
“呃……”
因離灝凌的話而微怔了怔,細細深思着他話裡的意思,袁修月的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
感覺到她的怔愣,離灝凌輕抿了抿脣。
眸色微深,他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許久都不曾出聲。
四周,靜的的讓人有些發慌。
窩在離灝凌懷中的袁修月,雖身體虛弱的緊,卻很久都無法入眠。
半晌兒,見她仍舊不曾入睡,離灝凌不禁苦笑着說道:“如今已然時近四更,你還不打算安置麼?”
聞言,袁修月微蹙了蹙眉眉,旋即話鋒一轉,輕聲問道:“賢王兄找皇上,可是爲了安氏一族之事?”
聽袁修月此言,離灝凌輕笑了笑,轉身與她面對面,不無好奇的含笑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
淡淡一笑,伸手將被子與離灝凌蓋好,袁修月輕聲說道:“如今嶽王就在離宮之中,皇上不必去擔心離嶽邊境的那些南嶽重兵,賢王兄找你,無非是安氏一族那邊又有了新的情況!”
離灝凌輕點了點頭,毫不吝嗇的誇讚袁修月一聲:“算你聰明!”
聞言,袁修月不禁輕笑了下,道:“我本來就很聰明!”
“你還很驕傲呢!”
擡手輕勾袁修月的鼻頭,離灝凌凝着她蒼白憔悴的面容,先略微沉吟了片刻,卻終是輕聲嘆道:“月兒!寧王兄要成親了!”
聞言,袁修月的身子不禁驀地便是一僵!
思緒,於瞬間飛轉,她眸色倏然一深,深凝着離灝凌問道:“他要成親?跟誰成親?!”
離蕭然於她,是先生,亦是朋友。
爲了她,他付出了很多。
而她這輩子,欠了他太多太多。
如若,離蕭然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那麼他成親的話,必然是無可厚非的。
而她,亦會從心底爲他高興。
可是,現在他如此突然便要成親,她最先想到的,便是此時離蕭然一定是迫於安太后的壓力所爲,而他所要娶的那名女子,則很有可能對安氏一族帶來天大的好處!
如此一來,他的親事,便不再純粹是爲了感情,也便改變了成親二字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