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兩滴融爲一體的鮮血,以及史清名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小舟卻是鎖眉,
“謝玉娘,你現在還有話可說?”史四娘嗤笑着說道,那略微顫抖的手錶示出她此時心底並不平靜,這世間的事兒,真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不可能,不可能!”謝玉娘紅了眼,看着小舟,一付恨不得將她活活撕碎一般的仇恨,那賈斯平也楞了,看向謝玉孃的眼神也滿是失望,小舟則一付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幾步。
謝玉娘恨的牙齒要咬出血來,她不明白,這到底是一回事,一定是這個臭丫頭動了手腳,一定是的。
但任她想,也想不出一個孩子,能動手腳,而且這兩滴血不交融也是真的。
小舟垂下睫羽,其實在大元朝,所謂的滴血認親與她所的其實相差不多,無外乎是滴骨與合血。
滴骨是指將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頭上,觀察是否滲入,如能滲入則示有父母子女等血統關係。
合血則是指雙方活着,將兩人刺出的血滴在器皿內,看是否凝爲一體,如凝爲一體就說明存在親子關係。
對於這千年之後的靈魂來說,很清楚無論是滴骨驗親,還是合血法,其實都缺乏科學依據,因爲骨骼無論保存在露天地,還是埋藏在泥土中,經過較長,表層都會腐蝕發酥,這個時候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會浸入,甚至非人血,也可以滲入。
反之,如果骨骼未乾枯,結構完整時,表面還存有軟組織時,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會發生浸入的現象。
而和血驗親,其實只要將幾個人的血液共同滴注入同一器皿,不久都會凝合爲一,不必盡系骨肉至親。
她這幾日一直在翻閱書籍,卻一直未能查出方法,於是想起從前所知的法子,食鹽能融合血液,白礬則不相融,當然,也有放醋的,只是這裡的醋多半爲陳醋,這法子也便是廢了。
小舟其實很清楚,這些法子也只是個說法,都是沒有科學根據的,全都有意外,所以她便特別去竈房尋了些血液來測試,最終證明,此方法或許可以一試。
只有一隻手有白礬,便是爲了做兩手準備,如果和姬廉驗血,她便割破帶有白礬的手,如果和史清名驗血,她便割破另一隻。
她本意並非是要陷史月瓊入絕境,着實是因爲情勢所逼,讓她突然改變了主意,所以在她去扶史月瓊的時候,便用力握緊史月瓊的手,是要將手上的白礬轉到史月瓊的手上,她挨個的攥過史月瓊的雙手,在她的指甲裡撒放了些許的白礬。
無論史月瓊與史清名的血液是否融合,其實都無差別,重要的是她與史清名的血液一定要融合,與姬廉的一定要排斥,只有這樣,才能將阿孃是否忠貞的這件事情徹底的解釋清楚。
她本不願如此,但她也很清楚,此時的一時退讓,許他日便會釀成不可挽回的一世追悔。
老看着這一切,心中盤算着,這次在史家裡出這事,無論他們處置這不檢點的謝玉娘,都一準得得罪於謝家,其實這謝玉娘做出這等事兒,那謝家也沒臉說,所以權衡之後,倒不如將這謝玉娘給送回謝家去,要殺要刮,都是他們謝家的事兒,史家倒是給足了謝家面子。
史清名顯然也是這般想的,那身旁站着的隨從也早早的就按照他的吩咐,將筆墨紙硯取了來。
“立書人史清名,祖籍始系宸陽府望山,從年憑媒,娉定謝氏玉娘爲妻,遂以夫妻相待,盡人夫之責,對其憐惜疼愛,未曾料其不知其所以,反受他人花言巧語所騙,多有過失,正合七出之條,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今日退回本宗,顧願妻相離之後,再梳蟬鬢,美掃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今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休書爲實,日月爲證。”
史清名將寫好的休書慢慢讀出來,然後待墨跡幹後,將其折起,封好。
謝玉娘本還算平靜,一直到史清名開始寫休書時,眼裡便滿是驚恐,見那封好的休書送到了面前,頓時發瘋一樣的開始撕那休書。
小舟扭開臉,明白這休書一寫,這謝玉娘,怕是沒好下場,甚至可能連命都丟了。
