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阜都之後,鍾文德因平定安氏叛亂有功,獲封忠義候,但影子卻並未立即回去做侯爺夫人,而是暫時接手了暗影。
她接手暗影之後,離灝凌給她的第一個任務,便是密切注意南嶽一切有關袁修月的消息。
“是!”
在離灝凌身前站定,影子恭身遞上自己方纔接獲的密保:“這是屬下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皇后娘娘和嶽王,已然在數日之前抵達南嶽。”
聞言,離灝凌輕勾了勾脣角:“平安到了就好!”
伸手接過影子手上的飛鴿傳書,離灝凌低眉看了看,旋即眸色微變。
他的月兒,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纔到南嶽,便痛整了獨孤江一回,不過……
將手裡略顯捲曲的書信緊捏在手心裡,離灝凌眉宇緊皺着看向影子:“以嶽皇那種狠戾的性格,被月兒如此痛整,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確實!”
想到獨孤江,影子還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黛眉緊鎖着,她沉吟片刻,面色微微有些難看:“嶽皇爲人,從來狠辣無情,且他的手段並不輸於獨孤辰,按理說……皇后娘娘整了他,即便他當時不知,事後也會知道真相,但是這件事情已然過去了好一陣子,他卻並未立即對皇后娘娘發難,而是一改往日性情,將一切隱忍了下來。”
聞言,離灝凌眸色微深。
有獨孤辰在,他其實並不用過分的擔心袁修月的安危。
但是,即便有獨孤辰在,此刻他的心裡,卻仍舊隱隱有些不安。
靜窒片刻,他鳳眸微微眯起。
雙拳握得已然緊到不能再緊,他凝眉說道:“傳朕旨意,讓那邊的人務必保護好皇后周全,若娘娘有所閃失,讓他們提頭來見!”
聽到離灝凌的命令,影子心頭一緊!
擡眸瞥了眼他冰冷的臉色,她輕恭了恭身子,低聲應道:“屬下遵旨!”
見影子恭身領命,離灝凌面色稍霽:“時候不早了,待你傳旨下去,便出宮回府吧!”
聞言,影子心下微暖:“屬下謝皇上恩典!”
須臾,待影子退下,離灝凌再次垂首看着手裡早已被自己攥成團的飛鴿傳書,重新將之打開,又細細看了一遍,他眸光閃爍着,終是自脣齒間逸出爽朗的笑聲。
讓獨孤江奇癢難耐,也虧她能做的出來。
不愧是他最愛的女人!
擡眸之間,見姬恆抱着離天佑進到御書房,他的脣畔,再次揚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幾步上前,伸手接過離天佑,他眉眼含笑的輕蹭了蹭孩子的小臉,臉上一片慈愛祥和:“小東西,你要好好的,等着父皇把你的母后找回來,我們一家團聚!”
原本,姬恆見離灝凌抱着離天佑笑,臉上便也浮上了笑意,但是此刻,聽聞離灝凌的話,他卻忽然覺得,心中一陣酸楚。
關於袁修月身上的毒,還有離灝凌身上的蠱,別人也許不知,但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以,他們一家,若想團圓,終是還有一道攸關生死的坎兒要過。
這個坎兒,若是過了,他們便可團圓,若是過不了……想到離灝凌在不久的將來,有可能會死去,姬恆眼底的淚,到底沒能忍住,噼裡啪啦的自他略顯渾濁的老眼中掉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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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輕皺,轉睛看向姬恆,離灝凌並未出聲斥責他,而是不以爲然的輕挑了挑眉:“好好的,你哭什麼?”
“奴才沒哭!奴才只是方纔在外頭被風吹迷了眼!”急忙伸手,擦拭着自己的淚眼,擡眼看了離灝凌一眼,姬恆聲音哽咽道:“方纔奴才去請太子殿下時,除了賢王殿下和賢王妃以外,見顏妃娘娘也在太后宮中,太后好像有意等虞妃娘娘臨盆之後,將太子交由顏妃娘娘撫育!”
聞言,離灝凌幽深的瞳眸,不禁微微一閃。
“顏妃還真是未雨綢繆啊!”
淡淡的,勾起薄脣,離灝凌輕晃着臂彎,見離天佑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他眸色微暖,輕聲問着身邊的姬恆:“原本皇后的待產之日,便是在這三月裡,朕記得虞妃比她晚兩個月……”
“是!”
輕點了點頭,姬恆低聲回道:“虞妃娘娘的臨盆之期,在五月中旬!”
“那就是還有兩個月……”
低眉深凝着懷裡的離天佑,離灝凌眉心輕皺着,淡淡出聲:“暫時先容她再做兩日美夢吧!”
聞言,姬恆心下一顫!
他有些搞不清楚,離灝凌口中的她,到底是指的顏妃還是虞妃!
“天色太晚了,佑兒今夜便留在偏殿吧,你且差人去到福寧宮傳了乳母過來!”半晌兒之後,方纔將離天佑依依不捨的遞迴給姬恆,離灝凌輕嘆一聲,無奈說道:“姬恆,朕又睡不着了,與朕備些酒菜吧!”
聞言,姬恆心下一緊!
