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姜宓故作好奇地重複了一遍顏妃的話,臉上露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樣子。
顏妃現在根本沒工夫搭理她,只死命地盯住華謖:“皇上,越級晉封有違宮規,就算王綺雲出身高門大族,但有這樣出身的人並不只有她一個,皇上如果一定要冊封她爲妃,到時候讓其他妃嬪怎麼想?”
說話的時候,顏妃已經從剛纔的震驚中恢復了不少,現在的形勢對她越是不利,她才越是要沉下心來勸說華謖。
顏妃竭力讓自己臉上帶了點笑,聲音也柔和了許多:“臣妾的意思並不是說,皇上不該封妹妹爲雲妃,只是過幾天,中山侯的女兒也要進宮了,您這樣厚此薄彼,恐怕會讓別人說閒話的。”
她這麼一說,華謖覺得也有點道理,要論起出身的話,中山侯的女兒確實比王綺雲的出身還要好,而且美貌也並不差。
這樣一來,華謖就有些猶豫了,剛纔的話已經說出去了,雖然劉全還沒有去傳旨,但要他自己食言,好像又會在王綺雲面前丟了面子。更何況,旁邊還站着一個姜宓,這女人遠比王綺雲要難馴服的多,自己現在收回剛纔的承諾,豈不是會更被她看輕了去?
但是,不收回也不太好,他本來就是想靠着後宮的關係來拉攏中山侯的,如果因爲這件事得罪了對方,就得不償失了。
看着他的神情幾次變化,姜宓已經把他的想法猜了個大概。
對於華謖這種人來說,權力永遠是第一位的,在和麪子發生衝突時,他一定會選擇權力。
但是,如果她再添一把火呢?
“這話聽上去……好奇怪呢?”姜宓這一出聲,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顏妃現在是看見她就覺得心煩,聽她開口說話,就知道沒什麼好事兒,於是沒好氣地打斷道:“我和皇上在說後宮的事,你有什麼資格來插嘴?”
姜宓揚眉一笑,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了華謖:“後宮的事,那算不算是皇上的事呢?”
聽她這話越說越不像樣,劉全忙上前“咄”一聲:“這天底下的事兒,哪個不是皇上管着的!”
“奇怪的就在這裡。”姜宓目光流轉,“既然是皇上的事兒,爲什麼要聽別人指手畫腳的,還要考慮其他人的閒話?”
她微微一笑,繼續說了下去:“難道皇上想做什麼,還要受到臣子的牽制不成?”
這一句話,她是盯着華謖的臉問的,神情中帶了三分挑釁,立刻點着了華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
顏妃眼看華謖有動搖的意思,對姜宓怒道:“皇上是明君,當然要考慮大臣們的想法了!”
姜宓嘴角笑渦更深,眼角卻微微眯起,帶了幾分危險的弧度:“那麼照顏妃娘娘的話來說,如果皇上沒聽你的,就不是明君,而是昏君了?”
她一連三次反問,語氣一次比一次強烈,都說到了華謖的心坎上去。
顏妃差點倒抽一口冷氣,看到華謖陰沉的模樣,忙開口替自己辯解道:“皇上,你不要聽她胡說,臣妾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看到她慌張的樣子,姜宓只是冷冷微笑,沒有再說什麼。
言多必失,今天她已經說了不少的話了,現在華謖主要是疑心顏妃,自己要是再說下去,說不定效果會恰得其反。
“皇上。”看到華謖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顏妃急了,“你不是在懷疑臣妾吧?”
這還用說?從華謖的臉色就能看出來,他對顏妃的態度再也不會和從前一樣了。
但是按照姜宓對那個負心漢的瞭解,他還是會維持住表面上的親密的。他永遠都是這樣,把不好的心思都藏在內心深處,不到有了必勝的把握時,是不會輕易表露出來的。
當然,在他身邊的人,所承受的痛苦也會多很多。
前一刻,還享受着他的濃情蜜意,下一刻,就會墮入他親手打造的地獄。
前世的她就是最好的見證人,但是這一次,她會親眼看着顏妃是如何重蹈自己的覆轍的。世事無常,沒有人可以永遠都贏。
氣氛重新變得沉默而尷尬起來,連一向最清楚華謖心意的劉全都不敢再說話了。
姜宓給仍然倚在華謖身邊的王綺雲打了個眼色,示意她該開口說點什麼了。王綺雲只略微想了一下,就立刻跪在了顏妃身邊,低頭說道:“因爲臣妾惹出那麼多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贖罪了,其實,我只要能跟在皇上身邊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對於其他的根本就不敢想,也不會去想。”
說着,她已經重重磕下頭去,得出了最後的結論:“所以,請皇上收回旨意。”
她這一番話說得很是懇切,和顏妃剛纔的咄咄逼人恰好形成了鮮明對比,相比之下,華謖的心要傾斜向哪方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都起來吧。”他終於開口,“君無戲言,朕既然已經說了,就不會再改的。”
聽了華謖這句話,王綺雲睫毛眨動,感動地差點哭出來。而一旁的顏妃一口氣堵在胸口,氣得周身發抖。
這倆人的反應華謖都是心裡有數,因此便把目光投向了姜宓。
今天看着顏妃一再吃癟,姜宓這會兒心情正是愉悅,雖然嘴角上揚的弧度並不明顯,但眉目含笑,一雙眼睛像是有寒星落入似的,熠熠生輝。
華謖還從沒看見過她這般神采奕奕的樣子,一時間有些發愣。
一旁的劉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皇上,那奴才就……就去傳旨了?”
