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覺得,有些人的腦子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能讓她產生這種感慨的,當然就是眼下出現在她面前的趙貴嬪了。
明明是趙貴嬪派人行兇,如今竟還有膽子上門來。
趙貴嬪顯然是在好奇她爲什麼還沒有死,所以上門來一探虛實的。如果說之前姜宓還對那個太監的招供有點懷疑的話,那麼現在,趙貴嬪的行爲已經等於是不打自招了。
因爲臉上受傷的緣故,趙貴嬪的妝扮並沒有像平常那樣豔麗,傷痕累累的臉頰更是用面紗牢牢地裹了起來。此刻她看向姜宓的目光,充滿了猶疑不定的神氣。
“你又來做什麼,是不是上次熱湯的滋味還沒有嘗夠?”姜宓毫不客氣地問候道。
既然上次都已經那樣撕破臉皮鬧過了,她又何必再僞裝表面上的禮貌?反正現在華謖不在這裡,就算是在,她恐怕也對趙貴嬪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姜宓的目光停留在趙貴嬪被面紗遮住的臉上,心裡卻在迅速盤算着,要怎麼做才能讓毒藥沾上她的臉?
趙貴嬪的家世算不上是最好的,趙家最有出息的就是她和趙子川了,兩人雖然都算不上頂尖的人才,但一個巴結着顏妃,另外一個則拼命討好護國公,都在各自的地盤有了一席之地。
對於趙貴嬪來說,顏妃的提攜雖然很重要,但她得寵的最大原因,卻是因爲那張臉。
她的五官生得十分豔麗,是那種毫無掩飾的美,在第一眼就要佔據目光直霸心靈的那種。所以,在後宮的衆多嬪妃中間,她雖然不是最得寵的,卻是最扎眼的那個,只要有辦法出現在華謖面前,就總會從他的恩寵中分得一杯羹。
華謖這個人,無情起來的時候冷酷得可怕,但在面對着還有利用價值的人的時候,絕對不會立刻趕盡殺絕。
趙子川現在之所以還只是被停職查辦,遲遲沒有被定罪,這個當貴嬪的妹妹出力可不小。華謖念着那點舊情,總是會留些情面,就算是定了罪,趙子川也有翻身的機會。
所以,姜宓現在要毀掉的,就是趙貴嬪的那張臉!
因爲那是趙氏兄妹擁有的最後一點可被利用的價值了,毀掉了這根救命稻草,他們兩個就會雙雙跌落,再無翻身的餘地!
但是,究竟要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目前來說仍然是個難題。
趙貴嬪東張西望了一番,卻失望地發現,自己派來的人根本就不在這裡。
看到姜宓正在毫不客氣盯着她,趙貴嬪只好口是心非地說:“上次的事……都是誤會,也是我性子太急了,知道你剛剛遇到了那麼多事,不該急着對你說那些話。”
這話說的實在有些勉強,就在說話的時候,她眼裡仍然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憤恨。
“對了,我跟皇上說了要多找幾個人來伺候你,不知道他們做的可還合你的心意?”趙貴嬪試探着問道。
姜宓眉毛一挑:“真是多謝你了。”
這句話讓趙貴嬪聽得一頭霧水,姜宓擺明了是在跟她打太極,根本就不正面回答她的話。她這樣的回答,讓趙貴嬪心裡反而更癢癢了,難道那個太
監收了她的錢還沒做事,還是出了其他什麼意外情況?
姜宓看着她欲言又止,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纔好的模樣,冷笑一聲:“你還不走?”
