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來了!”
見袁修月是獨自一人前來,鐘太後皺緊眉頭:“皇上呢?”
袁修月輕聲回道:“皇上現下正在外殿裡,他說有事要與母后稟明!”
聞言,鐘太後一臉不悅之色:“在眼前這個節骨眼,有什麼事情,比得過我離國的皇嗣重要?”
袁修月苦笑着,凝眉說道:“此事與虞妃肚子裡的孩子有關!”
“什麼?”
眉頭緊皺着,深深凝睇着袁修月,鐘太後臉色變了又變,眼中盡是疑惑之色:“秀致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了?”
“如今虞家已覆滅,虞妃再產子,皇上自然要跟母后商量一下,來日她和這孩子,該如何在宮中生存!”聽着寢室裡,虞秀致的痛喊聲,袁修月緊握着雙手,朝裡面望了一眼,對鐘太後說道:“母后去吧,這裡兒臣會看着……”
“那……好吧!”
深凝袁修月一眼,鐘太後輕點了點頭,由碧秋扶着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心中知道,鐘太後此去,離灝凌一定會把真相告訴她,而鐘太後在知道虞秀致肚子裡的孩子,並非皇嗣之後,便一定不會再來,袁修月眸色微暗了暗,轉身進入寢室之中。
寢室裡,虞秀致已然出現血崩之兆。
站在門口,遠遠的看着正處於生死邊緣的虞秀致,袁修月的記憶,彷彿回到了從前第一次見她時的光景。
那時的虞秀致,豔壓六宮,恃寵而驕。
但她卻活的那麼的純粹。
朝氣蓬勃!
眨眼之間,她爲人婦,爲人母,可她的臉上,除了絕望,卻再沒了一絲朝氣。
“啊——”
寢室裡,撕心裂肺的叫聲猶在,袁修月卻不忍再看,也不忍再聽。
轉身離開寢室,靜靜的站在室外的走廊上,她雙眸深邃,心中思緒卻是複雜難辨!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一聲讓人心痛的尖叫聲後,寢室裡傳來一陣響亮的嬰孩啼哭聲!
不過片刻,便有宮女從寢室出來報喜:“啓稟皇后娘娘,虞妃娘娘誕下一位小帝姬!”
聞言,袁修月心絃微鬆!
但是很快,她便沉下臉色,低眉看着身前的宮女:“虞妃怎麼樣了?”
宮女輕回:“虞妃娘娘昏死過去了,如今賢王妃正在施針!”
聽聞虞秀致昏死過去,袁修月覺得自己緊繃的心絃,啪的一聲繃斷了!
時候不長,赫連棠從裡面出來。
伸手擦拭着自己臉上的汗水,她對袁修月婉約一笑。
眼看着赫連棠的汗水剛剛擦下,便又泌出,袁修月緩步上前,拿手裡的帕子幫她擦拭着:“她還活着?”
“皇后娘娘想要讓她活還是死?!”蹙眉輕問,赫連棠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巾帕。
“讓她死!”
淡淡的,瞥了赫連棠一眼,袁修月取出一隻藥瓶,遞給赫連棠:“她生下的這個孩子,是暗雲的,所以她現在只能死,跟孩子一起死!”
聞言,赫連棠眉心緊皺了下。
低眉斂目,看着袁修月手裡的藥瓶,她眸色微深。
靜謐片刻,她緩緩擡手,接過袁修月手裡的藥瓶,轉身重新進入寢室。
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寢室,袁修月眉心輕蹙着,旋步轉身,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半個時辰後,赫連棠進入大殿,一臉晦暗的在鐘太後身前站定,她苦澀出聲道:“母后,兒臣已然盡力了,但虞妃她失血過多,她跟孩子,一起……去了!”
“什麼?”
鐘太後聞言,身形踉蹌一退,幸得碧秋出手扶住。
“母后!”
輕喚鐘太後一聲,袁修月和離灝凌一起上前。
“哀家沒事!”
再次,如方纔在寢室外一般,深凝袁修月一眼,鐘太後面色難看的對離灝凌道:“哀家有些累了,秀致這孩子的後事,就交給皇上和皇后吧!”
“兒子知道了!”
垂首應聲,離灝凌差人送鐘太後回福寧宮。
轉頭看向袁修月和赫連棠,他眸色微深,擡步便要朝着內殿走去。
“唉?!”
伸手之間,便已然拉住離灝凌的手臂,袁修月笑問着他:“皇上要去哪兒?”
只她一笑之間,離灝凌眸中的陰鬱之色,瞬間消散無蹤。
“你啊……”輕嘆一聲,他凝眉看她,語氣裡滿滿的都是寵溺。
“要去看虞秀致,也該是孩子的父親去看,皇上去做什麼?”對離灝凌輕眨了眨眼,袁修月轉頭看向一邊的暗雲,見他雙拳緊握,一臉黯然的模樣,她輕挑黛眉,訕訕然道:“也不知是誰,當了父親,卻還在這裡呆呆的愣着!”
聞言,暗雲微暗落寂的身形,驀地一僵!