見華謖沒有否認的意思,他暗自鬆了口氣,先給王綺雲行了個禮:“奴才先給雲妃娘娘道喜了。”
王綺雲也欠身道:“辛苦劉公公了。”
這件事就算是這麼完了,當晚就在宮裡引起了不小的波瀾。在王綺雲被封爲雲妃之後,送禮的人都快把溶月宮的庫房都堆滿了。
前朝的時候,住在這裡的是廢帝最寵愛的梨花夫人,據說她酷愛梨花,所以在庭院裡種滿了梨樹。每當梨花盛開的時候,她就會在花樹下翩翩起舞。
宮名也是因此而來,所謂“梨花院落溶溶月”,就是從這句詩上取的宮名。
這裡的環境當然不能和王綺雲上一次進宮時住的地方相比,因此她欣喜地在宮裡走來走去,一刻都坐不住。
當她又一次走回正殿時,看到姜宓正靜靜地坐在那裡喝茶,腳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阿宓,今天多虧有你。”王綺雲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臉上還是有幾分誠懇的。
姜宓敷衍地笑了笑:“在你家的時候你也很照顧我,算是扯平了。”
王綺雲本來是想和她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的,但看他現在的態度淡淡的,又有些不好開口了。
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樣子,姜宓無聲地嘆了口氣。
今天能壓過顏妃,也有一半是靠運氣,誰讓顏妃身邊有玉兒那樣的蠢人呢?而且華謖自己也很配合。但是看王綺雲的樣子,顯然把形勢想的有點樂觀,而且還大有想要趁勝追擊的意思。
“你想怎麼樣?”姜宓開口問道。
王綺雲眼裡閃過一道亮光,說話的語氣帶了幾分森然之意:“這一次,我想要先動手!”
姜宓有點詫異,以前一直覺得王綺雲只不過是野心大了點兒而已,總體上來說也算得上是個活潑可愛的姑娘,但就是這短短的幾天內,她已經完全像是變了個人。
是她本性就是這樣,還是皇宮改變了她?
見姜宓不說話,王綺雲抓住了她的手:“阿宓,你不是也恨着顏妃嗎,今天我們已經得罪了她,她一定會想辦法報復的,既然這樣,不如讓我們先來下手,這樣不是更好嗎?”
王綺雲熱切地看着她:“阿宓,你的主意一直是最多的,你一定能想到個好辦法,讓顏妃再也沒辦法翻身,是不是?”
因爲激動的原因,王綺雲的手抓得有點緊,在看到姜宓明顯地皺起眉頭時,她才稍微放鬆了一點兒。
姜宓本來想拒絕她的,但在看到王綺雲眼底的堅定時,她還是點了點頭:“你讓我好好想一想。”
以王綺雲的急性子,就算自己不幫她出主意,她一定也會另想辦法的。
如果她魯莽行事,還可能破壞掉自己的計劃,姜宓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因此,她便先答應了下來,暫時穩住王綺雲。
見她答應了,王綺雲臉上立刻變得喜氣洋洋起來。
吃過了午飯,姜宓就說要走。王綺雲一開始還挽留了她一下,但想到今天皇上看着她時那不同尋常的眼神,這挽留便顯得不那麼真心了。
畢竟,皇上如果來溶月宮的話,遇見姜宓就不好了。
在離開前,姜宓還是不放心地囑咐了王綺雲一番,讓她現在只要搞好和皇帝的關係,做好雲妃的位子就行了。至於對付顏妃的事,還是要小心考慮。
王綺雲雖然心急,但也只好答應下來。
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樣子,姜宓也有點擔心,看來她一定要儘快想出一個辦法才行,不然王綺雲萬一瞞着她自己行動了,可就弄巧成拙了。
但是,顏妃的動作卻比她想象中要快看,僅僅是第二天,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