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卻都是身手不弱的高手,目光流轉過所有人的身後,沐顏拉過呆傻的九兒快速的退到了一旁。
眼前刀光劍影閃過,激烈的打鬥下,讓她明白軒轅冷的功夫不低於師哥,而司徒絕,取巧的地方居多,招式靈活而詭異,看似輕浮,卻是同樣是真正難纏的厲害角色。
正觀望着,忽然雅閣邊的門被推了開來,走出來的幾個食客手一動,瞬間拔出隱藏的長劍,快速的殺向沐顏和軒轅水凝。
“小心!”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冷聲的一喝,軒轅冷和司徒絕同時閃身,一人一邊,快速的護在了軒轅水凝身後,而在一旁長劍揚起又落下的瞬間,九兒驚恐的一聲尖叫,顫抖着身子快速的擋在了沐顏身前。
心頭有着動容的感動,看着眼前那顫抖害怕的纖瘦身影,相依爲命四個字再一次的浮現在沐顏的心頭。
可惜長劍遲遲的不曾落下,暗中戒備的沐顏疑惑的收回手,只見眼前的刺客,撲通一聲倒了下來,身後插着一隻筷子,橫穿胸口,而一旁的樓下,白衣男子微微的頷首,一旁的玄武隨即加入了戰局,但卻只是單純的保護着沐顏的安全,絲毫沒有去幫軒轅冷和司徒絕的意圖。
半晌之後。
“小姐,我沒死。”低喃的開口,九兒回過身,對這沐顏慘白一笑,得瑟的像落葉般的身子支撐不住的癱軟在地上。
激烈的打鬥下,觀察了許久之後,依舊判斷不出對方的武功路數,軒轅冷和司徒絕對望一眼,知道再打鬥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卻見軒轅冷手一揮,一支暗箭從袖口射了出去,瞬間,隱匿在暗處的侍衛快速的閃身進酒樓,剛剛十多人的刺客陣勢,在瞬間被趕來的侍衛擒獲。
被包圍的衆刺客,對望一眼,知道不可能逃得出大內侍衛的包圍,隨後牙齒一咬,露出黑色布巾外的雙眼裡一片的死寂,剛剛站得筆直的身子慢慢的倒了下來,嘴角旁溢出烏黑的血跡,卻是吞了毒藥自殺。
“小皇嬸,你沒事吧?”顧不得其他,軒轅水凝快速的走了過來,擔憂的看着撫着九兒的沐顏,原來剛剛小皇嬸是阻止她吃下有毒的菜餚。
“多謝兄臺。”冷冷的看着悉數服毒自盡的殺手,軒轅冷致謝的看向玄武,目光掠過,望向樓下徑自飲着酒的白衣男子,一個家僕功夫如此厲害,那主子的武功、勢必不容小覷。
“客氣了。”淡聲的應下話,玄武微微一笑,隨即向樓下走去,低聲道:“公子,都服毒自盡了,看不出武功路數。”
“恩。”應下一聲,放下酒杯,白衣男子靜靜的看向窗外,剛剛那一瞬間,當刀子要落下的時候,他竟然有着擔憂的感覺,擔心她會因此受傷。
其實那時,他即使不出手,一旁的軒轅冷也絕對會出手,可他竟然卻還是忍不住的射出了手中的筷子,唯恐她有了一絲的傷害。
“你怎麼知道有毒的?”手下的人在收拾着殘局,司徒絕蹲下身子,檢查着地上散碎的菜餚,仔細的聞了聞,有着淡淡的味道,可如果不是細聞,他怕是根本察覺不到菜裡被下了毒,怕是等吃到嘴裡就遲了。
“先回去再說。”軒轅冷戒備的看着沐顏,她居然能知道有毒,她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穆忠天明知道她害死了雅悠,明知道自己娶她爲妃的真正用意,卻還是讓她嫁了進來,穆忠天又有什麼樣的打算?
