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樓上午的時候,在園子裡跟葉驚玄打“羽毛球”,雖然器材簡陋了點,銀骨架子和十根擰成一股的蠶絲,簡陋倒也合用。
顧重樓一邊把球扣回去,一邊看着對面那張在陽光下,流着汗水的小臉,心裡愉悅不已,那個小小的人兒,他只覺得怎麼都看不厭。一襲青衣在陽光下跳躍拍打的模樣,說不出的爽朗、燦爛,顧重樓正想着,那扎着鴿子羽毛的球就被葉驚玄打了過來。
顧重樓回過神來,球已經掉到了他衣襟上,顧重樓拿着羽毛球,看着葉驚玄露出得勝的歡喜,不由得一笑又重新開球:“接住了,到時候輸了可不許說我欺負你。”
“哼……就你呀,手下敗將,何足言勇,你還是想想怎麼輸得不難看。”看着飛過來的球,葉驚玄反手就是一拍,大力扣了過去,顧重樓來不及回話,趕緊去救球,但已經來不及了。
顧重樓鬱悶地撿起球了,看着那頭笑彎了腰的葉驚玄說道:“丫頭,我讓着你你還得意,爺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平了你這點小得意,到時候你可不許哭。”
葉驚玄嘻嘻笑地一仰頭:“哈.哈……你先贏了再說,就會嚇唬我,我可不怕你。”
丫頭們侍候在一邊,個個都笑得.不行了,他們爺已經連着輸了三天了,就連一個球都沒贏過,這時於放出話來,連她們都覺得樂不可支。看着各自一襲青衣,在有些蒼涼的背景裡打着球的兩人,彷彿是春天到了一般,讓人覺得充滿了歡喜和生機。
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園子門口,穿着一身再尋常不過的衣服,後頭就跟着一個小太監,顧重樓和葉驚玄在園子裡嘻笑歡暢的樣子,他看在眼裡,喜在心裡。胸口涌上一些身爲父親的幸福感,他的兒子、媳婦過得這麼和樂,這笑笑鬧鬧纔是家的感覺啊!
張懷廣正巧有事要來報顧重樓,遠遠地看見皇帝.的身影站在園子門口,他在牆邊上也聽到了園子裡顧重樓和葉驚玄的歡笑聲,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連忙又轉身退開了。
小太監瞧了眼皇帝的神色,低聲問道:“聖上,可要報.駕!”
皇帝瞪了身邊的小太監一眼:“朕到兒子家裡,報.什麼駕。”
皇帝說着就擡.腿往園子裡走,而正爲勝負糾結的兩人這會兒壓根看不到皇帝來了,顧重樓終於順利地贏了一個球,正在那兒喜不自禁地看着葉驚玄憤憤的神色:“喲喲喲……別這麼瞪着我,剛還讓我贏了再說呢,你這樣我以後可不敢跟你打……呃,打羽毛球了。”
“顧長安,你欺負我,唔……我要去告訴爹,說你欺負我……”葉驚玄本來沒打算怎麼着,可聽了顧重樓的話就順勢耍賴了,嘴裡這麼說着,臉上卻是滿臉的笑意。
“該打,爹回頭替你教訓他。”皇帝笑吟吟地走近了,聽了二人的話不由得一笑,就隨口接道。
這下葉驚玄和顧重樓都看到了皇帝,連忙過來要給請安,皇帝卻制止了二人:“朕這是來看兒子、媳婦,那麼多禮做什麼。”
葉驚玄對於順杆往上爬這活兒,可以說是慣犯了,聽了皇帝的話只覺得今天可以鼓搗出點什麼來,於是就笑眯眯地湊上去,挽着皇帝的胳膊,就像以前跟葉霜城撒嬌一般:“爹,你也看到了,是長安他欺負我,連打個球都要贏我,可見他平時多不會容讓我了,您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顧重樓一笑,也似真似假地道:“父皇,可不能聽她的,要不然這天下還沒地兒說理去了,她贏了得意洋洋地數落,她輸了就成我欺負她了。”
“爹,就是欺負,就是欺負,您一定得教訓他,要不然他以後還會欺負我。”葉驚玄爬着皇帝給的杆子,那叫一個開心啊,顧重樓又給她一根,她就爬得更有勁兒了。
皇帝看了看顧重樓,又看了看湊上臉來撒嬌的葉驚玄,呵呵一笑道:“爹自然更心軟些,回頭朕削了他的爵,把他關起來閉門反省,丫頭滿意。”
葉驚玄聽出點味兒來了,連忙歡樂地點頭:“好啊好啊,看他以後再欺負我,爹真好。”
顧重樓笑着搖頭,看皇帝平和親近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服葉驚玄的大膽,誰敢叫皇帝爹啊,他們這些兒子、女兒都沒敢這麼想過:“父皇,您可不能偏聽偏信,有道是兼聽則明嘛。”
皇帝卻抓着顧重樓的話尾:“兼聽則明……這倒是句有大道理的話!”