趙貴嬪今天來的時候,本來是打定主意不管怎樣,都不會和她再起衝突了,免得到時候她出了什麼事,還要讓人懷疑到自己頭上。
但是聽了這句話,她還是忍不住反駁道:“還輪不到你來趕我走。”
這個姜宓,實在是太囂張了,從前也算是個文靜的孩子,怎麼現在竟成了這個樣子?趙貴嬪心裡暗自嘀咕,不知怎的,在看到對方的眼神時,竟有些心虛地後退了一步。
“你……你想怎樣?”上次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她有生以來還沒受過那樣的傷,但是……
趙貴嬪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宮女,雖然她們聽不清這邊的對話,但動作什麼的都是能看到的。在有人圍觀的情況下,姜宓應該不會做出像上次那樣瘋狂的事吧……就算是她做了,這次有人親眼看着,她也可以好好向皇上告狀了,證明姜宓是對他們兄妹懷恨在心,所以才蓄意誣告的。
這樣想着,趙貴嬪心裡踏實的許多,毫不示弱地和姜宓對視。
“真的不走?”姜宓紅脣微啓,吐出輕柔的字句,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她突然笑了。
趙貴嬪本能地後退,因爲這一刻姜宓的神情,和那天她突然發難用熱湯潑上來的樣子一模一樣!後退的時候,她不小心帶翻了一個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到地上的碎瓷,姜宓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
“怎麼那麼不小心,傷到了沒有?”她故意放大了聲音,蹲下身子撿起一片碎瓷。
看到那片碎瓷在她素白指間翻轉自如,趙貴嬪心裡的恐懼越來越強烈,本能地想要轉身逃走。
但是,已經遲了,手腕被牢牢抓住,趙貴嬪嚇得用另外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臉尖叫起來,生怕對方再在自己的臉上下手。
這一次,事情同樣出乎了她的意料。
手心突然一涼,不知被塞進來了什麼東西,趙貴嬪下意識地低頭看時,卻看到自己的裙襬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紅。但是摸索了一番,卻沒有發現傷口。
一滴鮮血自眼前落下,趙貴嬪驚愕地擡頭,卻看到了姜宓的臉頰上多了一條血痕。
殷紅的血珠正順着她的臉頰緩緩滑落,素白如雪的肌膚上突然多出了這樣豔麗的色彩,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趙貴嬪恍惚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放鬆了,耳邊卻傳來了清脆的聲響。
她循着聲音低下頭,就看到了地上那塊染血的碎瓷片,顯然……那是剛剛從她手裡掉下去的。
她立刻明白姜宓要做什麼了,難以置信地說道:“你竟然爲了陷害我而去弄花自己的臉!”
容貌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趙貴嬪深有體會,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這種行爲。與此同時,看到姜宓那張幾近於完美的臉多了一道傷口,她也忍不住感到一絲快意,還有不甘心。
僅僅是一道傷口還不夠,看着那張臉,趙貴嬪就恨不得
撲上去,把那張臉完全撓花,最好是毀掉得徹徹底底!
看着她眼裡的神情幾度變化,姜宓反而湊上前去,輕聲替她說出了心裡的願望:“是不是想把我的臉全部毀掉,就像你的臉一樣?”
趙貴嬪咬緊牙關,強忍着纔沒有應聲。
但是姜宓並沒有就這樣放過她,而是步步緊逼:“你不敢動手,是不是?不過無論你動不動手,今天的事我都會一五一十地告訴皇上的,對了,還有你哥哥讓我謀害詹尚書的事……”
姜宓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她的面容、聲音、神情,都在誘惑着趙貴嬪,讓她的自制力一點點流失。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她故作焦急地看着趙貴嬪,“還不快去向皇上求個免死金牌,不然你的哥哥……他犯下那麼多大罪,萬一連累了全家就……去求皇上的時候,記得把面紗戴好,別讓他看到你的臉掃了興。”
姜宓輕聲細語,每一句話都戳到了對方的痛處。看到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她甜蜜一笑,伸手去替趙貴嬪整理臉上的面紗。
就在她微涼的手指碰到臉頰的瞬間,趙貴嬪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迅速推開她。
姜宓在摔倒的時候也伸手抓住了趙貴嬪,兩個人一同摔在地上,趙貴嬪手上一疼,竟按在了剛剛摔碎的茶杯上。
她掙扎着想要站起來,理智在提醒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安全。
但是,在看到姜宓的臉的時候,剛纔聽到的那些話全都涌上心頭,讓她忽然產生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念頭。
哥哥已經被停職查辦了,自己的臉也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剛剛她說什麼來着,要去向皇上告狀?
任何一個男人,在看到姜宓楚楚可憐的樣子時,大概都會心動吧。
但是,如果她沒有了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情況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和自己上次的遭遇也差不多吧,那樣親密無間的枕邊人,在她的臉被燙壞抓傷的時候,只是厭惡地轉過了身子,對她尚且是這樣,對一個還沒得手的罪臣之女……
趙貴嬪神經質地牽起了嘴角,忽然感覺自己看到了出路。
對,就是這樣,毀掉她,甚至是殺了她,那麼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抓起了手邊鋒利的瓷片,甚至都沒感覺到手心被劃破的疼痛,滿心裡只想着要在這張臉上多添幾道血痕。
可是……趙貴嬪猛然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事情的發展爲什麼會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臉上突然一涼,趙貴嬪的腦袋一側突然遭到了重擊,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她的手指無力地鬆開,沾了血的白瓷再次掉在地上。
當接到消息的華謖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兩個女人都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一個臉上的傷疤已經都結了痂,遠看上去黑乎乎一片,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另外一個臉上還流着血,像是上好的白瓷上落了一滴血珠一樣,雖觸目驚心,但仍無法掩蓋那樣精緻的美麗。
只需要看一眼,就高下立判。華謖的目光只在趙貴嬪臉上停留了短短一瞬,就厭惡地轉過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