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顏居,沐顏如風般的身影衝進了屋子,白色的雪緞染着血,依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是她離開前拿出來的,原本想即使扎痛了手,也要將衣服縫好,如今?
怔怔的抹去眼角的淚水,緊緊的揪着染血的雪緞,沐顏不時的回想起以前在紫莨山的日子,師哥不會這樣拋棄她的,不會的。
蒼白的神色閃過堅定,沐顏隨即抓起櫃子裡的衣裳穿好,將雪緞用布包着,向着司徒家走去,她要問清楚。
司徒大宅人聲鼎沸,歡喜的氣氛渲染到了街道外,大紅的綢緞話花球隨風飄搖着,門樓前是高高掛起的鞭炮。
心紮了一下,被眼前紅的似血的顏色,隨即一個轉身,躍上圍牆,快速的向着後院走去,裝葺一新的閣樓,大紅的地毯子從園子裡一直延伸到了門口,花團景簇,雖然是深秋,卻是各色她連名字都叫不出的花朵,果真是皇家嫁公主的氣派。
沐顏快步的走了去,從窗口看向了屋子,玉製的屏風,象徵的喜慶的古畫,唐三彩的瓷器,扶着樹枝的手緊緊的扣進了粗糙的樹皮裡,師哥真的要成親了。
“小姐?”王青柔神色怔了怔,看着站在樹下的沐顏,洋溢着喜慶的臉龐上神色複雜的閃了閃,最終化爲一抹陰鬱。
“青柔姐,爲什麼?”茫然的轉過身,看着笑容四溢的王青柔,沐顏雙眼一痛,客棧裡的一幕再一次的浮現在眼前。
“小姐,風公子已經答應了,迎娶了八公主之後,就會將我收進房。”愧疚的目光看了一眼神色劇痛的沐顏,王青柔深呼吸着,平復着心緒繼續道:“小姐,我已經幫你問過風公子了,他說爲了董家,他只能負了小姐。”
“青柔姐,你怎麼能和師哥?”沙啞着聲音,到口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是揪心般的痛,師哥的背叛,青柔姐的背叛最後化爲一聲無力的哀號,“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我?”
“小姐,我愛風公子,我甚至可以爲了風公子去死。”大聲的開口,打斷沐顏悲痛的喊聲,王青柔激動的道:“小姐,我也愛風公子啊,從第一次見到她,我就愛上風公子了,如果不是那天的肌膚之親,我一輩子都不會妄想的,可如今風公子已經答應娶我了,小姐,你難道不能成全我嗎?”
纖瘦的身子一個搖晃,淚水再次的溢出了眼眶,沐顏一把抱住眼前唯一的親人,痛哭失聲,“青柔姐,爲什麼,爲什麼師哥要這樣對我?爲什麼?”
目光裡閃過猶豫,最終卻依舊被私心所替代,“小姐,你願意像我一樣,和八公主一共侍奉風公子嗎?”
“不,我不。”猛的一怔,快速的退開王青柔的身子,沐顏茫然的搖着頭,共侍一夫!掛着淚水的臉龐化爲決絕的悲痛,“青柔姐,我師哥呢,我要親口問他!”
“風公子已經出發去皇宮迎娶八公主了。”忽然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迎娶了小姐進門,她可以想象以後的日子,風公子的心思全都會落在小姐身上,即使是尊貴的八公主,也不可能得到風公子的愛。
抓着雪緞的手忽然一緊,沐顏擦着臉上的淚水,回望着四周喜慶的刺眼的裝飾,“青柔姐,我要給師哥留句話。”
“好,隨我進來,我給你準備筆墨。”點了點頭,看着忽然沉默下的沐顏,王青柔向着屋子走了去。
明月朗照,紫莨山巔,沐顏絕筆。
宣紙上的飄逸的寫下一行字,沐顏顫抖着手將字條交到了王青柔手中,“青柔姐,師哥回來後交給他,如果連我死他都不顧了,我也就徹底死心了。”
抓起一旁的雪緞,一個縱身,沐顏纖瘦的身影轉眼消失在湛藍的天際下,只餘下久久失神的王青柔站在一旁。
目光盯着手中被淚水浸染的字條,風公子是不可能放任小姐不管的,他勢必會拋下八公主去紫莨山,那麼風公子也就不會再娶她了。
渾渾噩噩的想着,王青柔走向燃燒的正旺的喜燭,輕輕的將手中的自條湊了上去,一縷青煙燃燒而起,點點的灰燼落在乾淨的地上,被窗外的風一吹,瞬間消融化爲塵埃。
皇宮。
太子殿。
“真的是瘋了,全都瘋了。”司徒絕一把攬過軒轅琅月的肩膀,將手中的酒遞了過去,“我大哥忽然要娶八公主也就算了,你小皇叔居然在同一天娶穆丞相的女人穆言過門,真的都是兩個瘋子。”
“小皇叔這樣做肯定有他的打算。”軒轅琅月接過司徒絕遞過來的酒,望了一眼窗外,一絲不易察覺的深絲染上了溫和的面容。