“公主,麻煩你扶一下九兒。”沐顏視線落在樓下的白衣男子身上,他爲什麼要救她?在軒轅冷和司徒絕同時去保護軒轅水凝的時候,沐顏在那一瞬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脆弱,也徹底的明白,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師哥會不顧一切的護着她了,可那一瞬間,他卻出手了,是因爲江湖道義,又或者是其他?
向着白衣男子慢慢的走了過去,沐顏複雜的目光凝望着他俊美而高貴的面容,一身雪白的衣裳乾淨的不沾染一絲的塵土,這樣一個榮耀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男子,到底是誰?
“爲什麼要救我?”收斂下心緒,沐顏開門見山的問道。
淡雅一笑,白衣男子站起身來,窗口的陽光明亮的照射在他頎長的身影上,宛如神諦般的面容讓人窺探不出任何的情緒,目光如水般平靜的落在沐顏身上,“不想姑娘受傷罷了。”
“你怎麼看都不是那種會拔刀救人的良善之人。”喃喃的開口,側目打量着他絲毫看不出任何破綻的面容,他高貴、典雅,渾身上下散發着王者的氣息,可他卻絕對不是那種會救人的心善之人,這樣的人,從某一方面說有着和軒轅冷同樣的冷厲無情。
觀望着,沐顏忽然挑眉一笑,脆聲道:“不管如何,是你救了我,這份情我會記得的。”
說完,沐顏向着軒轅冷的方向走了過去,不管他是什麼人,可沐顏只知道,有了危險,他會救她。
暗處的角落裡,一個人快速的向着最陰暗的巷子跑去,片刻後閃身進了一旁的屋子,對着站在陰暗光線下的人恭敬的開口,“死士都服毒自盡了,不過看得出,軒轅冷對他的王妃沒有一絲的關係,爲難的時候和司徒絕同時保護的是八公主。”
如此看來,她確實是一個不受寵的王妃,而這樣的人卻是他需要的,暗處負手而立的人點了點頭,手一揮,身後彙報的人隨即退了出去。
冷王府。
“說,你爲什麼知道菜裡有毒?”屏退了所有人,軒轅冷寒聲的開口,目光犀利的看向沐顏,那樣的毒,極其的輕微,如果不是他年少時在軍營裡養成的謹慎細緻的習慣,他也不會察覺到異樣。
果真不能多事,沐顏撇撇嘴,偷瞄了一眼軒轅冷,卻正對上他犀利冷然的目光,陰暗裡有着讓人懼怕的寒冷,身子忍不住的後退,可惜被他大力的抓住手腕。
“說!”突然的一聲冷喝,沐顏驚嚇的一個顫抖,小臉倏地擡了起來,氣惱的一瞪眼,“我之前學過醫,所以就知道了!”
“你懂醫術?”有着不確信,調查的情況上並沒有提到這一點,不過她身上的迷太多,她和穆忠天的關係就是最大的一個謎。
“廢話,我要是不懂醫術,我這隻手早就被廢了。”挫敗的開口,沐顏指着被軒轅冷抓的手腕,要是不懂醫術,別說這隻手了,估計她的命也快沒了。
“你在抱怨我。”冰冷的視線從她纖細的手腕轉移到那挑眉瞪眼的臉上,軒轅冷一字一字的開口,大有她敢點頭就殺無赦的兇殘。
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頭,沐顏機警的瞥了一眼,低聲道:“不敢,我哪敢抱怨王爺。”上一次,只不過見到他沒有行禮,就被打了二十鞭,如今又多了姨娘在,她再忤逆他,估計受苦的還是姨娘。
她不敢?話是這麼說,可那細緻的眉眼裡皆是抱怨之色,軒轅冷忽然感到一股笑意,卻又在瞬間收斂下心思,鬆開手,寒聲道:“下去吧。”
就這樣就讓她下去了?沐顏懷疑的掏了掏耳朵,她沒聽錯,他這樣就讓她走了?