他在離灝凌身邊服侍多年,深知他對酒水的剋制。
平日裡,即便飲宴,他也大多用果釀代替。
但是現在,他卻讓他備上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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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擡眸華,深深凝視着離灝凌,見他臉色晦暗,姬恆暗暗一嘆,小心翼翼地接過離天佑,他低頭應道:“奴才這就去準備!”
時候不長,御案之上,便擺好了酒菜。
獨自一人,坐身龍椅之上,離灝凌擋去了欲要斟酒的姬恆,兀自擡手,將自己面前的酒盞斟滿,而後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辛辣之味瞬間充斥口腔,離灝凌因酒喝的太猛,一時間劇烈的咳嗽起來。
見離灝凌如此,姬恆臉色微變了變。
連忙伸手爲離灝凌拍打着後背順氣,他擡手取了銀箸,夾了些菜送到離灝凌嘴邊,輕聲勸道:“皇上,您莫要喝的這麼急,先吃些菜!”
“姬恆!”
伸出手來,取了姬恆手裡的銀箸,離灝凌輕扯了扯薄脣,再次低眉注酒:“朕想一個人待會兒,你且先行退下吧!”
“皇上……”
神情微僵了僵,姬恆老眉深皺着看向離灝凌。
“下去吧!”
緊皺着眉頭,催促姬恆退下,離灝凌眸色黯然的凝視着杯盞之中的酒水。手腕輕晃,看那杯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他苦笑着再次仰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入。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他從來都不是好酒之人,但是今夜,他卻想要把自己灌醉!
他想要嘗試那所謂的醉生夢死,想要知道,那醉生夢死的感覺,比他思念摯愛時的心痛,到底有何區別!
知自己拗不過離灝凌,姬恆深看他一眼,並未繼續堅持留下。
離開御書房時,他回眸深看離灝凌一眼,旋即快步朝着福寧宮方向而去。
時候不長,姬恆去而復返,與他同行的,赫然便是離灝遠夫婦!
甫入御書房,見離灝凌仍舊不停的猛灌着自己酒水,赫連棠眸色微變,離灝遠則眉心一擰,旋即快步上前,一把便握住了離灝凌的手腕,迫他停下灌酒的動作。
離灝凌身形一僵,冷眼擡眸,看向身邊之人。
待看清是離灝凌,他潸然一笑,讓人倍覺心酸:“王兄,你來了,來……陪我喝酒!”
凝視着離灝凌臉上的笑容,離灝遠的心,不禁暗暗一抽!輕抿了抿薄脣,他伸手便要去奪離灝凌手裡的杯盞,對他沉聲說道:“皇上,你喝醉了!”
“我沒醉!”
驀地擡手,躲過離灝遠的大手,離灝凌眸色含蘊,自嘲笑道:“若是果真醉了,我就不會覺得心痛了。”
現在,他的心……好痛!
“皇上!”
緊咬了咬牙關,離灝遠再次擡手,終是在離灝凌猝不及防之際,奪下他手中杯盞:“你醉了,別喝了!”
“王兄,你就讓我喝吧!”
伸手想要搶回杯盞,卻被離灝遠躲開,離灝凌眸光微漾,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我如不醉,這裡會痛,會很痛很痛……”
見狀,赫連棠緩步上前,對離灝遠道:“皇上喝醉了!”
聞言,離灝凌冷冷擡眸,瞥了赫連棠一眼,他微眯着雙眼,卻仍舊擋住自己眼底衝出的淚花:“王嫂,我想她,我好想她,我想她想的心痛,想她想的心好痛!可是我不能陪在他身邊,因爲那樣她會死……我想讓她活着,永遠活着……”
相識多年,平生第一次見離灝凌落淚,迎着他的淚眼,赫連棠的神情不受控制的微怔了怔。
半晌兒,待她回過神來,卻見離灝凌竟然直接放棄杯盞,提着酒壺豪飲起來。
“皇上……”
黛眉緊蹙着,赫連棠上前搶過他手裡的酒壺,赫連棠顫聲說道:“皇上可是忘了,自己爲何會送她走?獨孤辰的血可以與她延命……更何況,他們受傷還有無憂之毒,離開了這裡,皇后可以活,這不就是皇上想要的麼?”
“無憂之毒?!”
冷哂一笑,離灝凌醉眼朦朧,自龍椅上起身,他輕晃着身子,踱步到赫連棠身前,擡眸看了眼邊上的離灝遠,他語氣悠然道:“皇兄……王嫂……你們可知道,我最痛苦的是什麼?”
聞他此問,離灝遠和赫連棠對視一眼,卻是雙雙不語。
“我最痛苦的事情……”
喃喃着,自脣角逸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離灝凌微仰着頭,瞳眸渙散道:“我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我不能與她相守,而是我深愛着她,她卻忘了我……”
心,陡的一陣劇烈的絞痛。
嘴角的苦笑,越發苦澀,離灝凌微微仰起的頭,驀地下落,一抹猩紅之色,自他脣間噴濺而出……
“皇上!”
“皇上!”
……
眼看着離灝凌吐血後身形頹然滑落,離灝遠和赫連棠,還有一直在邊上垂淚的姬恆,皆都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