“冷絕對是爲了鄭雅悠的事。”徑自的斟着酒,司徒絕俊美的臉上染上一絲無奈的笑容,或許除了私情,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身邊的太子軒轅琅月,畢竟穆少凡駐守的火城,乃是鐵礦的產地,和穆家聯姻了,那鐵礦之地就歸太子這一邊了。
真的只有這樣嗎?軒轅琅月輕抿着杯中的酒,和司徒絕對望一眼,二人隨即明瞭與心,軒轅冷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就答應娶王妃。
忽然寂靜的宮殿外樂上喧鬧的響了起來,鑼鼓聲震天,伴隨而來的是喜炮響徹雲霄的巨響,這宮殿裡,一個公主出嫁,一個王爺娶妃,果真是熱鬧非凡。
“琅月,今天我們一醉方休,不要去理那兩個瘋了的男人。”嘲諷的笑着,勾勒起的嘴角上染上無奈的笑紋,司徒絕和軒轅琅月隨即把酒對飲着。
入夜,司徒家一派的喧鬧,聚集了從江湖到商場,然後就是朝中的大小官員,勸酒聲,祝賀聲響成一片。
“駙馬爺,今日可要一醉方休。”
“是啊,這大喜的日子,娶到八公主乃是天大的福氣,駙馬爺今天一定要賞臉喝一杯。
“司徒兄,虎父無犬子,恭喜恭喜了。
冷眼看着四周的喧鬧,南亦風陰寒的目光犀利的掃過圍在身前的人,修長的身影一動,如同孤傲的雄鷹一般,徑自的向着後院走去。
剛剛喧鬧的大廳忽然一片死寂,衆人都錯愕的看着那遠離的身影,面面相覷後,隨即又響了調侃聲。
“駙馬爺肯定是去看八公主了。”斡旋的聲音帶着笑響了起來。
“是啊,喝醉了,誤了洞房花燭可就虧大發了。”粗獷的聲音隨即應了下,片刻間,大廳裡又是一片的喧鬧,喝酒調侃聲再一次的響成一片,只是每個人心頭都有了一個看法,駙馬爺好陰冷。
月色下,看着一身喜服走過來的南亦風,王青柔深呼吸着,隨即迎了過去,“風公子。”
冷眼看着身旁從小照顧沐顏的王青柔,南亦風依舊冰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表情,卻也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寒聲道:“什麼事?”
“顏小姐白天來過。”輕聲說着,王青柔餘光瞄了一眼夜色下冷峻如霜的面容,卻清晰的感覺到那雙眸子裡在片刻間的動容,果真如此,只聽到小姐的名字,風公子的情緒就控制不住。
“小姐說她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走了!冷寒的臉龐痛苦的糾結在一起,長袖下的手慢慢的攥成拳頭,南亦風頎長的身子微微的顫抖一下,隨即轉身向外走了去,她走了,這五天,他不去看她,甚至不準手下去打探她的情況,怕自己壓抑不住思念的去找她,去告訴她一切的真相。
可既然是無可挽回的痛,就讓他一個人來承擔,日後,她會遇見一個更好的男人,可以照顧她一生一世。
深邃的眸子裡染上沉痛,赤紅赤紅的漲着血絲,她走了,走了,無聲的笑着,南亦風快步的躍出了圍牆,消失在夜色裡。
紫莨山巔,風吹的愈加的大,沐顏一針一針的縫着手上的雪緞,師哥,連用死相逼,你也不肯來嗎?
淚水滴落在手中的雪緞上,渲染開布料上那一個個鮮豔的血滴,十指纖纖早已經被扎的紅腫,鮮血就這樣順着指尖滴在血緞上,絢爛的如同一朵朵的紅梅。
淚落了,瞬間被冷風吹乾,一件衣服終於縫成了,沐顏凝望着夜色無聲的笑着,師哥,你真的如此的狠心,狠心到連她用死相約,都狠心的不曾來看她一眼。
忽然身後有着輕微的腳步聲,白色的身影一怔,沐顏絕望的臉上隨即漾出笑容,快速的轉過身,“師哥。”
“小姐,風公子說洞房花燭,不能拋來八公主,等過了三日後的回門,風公子會來見小姐的。”擦着額頭上的汗水,王青柔慢慢的走了過去,不知道是爬山,還是因爲什麼,身子竟忍不住的顫抖着,一雙眼,在夜的掩映下,竟然鬼魅般的陰森駭人。
洞房花燭,沐顏慢慢的笑了起來,抓着雪緞的手緊緊的糾結在一起,洞房花燭,師哥這就是你給我最後的答案。
“小姐,你還好吧。”平復着呼吸,王青柔關切的看着身旁失了魂的沐顏,輕輕的伸出手,可瞬間又收了回來,背後已然被汗水溼透,蒼白的臉龐複雜的閃着神色。
“師哥,你好狠!”悲從心中來,沐顏悲痛的哀號着,手中的雪緞一個不察被風捲起。
“小姐,你的雪緞。”王青柔喜上心頭,焦急的大喊着,
“我的雪緞?”猛的回過神,沐顏快速的探出身子去抓被風捲起的雪緞,可片刻間,只感覺身後猛的被人推下,剎那間,雪白的身影在深秋的夜裡,如同一片落葉般墜向懸崖下。
原來這就是她的親人,她的親人,提起的真氣又放了下來,沐顏縱聲大笑着,瘋癲而狂亂,直到四周又恢復了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