對上她錯愕而懷疑的臉色,軒轅冷神色一暗,薄脣輕啓,“你還不走。”
“不,我立刻就走。”如同得到了特赦令,沐顏隨即一個轉身向着書房外跑了去,三兩步一回頭,不相信的看向忽然間改變態度的軒轅冷,卻和他冷厲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小臉一縮,咻的一下,身影如同離弦的箭快速的衝出了院子外。
那些到底是什麼人?軒轅冷思慮的坐了下來,從一開始,他們並沒有真的要痛下殺手,否則會以更加犀利的攻擊圍剿他們。
可如果只是一個試探,爲什麼被擒住後,悉數服毒自盡了,十多個死士,要培養,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花這樣大的代價,試探他們做什麼?未免得不償失。
正思慮着,院子外腳步聲響起,司徒絕已然從圍牆外躍了過來,跟隨其後的還有當今太子軒轅琅月。
“小皇叔,沒事吧?”軒轅琅月清朗的開口,繼續道:“我已經派了人去查那批刺客的身份。”
“如果沒有猜錯,那些人應該是衝着我來的。”懶散的開口,司徒絕徑自的爲自己斟了杯茶,灑脫的面容上染上深思的笑容,閒散的一聳肩膀,“這段時間,司徒家的生意受到了打擊,那些人不出意外,應該是衝着我來的。”
“怎麼說?”沒有司徒絕的懶散,軒轅冷目光深邃的看了過去,生意上結仇是常有的事情,可派出這樣身手一流的死士,卻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江南有一批絲綢,原本是要運回京城的,可蹊蹺的是就在司徒家要談合約的前一晚,忽然這批上好的絲綢卻被別的人買走了,價錢是司徒家的三倍,前些日子,錢莊的十萬兩銀子在鏢局押送途中,卻莫名其妙的被神秘人劫走了,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可以說對方行動是神不知、鬼不覺,這樣大的財力物力人力,必定是和司徒家槓上了。”
而這一樁樁詭異的事情,讓司徒絕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大哥:南亦風,他曾經說過,要毀掉司徒家。
“司徒大哥,有沒有頭緒?”軒轅琅月一怔,思緒快速的流轉着,和司徒家正面爲敵,看來勢頭必定不簡單。
皇翎王朝的國庫裡,有十分之一是司徒家的產業上繳的稅銀,和司徒家爲敵,也就意味着同整個皇家爲敵,對方如此大的手筆,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關係,卻依舊如此做,甚至不惜派殺手前來試探,看來是來者不善。
“頭緒倒沒有,不過似乎有了確定的人選。”不在意的笑,司徒絕擺擺手,“不用擔心了,我會處理好的,倒是你們也小心一點,三皇子這一次下嫁八公主的計謀不成,勢必會再有其他的動作。”
暗夜,烏雲壓低了夜空,一片死寂之下,沐顏換上了裝束,這才向着藥鋪走去,有了一張人皮面具,日後她要行動便方便多了。
“姑娘,你來了。”等候多時的羅掌櫃悄然的迎了過去,開了暗門,讓沐顏進了屋子,將燈燃了起來,“姑娘,請稍後,我去拿。”
“無顏。”接過掌櫃手中遞過來的薄薄的人皮面具,沐顏面紗下的臉龐嘲諷的笑了起來,無顏,從今之後,塵世間再無沐顏這一個人。
“謝謝了。”心緒波動着,竟也沒有察覺到簾子後那輕微的呼吸聲。
看着離開的身影,南亦風疑惑的皺起眉頭,那不是沐顏,相處十多年,她的身影他即使閉着眼也不會忘記。
可眼前的身影雖然頭戴着斗笠面紗,見不到面容,可南亦風還是一眼看出了詭異,眼前的身影要消瘦一些,也要高一些,聲音也不是沐顏那甜美的嗓子,她到底是誰?