撕完了休書,謝玉娘神情呆滯,猛然看向小舟,小舟怔了怔,因爲她看到那謝玉娘看的並非是,而是身後的史月瓊。
謝玉娘忽然撲上來,拿起那用來劃破指頭,好滴血驗親的刀子,大聲喊叫着,往那史月瓊撲了。
一旁離得近些的羅氏連忙伸手將小舟扯開,生怕小舟被傷着。
“你這個小狐媚子,居然聯合着她們一起誣陷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是這個人的證詞,陷於萬劫不復,又是因爲這個人的血與史家不符,所以她要殺了她,只要殺了她,只要殺了她就可以了,她還是史家二奶奶。
史月瓊嚇的一邊躲閃一邊哭,小舟一下子懵了,所謂虎毒不食子,她全然沒想到此時的謝玉娘已經陷入瘋癲,完全忘記史月瓊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史家所能給的榮華,竟敵過了骨肉相連。
小舟上前去幫忙,剛一動作,一旁的羅氏便伸手扯住了她,不讓她。
小舟猶豫了一下,還是掙扎開了羅氏的手,上前去扯謝玉娘,她,只要她上前,必然會有人幫,事實也確實如此,只是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以爲只有姬廉他們會上前幫一起攔着謝玉娘,卻不想連同那些支系們也上前來幫她。
“賤人!你害我!”就在衆人以爲就要拉開的時候,謝玉娘眼睛閃爍了一下,迅速轉身,刀尖刺向了小舟。
原來她根本就是衝小舟而來,小舟一時不及躲閃,便條件反射的伸出雙手握住了刀子,血瞬間涌出,衆人愣了愣,隨即便上前來。
姬廉想動手,戈承伸手攔住了他,讓他不要衝動,現在不是他該出頭的時候,應當讓這史家好好的清醒清醒,也當讓這史家做出決定,別想着兩全其美的法子。
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姬廉看那驚魂未定的史月瓊,因爲小舟而被救的史月瓊,不但沒有感激,眼睛裡卻滿是嫉妒的怒火,想來她是認爲這一切都是因爲小舟的緣故,今日所遭受的和往常太過不同,而且此時大家都不向着,反而向着小舟,她更懷疑是小舟故意在陷害。
這一點與謝玉娘極爲相似,所以說一個人所受的教導,當真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情,這謝玉娘所教導出的孩子,也便與那謝玉娘相差無幾。
謝玉娘被小廝們再次擒住,衆人一片爭論,無外乎是說這謝玉娘受了打擊,瘋了。
若不然會連的女兒也殺。
史四娘連忙喊人爲小舟包紮傷口,那刀子鋒利的緊,若非小舟握着的時候稍微偏帶了些,怕還不更嚴重。
小舟抿緊了嘴脣,她看的真切,明白這謝玉娘是在裝瘋賣傻,想要逃避被休棄的命運,這種想法,多少有些可憐。
史四娘一付憐憫的口氣,說要給謝玉娘驅邪,最好的辦法便是送交到寺廟中去,日日誦佛。
衆人心中都清楚,這史四孃的心思,不外乎是爲當年在寺廟中遭的罪在報復。
只是,還真沒人會冒這個頭便是。
此事的謝玉娘,早已沒了靠山,誰還會巴結她,幫她呢,且這人瞧着很會做事,也懂世故,其實根本就是繡花枕頭,表面的功夫,得罪的人自然要比招攬的人要多上許多,只是那些人強顏歡笑罷了。
不這謝玉娘能否有那個本事,隱忍而出。
輕輕嘆氣,其實這史四孃的脾氣,不見得會給她隱忍逃出的機會。
就在小舟想事情的時候,戈承忽然走到小舟面前,見到她手上的傷被包紮的很嚴密,便道刀傷不宜這般。”
說完戳了戳小舟手上的棉紗,本就包紮的不是很妥當的紗布立刻變了色。
小舟疼的嘖了聲,隨後疑惑的擡頭看向了戈承。
若是此時做這般事情的是姬廉,她也不會多想,只作是姬廉不注意,或者是有意戲弄她。
但做此事的人是戈承的話,也便不同了。
小舟想着是否要開口問戈承所爲的原因時,戈承忽然轉頭對姬廉說道瞧着這時辰,聖旨應當到了,大人若不與下官同去迎接聖旨?”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戈承略微挑眉,笑而不語,待他出去後,小舟緊跟着便出去,雖然她不爲戈承要這麼說,但是她信戈承所言,必然不會有假。
姬廉皺眉,隨後也跟了出去。餘下的衆人不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都不信戈承所說。
但是,戈承既然爲朝廷命官,那聖旨又非小事,可能說笑。
衆人又面面相覷後,也都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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