葉驚玄渾然不知地討好地湊過臉去:“爹,這是我說的,就長安那木頭腦瓜子,他纔想不出來呢。”
顧重樓撇開腦袋去,心裡一陣嘆息,再回頭一瞧皇帝的神色,似乎是很震驚的樣子,就知道葉驚玄說錯話了。皇帝能順了他的意,很大程度上也是認爲葉驚玄還不夠莊重,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現在,葉驚玄把這句話攬了過去,皇帝八成就得對她改觀那麼點兒了。
顧重樓咳嗽了兩聲,皇帝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顧重樓連忙撇過頭去跟沒事人似的,皇帝這才又看着葉驚玄,笑容慈和地道:“驚玄,朕聽說徽城學風盛,這兩年可出了不少聞名天下的才子……”
“呃……有嗎,這個我不知道,徽城學風本來就盛!”葉驚玄也終於明白了顧重樓的心思,看着皇帝又是一臉無辜、天真的表情。
皇帝一笑,這表現在別人面前可能真就被混過去了,可皇帝卻是見慣了這些的,自然瞧出來了:“是嗎,朕怎麼聽說,你們去了以後,在做什麼義務普及教學,凡是徽城三歲以上小童,十三歲以下學子都可以免束脩入學。”
葉驚玄扶額望天,她當時不過一時在路邊遇上個交不起錢上學的小童,然後一個聖母之心大發,再然後就開始用春徽堂的名義,聯合徽城各大商家,用捐助的方式做義務教學。其實也就需要出先生們月錢,房子多是王府名下的宅子,不管吃不管住的,沒費多少錢。
倒是就這一條,讓徽城多少百姓唸了王府的好,葉驚玄現在心裡這個無奈啊,早知道當初不應該出這個頭,讓誰做不是做:“爹,這是我家大哥他心軟,那日我只在他跟前提起一句,他就動了心思。名義上是春徽堂在做,其實還不是大哥出銀子又出力,我和重樓只是把幾個不用的宅子騰出來給他們用,沒想到這就成了我們做下的事兒了。”
皇帝淺淺一笑,卻是沒多再問什麼,只是心下卻早已經有了定論:“老七,別盡傻笑……”
皇帝嘆息一聲,這葉驚玄真是個妖精,他以前多淡定一兒子,怎麼現在就會傻笑了,如果說皇帝對於顧重樓還有什麼不滿的話,就是越來越癡傻。
“父皇,您今兒來有什麼事嗎?”。顧重樓心說,不露出這滿臉傻笑,指不定就要被扣個大帽子,他可不樂意。
皇帝看了葉驚玄一眼,葉驚玄不識趣地回望,皇帝嘆息一聲道:“驚玄啊,朕有話要跟老七說,你帶着丫頭下去。”
葉驚玄看了顧重樓一眼,顧重樓衝她點點頭,她又給了顧重樓一個憂慮的眼神,顧重樓搖搖頭示意沒事,葉驚玄這才帶着丫頭請了安轉身走。葉驚玄一邊走一邊心裡犯嘀咕,到底有什麼話要說啊,還得揹着她。人就是這樣,讓知道的或許沒興趣,不讓聽的卻總要刨盡心思去打聽。
皇帝領着顧重樓坐下來,看着滿園子的陽光,回過頭來看着顧重樓道:“老七,過了年你的日子怕沒這麼好過了,到時候你要忍得,別意氣用事,凡事往好了想就沒錯了。”
“父皇早已經處處暗示了,兒臣怎能不明白,父皇且寬心。”顧重樓這麼說着,心裡卻在感慨,對於太子的事,葉驚玄說過一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何況他們是佔全了的。
“你這麼想就行了,一切都等過個安穩年再說,朕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只盼着能立個萬世千秋的儲君,別讓後人指着朕的脊樑骨罵就行了。”皇帝嘆息一聲,做了幾十年皇帝,真是沒一刻安生過。
顧重樓不喜歡跟皇帝談這個話題,於是皇帝說着他歇菜,在一旁嗯嗯啊啊的,好不容易把皇帝送走了,葉驚玄又來了。一副來打聽內幕消息的模樣,顧重樓只好直接上手,把葉驚玄撲倒在牀榻上,直接用XXOO來個搞定那個滿腦子八卦的娘子。
葉驚玄第二天爬起來,控訴顧重樓用美人計誘、惑她,沒想到顧重樓勾起一個媚惑人心的笑容道:“爺與卿再戰三百回合……於榻上。”然後攬着她的腰在光天化日的晨光之中再一次纏綿至深,葉驚玄就再也沒敢問那天究竟說了些什麼。
隱隱地覺得,那些話顧重樓不想說,而她也未必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