思慮着,身影縱然一閃,快速的向着離開的沐顏跟了過去,夜色下,風聲徐徐,可這樣幽靜的夜裡,一點輕微的聲音確實最容易發覺的。
感覺到背後異樣的氣息,沐顏隨即調轉了方向,隨意的向着複雜的巷子裡行去,希望可以躲避開身後的跟蹤。
可惜半個時辰後,當她感覺着身心俱疲時,背後的人卻依舊不急不緩的跟在一旁,腳步不曾有着凌亂的氣息,可以想象得出,他的內力修爲極好。
幾次努力後依舊甩不開身後的人,沐顏懊惱的翻着白眼,隨即一個轉身,身子縱然向後掠過幾丈的距離,落在跟蹤人的落腳處。
“你跟着我做什麼?”話音慢慢的減弱,沐顏身子一怔,錯愕的看着站在夜色下的修長身影,爲什麼會是師哥?
“你是誰?”冷聲的開口,南亦風目光一寒,瞬間身影向着沐顏攻擊而來,僅一招就揭開了她的面紗,露出斗笠下一張蒼白如紙的面容,和那惶恐不安的雙眸。
“是你?”意外的開口,南亦風緩緩的鬆開手,內斂的心緒下有着錯愕和震驚,爲什麼會是她?他怎麼會知道鬼域的暗號?會知道藥鋪裡會製作人皮面具。
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沐顏低下頭嘲諷的勾勒起嘴角,縱使相逢應不識,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如此了,隱忍着眼中那酸澀的淚水,沐顏嘲諷的笑了起來,“爲什麼不能是我?”
“沐顏在哪裡?”南亦風眉宇皺的愈加的緊,快速的抓住沐顏的手腕,寒聲逼問,這個女人的歹毒,他是知道的,沐顏如果在她的手裡,必定遭受了折磨。
“你要找的人我怎麼知道?”冷冷的別開目光,沐顏忽然慶幸有着一張陌生的面容遮擋着,她纔可以說出如此決絕冷漠的話語,才能隱忍下心頭那被撕裂的痛苦。
“是嗎?”森冷的開口,南亦風手下力道加重了幾分,“冷王妃,你莫不是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問起同樣的性命,你未免表現得太過於平靜了。”
該死的,她忘記了自己也叫穆言,哪有人問起自己的名字,還像她這樣無所謂,斂了斂心神,穆言蒼白的臉上痛苦愈加的濃烈,他陌生而冷酷的嗓音一點一點的啃噬着破碎的心扉。
喘息着,沐顏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任指甲扣進掌心裡,讓那微微的刺痛拉回心緒,“我的事,和你無關,駙馬爺,沒有事,我該回王府了。”
“不要逼我動手。”手上的力道不曾鬆開,南亦風目光犀利的看向側過頭的沐顏,“說,沐顏到底在哪裡?你怎麼會知道藥鋪會加工人皮面具,甚至連暗語都知道。”
思緒快速的流轉着,再次將黑色的面紗撥了下來,沐顏這才擡起目光,透過黑紗,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眼前面容裡的擔憂,縱然他掩飾的再好,縱然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可那微微挑起的眉宇,那瘦削的臉上緊繃的線條都讓她清楚的知道,他在壓抑着心底最深處的擔憂。
殘忍,心慢慢的滴出血,沐顏緩緩的露出笑容,蒼白而虛無的笑容,苦澀的讓她有了痛哭的慾望,師哥,這是我的殘忍,當你迎娶八公主的時候,便註定了今日的殘忍。
“是,我認識她,一個和我一樣同名的的姑娘,可她已經死了,紫莨山下,墜崖而死。”一字一字的開口,沐顏痛苦的閉上眼,不忍去看他眼中那支離破碎的絕望,怕自己撐不住的哭出聲來,怕她的怯懦,讓自己再一次的萬劫不復。
“紫莨山巔,墜崖身亡。”再一次的聽到這樣的話,南亦風心一怔,回憶起那扒開黃土裡一幕,染血的衣裳,被野狼啃咬的只剩下手臂的斷肢。
不會的,沐顏輕功卓絕,斷然不會墜崖而亡,安撫着想着,可心頭卻慢慢的被剛剛的消息擊碎,高大的身影踉蹌的,扶住一旁的粗糙的牆壁。
如果三天前,是眼前這個女人去藥鋪訂製的人皮面具,那十日之前,從山崖墜下的人,那手指染有着針扎痕跡的人真的是沐顏!