怔怔擡眸,看向離灝凌和袁修月,見他們兩人好整以暇的笑着,他皺着眉頭:“皇后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趕了這麼久的路,本宮都快累死了,皇上陪我回夜溪宮吧!”輕輕一笑,笑眯了雙眼,袁修月挽着離灝凌的手臂,看都不看暗雲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見暗雲仍舊怔怔的站在原地,赫連棠不禁輕輕撫額,迎上暗雲頭來的詢問目光,她輕笑了笑,一臉疲憊的也離開的美人闕!
……
夏日的夜,深幽靜謐。
在回夜溪宮的龍輦之上,靜看袁修月許久,見她一直看着輦外的夜色,似是在沉思着什麼,離灝凌終是忍不住出聲問道:“虞秀致到底怎麼樣了?”
“她沒事!”
輕彎着嘴角,袁修月轉頭看向離灝凌:“凌,你說那夜暗雲對她,到底是迫於你的命令,還是……”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薄脣輕抿成一道直線,離灝凌輕擁她的肩頭,把下頷擱在她的頭頂,輕輕摩挲着:“其實那夜,中了她所投的媚藥之後,我急於壓制自己便去了清泉池,並未想過要暗雲跟她有什麼……”
“你的意思是……”
轉頭仰望着離灝凌,袁修月瞠目結舌道:“是暗雲他自己?”
暗雲對離灝凌的忠心,從來不必懷疑。
但在虞秀致同樣服了媚藥的前提下,他竟然跟她逾越了雷池,進而成就了好夢。
她以爲,這一切都是離灝凌安排好的。
“是!”
苦笑着輕點了點頭,離灝凌皺眉說道:“我當初得知真相之後,自然怒極,一腳便將暗雲踹出去老遠,那個時候,若我追究,第一個死的會是暗雲,而虞秀致也會沒臉繼續活下去……是以,在權衡利弊之後,我選擇順水推舟的應下此事!”
袁修月眸色黯然一片!
離灝凌說的沒錯,若那個時候,他追究了此事,不但暗雲要死,虞秀致也一定不能苟活!
凝望着她黯然的俏臉,離灝凌心意一動,伴着那份心底油然而來的痛楚,他輕啄袁修月的脣瓣,輕嘆出聲:“你知道,我以前是在楚國長大的,直到登基之後,纔開始接手暗影,我對暗雲的過去並不知情,但直到那件事情,暗雲跪在我面前求死,我才得悉,過去虞秀致經常入宮,而他對虞秀致,早在多年以前,便情根深種,只是不敢表白罷了……”
“原來如此……”
輕喃一聲,袁修月靠在離灝凌懷中。
方纔,她還在擔心,暗雲之所以會跟虞秀致有那一夜,是離灝凌授意的,但是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心中一塊大石,終是落了地,她長長舒了口氣:“凌,我給她吃了無憂!”
聞言,離灝凌身形微滯!
低眉看着袁修月,他眸色微斂,半晌兒方纔悠悠笑道:“現在的一切,對她來言無疑太過殘酷,若是吃了無憂,忘了前塵,有暗雲愛護,也許對她而言是最好的……”
“嗯……”
輕輕的,應着聲,袁修月有些疲憊的在離灝凌懷中閉上雙眼,但只下一刻,她便再次睜開眼睛,轉頭對輦車外的姬恆說道:“姬恆,進來說話!”
“是!”
姬恆應聲,命車伕暫時停輦,急忙進到輦內。
對離灝凌和袁修月分別恭身,他垂首問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麼?”
“是!”
輕蹙了蹙眉,袁修月看了眼離灝凌,而後對姬恆吩咐道:“你此刻去找兩名嬰孩,躲在墨菊閣外,讓他們哭給顏妃聽!”
聞言,姬恆面色凜然!
宮中妃嬪之間的爭鬥,素來都有,但大都隱於暗處,根本不讓皇上知道,可袁修月此舉,卻是當着皇上的面兒吩咐他去做的……這膽子,也忒大了點吧!
顫巍巍的,擡眸看向離灝凌,姬恆轉頭對上袁修月的雙眼,顫聲說道:“皇后娘娘,這……這不好吧?!”
“好不好,本宮最清楚!”
對姬恆淡淡一笑,袁修月轉頭看向離灝凌。
迎着她投來的目光,離灝凌對姬恆抿脣輕道:“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做!”
“奴才遵旨!”
有了離灝凌的話,姬恆自然不再有一絲躊躇,輕恭了恭身子,他退出龍輦。
“她做了那麼多壞事,你還指望她會做賊心虛?”輕嘆一聲,低眉擁着袁修月,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離灝凌寵溺的颳了下她的鼻樑。
“我沒指望她做賊心虛,只是要把她嚇的夜不安寢!”憤恨的,幾乎將銀牙咬嘴,袁修月隔着薄薄的衣料,輕輕的,蹭了蹭離灝凌的胸膛,感受着他均勻的呼吸,聽着他沉穩的心跳,她軟聲喃喃道:“我先睡會兒,到了夜溪宮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