不會是這樣的,不會的,當最後的依靠在瞬間崩塌,南亦風只感覺胸口一陣血腥涌了上來,瞬間一口血殷紅的從口中噴了出來。
連日得內傷,在這一瞬間再一次的爆發出,“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大口的血從口中溢了出來,染紅了衣裳,南亦風雙目裡赤紅的痛。
當希望在瞬間被打碎後,他已經孱弱得失去了最後的力氣,依靠在牆壁上,哀痛的目光鎖住眼前的人,顫抖着破碎般的嗓音開口:“三日前,是你去藥鋪訂製人皮面具的,那她是哪一天墜崖的。”
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隱忍着扶他的慾望,沐顏顫抖着聲音,一字一字的開口,淚水已無聲的從眼眶裡慢慢的落下,“十日之前,你大婚之夜,墜崖而亡。”
果真是一樣的契合,神情劇痛,南亦風支撐不住的嘶吼一聲,“沐顏!”
鮮血再一的從口中溢了出來,大婚之夜,四個字如同鋒利的匕首扎碎了唯一的一點生機,她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看着他夜色下悲愴的面容,沐顏再也剋制不住感情,快步的走過去,扶住南亦風癱軟下的身子,壓低的嗓音裡有着隱忍的哭腔,“你沒事吧?”
昂起頭,眼中有着熱淚,南亦風緊緊的攥住拳頭,卻怎麼也抵擋不了胸口那一波高一波低的痛。
在紅葉山莊,他還信誓旦旦的以爲,他們只不過在欺瞞他,沐顏必定活得好好的,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她早已經香消玉殞,甚至連身子最後都不曾留下,那麼他之前的固執和殘忍,還有任何意義嗎?
悲愴的大笑着,嘴角的血跡被臉頰上的淚水沖刷,落在了沐顏顫抖的手背上,南亦風慟心的嘶吼着,發出野獸般最絕望最哀傷的嗚鳴。
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狠心的傷了她,是他讓她沒有了求生的慾望,是他逼她走上了懸崖,那樣決絕的跳了下來,生無可戀,沐顏,師哥對不起你!
“不要!”一聲尖銳的喊叫聲響起,沐顏一把拉過南亦風的手,阻止了他自盡的動作,悲愴的乞求着,淚水在面紗的遮擋下溼透了慘白的面容,“不要這樣。”
“放手。”如今她和沐顏是怎樣認識,她又怎麼知道鬼域的暗號都已經不重要了,冷冷的撥開沐顏的手,南亦風慘白的笑着,鮮血順着嘴角滴落下來,渲染着那滿面的悲傷和絕望,“我死後,將我和沐顏合葬,這是我唯一的願望了。”
“你可知道沐顏不是跳崖而死。”嘆息一聲,終究還是說出口了,原本她不說,不是因爲原諒了青柔姐,而是再追究已經沒有任何的必要了,可如今,看着白皙手背上那殷紅的血跡,沐顏緩緩的站起身來,“明日,還是這個湖邊,我會告訴你一切真相的。”
“不是跳崖?”南亦風一驚,可惜眼前黑色的身影飛快的掠過,想要追卻已經來不及了,沐顏如果不是自己跳崖,那會是誰?
紅葉山莊的那詭異的白衣男子,司徒家的人,又或者是皇宮的人?看着空無一人的夜色,南亦風喘息着,緩緩的站起身子,冷峻的面容裡是前所未有的陰霾和冷厲,不管是誰,害死沐顏的人,他必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身影踉蹌着,換回了衣裳,沐顏翻身進了自己的屋子,幸好是最偏僻的宅子,僅一牆就是外面進出方便,而且四周幾乎沒有人,不用擔心被發現行蹤。
將人皮面具貼身收好,沐顏靜靜的看着鏡子裡憔悴的面容,眼眶通紅,淚水卻是止也止不住,她知道師哥是愛她的,否則他不會那樣決絕的要隨她而去。
可爲什麼當初爲了董家就這樣放棄了她?擡手擦去臉上的淚水,悲痛的視線落在手背上的血跡上,是啊,她怎麼能這樣的苛求師哥。
董家,畢竟是師哥的外婆家,那裡住的是師哥孃親的家人,骨血相連,她怎麼能讓師哥放棄的下那麼多鮮活的生命。
於理,她知道她不該怨恨的,可於情,她卻是千瘡百孔的悲痛,放不下他的情,怨他,恨他,沐顏不知道如果不是發生了詭異的魂魄附身,她是否真的能堅強的活下去。
可如今,她以一個新的身份活下來了,縱然遭受了軒轅冷的虐打,可她真的無所謂,當心已經痛得失去了感覺的時候,身體上的痛根本就沒有了任何的意思。
可今夜,當她看到師哥那樣悲痛欲絕的神情,看着他決絕的揚起手爲她殉情的時候,沐顏才知道她真的放不下,放不下這個她依戀了十多年的男子。
十多年了,他寵着她,依着她,即使不明說,她也知道師哥的感情,可在師哥突然決定要娶八公主的時候,她真的恨,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失去了。
可如今,看着師哥那蒼白到絕望的臉色,沐顏才知道自己太自私了,她怎麼能那樣的苛求着師哥,董家必定是他的親人,她怎麼能讓他揹負那麼多的鮮活的生命來守護着她一個人。
淚水滾滾的落下,溼透了衣裳,涼進了心扉裡,師哥,如果沐顏的存在,真的威脅到了董家那麼多人的性命,那麼這一次就換沐顏在暗處守護着你。
一旁的牀上是九兒輕微的呼吸聲,看着那稚氣到純淨無暇的面容,沐顏輕柔的笑了起來,九兒,如今就只有你和我相依爲命了。
忽然窗外有着輕微的腳步聲,沐顏轉過頭看了一眼,卻是熟悉的一張面容一閃而過,穆忠天他又想如何?
替九兒將被子蓋好,沐顏快速的向着屋子外走了去,一片暗黑下,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正站立在一旁,等候着沐顏的到來。
“說吧,這一次又是什麼警告?”寒聲的開口,沐顏斜睨着前來傳信的男子,依舊不曾察覺到不遠處的屋檐上,軒轅冷那深思的眼神。
“主子讓小姐查清楚這一次刺殺冷王爺和司徒絕的人到底什麼來路?”黑衣男子一字一字的開口,呆板冷寒的面容如同死人般的冷漠僵硬。
“爹還真是看好我這個女兒,這樣的事情我能查得到嗎?”譏誚的勾勒起嘴角,沐顏冷冷的開口,“回去告訴我爹,這是強人所難。”
“小姐,主子說了,正因爲小姐無從查起,所以冷王爺纔不會對小姐有任何的防備,小姐不要忘記了,二夫人的生死可在小姐的手中握着。”徑自的開口,交代完要說的話,黑衣人隨即一個縱身向着夜色裡快速的行去。
又拿姨娘來威脅她!看着離開的身影,沐顏褪去剛剛強撐起的氣勢,無力的坐在一旁的假山上,那些刺客,看來也只能等軒轅冷查處了頭緒,她再去探聽了。
幸好輕功和內力正在逐漸的恢復,否則被軒轅冷抓到她探聽消息,無疑是死路一條,這或許也就是穆忠天的計劃吧,借軒轅冷的手殺了自己,以泄他當年之恨。
在黑衣人飛身離開的瞬間,軒轅冷也隨即跟了上去,幾個縱身,似乎察覺到了身後人的跟蹤,黑衣人快速的向着樹林裡急馳而去,片刻後,一個反身騰躍,長劍隨即拔出,動作陰冷犀利的攻擊向隨後跟過來的軒轅冷。
“自不量力。”冷斥一聲,一手負在身後,軒轅冷隻手接下黑衣人的攻擊,黑衣人的輕功不錯,可內裡卻差了一大截。
劍影縈繞,可惜每一次的近身攻擊,都被軒轅冷輕鬆的化解掉,瞅準了時機,軒轅冷身子快速的向右一個躲閃,一掌隨即打了出來,內力雄厚的拍上黑衣人的胸口,“束手就擒吧。”
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剛剛攻擊的身子在巨大的掌力之下,瞬間被震到了一旁,重重的撞擊在樹幹上,跌在了地上。
抹着嘴角的血跡,黑衣人冷眼怒視着逼近了軒轅冷,他是何時發現他的蹤跡的,如果不是離開時感覺到了詭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軒轅冷發現了。
“以爲我冷王府那麼好進來麼?”氣勢迫人,軒轅冷居高臨下的開口,冰冷的目光帶着駭人的犀利的看向被打敗的黑衣人。
黑衣人望了一眼軒轅冷,知道自己再也沒有逃走的機會,尋思一定,粗獷的臉龐裡劃過決然,隨即一手揚起劍準備自盡。
可電光火石之間,一個黑色的身影快速的掠過,一掌看似無力,卻是功力深厚的攻擊向站在樹前的軒轅冷。
“好深厚的內力。”耳聽八方,眼觀四路,軒轅冷縱身一閃,隨即一掌迎了過去,打鬥之下,兩個身影不分高低的糾纏在一起。
樹下的黑衣人見機會難得,隨即握緊手中的長劍,一個翻越向着林子深處行去,天無絕人之路。
“終於來了。”剛跑了不到幾裡的路程,只聽見一聲鬼魅般的冰冷聲音,黑衣人只感覺眼前銀光一閃,脖子上一痛,高大魁梧的身子隨即倒在了地上。
收回劍,看着倒下去的屍體,一旁的黑衣人慢慢的轉過身來,手中亮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刀片,蹲下身子,動作靈巧的對準屍體的面部劃了下去,半個時辰後,一張完好的人皮削了下來。
手上鮮血淋漓,割着人皮的男子冷冷的笑着,將手伸進了屍體的懷抱裡,掏出一枚令牌後,隨即將一瓶藥倒在了面目全非的屍體上。
一陣刺鼻的腐爛氣息隨即傳了出來,陣陣的白色煙霧下,剛剛還魁梧的一具屍體,在片刻後慢慢的化爲一灘血水,屍骨無存。
夜色愈加的陰暗,冷風吹起了荒原,也吹散了四周的血腥味,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後,男子隨後一個縱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下。
而另一旁的樹林裡,糾纏在一起的兩個身影,確實不分軒輊的高手,對決許久後,二人同時的分開,隨後黑衣人一個閃身,丟下煙霧彈,身影在瞬間消失在幽暗森冷的樹林裡。
三百招之內,他和他根本分不出高下,軒轅冷看着漸漸消散的煙霧,眉宇深深的皺起,想不到穆忠天手下竟然有着如此厲害的高手。
可這幾年,他倒也安分,似乎很滿足丞相大人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那麼他馴養這樣厲害的武林高手,甚至威脅自己的女兒,似乎一切又不那麼簡單了。
第二日,依舊是大好的晴天,沐顏才發覺自己在樹下坐了一整夜,幸好,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告訴師哥的合理理由。
飛身進了院子,剛落在地上,司徒絕便對上面色慘白的沐顏,腳步一頓,連連驚呼,“大清早的見鬼了。”
掀起眼皮,斜睨了一眼司徒絕,連和他開口的力氣都沒有,沐顏扶着樹慢慢的站起身子,她這副樣子估計是像鬼,雙眼哭了一夜,凍了一夜,沒嚇死他,算他幸運。
她今天很奇怪?司徒絕疑惑的挑起目光,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會和自己吵上幾句,不甘示弱,爭鋒相對,可今天竟然一點表情都沒有,那樣子,沮喪的若同死了親爹。
“你還好吧?臉白的象鬼一樣,你不會在這裡坐了一夜吧?”調侃的開口,司徒絕連自己都不曾察覺到他的話語裡多了分擔心。
“放心,我死不了。”有氣無力的應下話,沐顏剛邁出一步,忽然腿上一麻,坐了一夜的身子僵硬的向着一旁猛地跌了去。
“小心!”話音落下的瞬間,司徒絕已然閃出身子扶住了沐顏跌倒的身影,近距離瞅了她一眼,臉色不但憔悴而顯得蒼白,“你真的沒事?”修長而乾淨的手在瞬間覆蓋上沐顏的額頭。
“啊,小姐!”九兒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看着摟在一起的兩個人,神色驚恐的大叫一聲,瞬間臉色蒼白成一片,顫抖着手指向一旁的門口,“小姐,小姐,王,王爺來了。”
順着九兒指着的方向,沐顏看向一旁的軒轅冷,擡手撥開司徒絕的手,無力的開口,“我沒事。”
纖瘦的身影從他的身邊走過,向着屋子慢慢的走去,好累,一想到師哥,她真的好累,身心俱疲。
目光悠遠的看着離開的身影,司徒絕甩了甩頭,甩開心頭那忽然涌現而出的一絲詭異,他竟然覺得她很憔悴,這什麼怪念頭。
“一大早,有事?”軒轅冷看着離開的沐顏,那衣裳上還沾的一夜未化的白霜,看來昨夜她離開後,她就在這樹下坐了一夜,穆忠天這一次和她說了什麼,讓她竟然在一夕之間,顯得那樣的憔悴,少了那份生機。
“沒事,只是告訴你一聲,我再過幾天,估計要南下一趟,順便去江南查一查那些失蹤的銀兩。”
“去江南?”軒轅冷一怔,忽然想到了什麼,“好吧,我隨你一同去。”
“去看她。”點了點頭,司徒絕拍了拍軒轅冷的肩膀,“也該看看她了,一別都快半個月了,等我們到了江南,至少也要兩個月的時間。”
“順道去泰山參加武林大會。”軒轅冷沉聲的開口,如今對穆忠天的身份有着懷疑,他更要小心謹慎,而武林大會是江湖中的盛事,如果是武林中的正派當選,一切都好辦,否則將又是一場浩劫。
“你什麼時候對這種武林盛事也有興趣了?”司徒絕疑惑的怔了怔,忽然看了一眼四周,俊朗的面容帶着疑惑看向軒轅冷,太詭異了。
察覺到他目光裡的探詢,軒轅冷淡然的開口:“皇翎王朝平靜許久了,怕是有着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兇險。”
“我不是說這個。”司徒絕懶散的笑着,一手輕佻的搭在軒轅冷的肩膀上,調侃的笑着,眼中曖昧流淌,“我想說我們的冷王爺爲什麼一大早會出現在這裡?不要告訴我對你那個惡毒的女人有了感情,大清早的來看看她睡的好不好?”
冷峻如霜的面容一怔,軒轅冷蹙眉看了一眼笑的曖昧的司徒絕,毫不容情的拍開肩膀上的手,寒聲道:“你倒是越來越無聊了。”
“不過你那個歹毒的王妃和傳言裡倒有點不一樣。”向着園子外走去,司徒絕若有所思的開口,“傳言她可是非我不嫁,不過幾次下來,我倒感覺她對我絕對是深仇大恨,還真怪了,居然有人無視我這張貌比潘安的臉,難道是欲擒故縱?”
對於司徒絕的自戀,軒轅冷冷嗤的看了一眼,大步向外走了去,穆言非他不嫁?他倒是沒看出來,傳言十之八九都是以訛傳訛,不過她確實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