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昌意並沒有看華謖,而是一直盯着姜宓。
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他那樣看着,姜宓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撲騰得比平常都重,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他的目光。
“你們有軍國大事要商量,我還是先……”
她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個“走”字,就已經被昌意打斷了。
“不必,本王要說的話,正和公主有關。”他眉眼含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看到他的表情,華謖心裡雖然有點不痛快,但大敵當前,他還是非常現實地選擇了要保住自己。
“你的意思是……”
昌意向前走了一步,目光仍然鎖在姜宓身上:“楚國現在和夏國非親非故,當然不好插手這件事,但要是兩國結爲姻親,辦起事來不就方便得多了?”
華謖愣了一下,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昌意也不打算讓他費更多的腦子,索性開門見山道:“本王想求娶夏國公主,讓兩國結爲姻親,同仇敵愾。”
他特意在同仇敵愾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還隱約有點威脅的意思。
雖然他的用意已經用眼神表示的很明顯了,但真的聽他說出這樣的要求後,姜宓心底還是忍不住一顫。
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公然提親,分明就是……
她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適合的詞兒。
趁火打劫,他明明就是在趁火打劫!
而且,上次不是說好了只……私奔嗎?
她正想開口拒絕,華謖卻搶先一步開了口:“既然瑞王這麼看重朕的皇妹,朕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
姜宓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就被他這麼堵了回去。
再看昌意時,只見他滿臉都是忍笑的表情,還幸災樂禍地衝她挑了挑眉毛。
“我不想嫁人!”姜宓也不管說這話會不會讓華謖誤會了,只是看昌意的表情就來氣,於是硬邦邦地丟下這句話,就轉身跑了出去。
這屋子裡的兩個男人,幾乎都是一樣的無恥,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一個明明答應了她,現在卻出爾反爾當衆提親。另外一個就更噁心了,爲了保住自己的皇位簡直什麼都能答應。
姜宓覺得自己在他們眼裡簡直就是個貨物,可以明碼標價,也可以轉手送出。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憑什麼女人的命運就要靠別人來決定,哪怕是名義上的也不行!她說了不會嫁,就絕對不會嫁人,不管那個人是誰!
她正是心煩,沒走兩步路卻迎面撞上了顏妃。
真是冤家路窄,現在太后被毒素纏身,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飽受折磨,對後宮的事全部撒手不管了。
王綺雲手段又不如顏妃高明,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風,現在後宮幾乎都是顏妃一個人當家作主。
只不過經歷了之前那些事後,她和華謖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恢復到從前的樣子,所以她現在做事也有所收斂,並不敢太胡作非爲。
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顏妃見了姜宓,也只不過是臉色黑了黑,繞過她就想走。
只不過這回她不想找麻煩,但姜宓卻不肯放
過她了,誰讓顏如毓偏偏撞上了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呢?
“顏如毓。”她直截了當地叫出這個名字來。
顏妃的腳步停住了,轉過身來時,她已是柳眉倒豎:“現在你還敢對本宮無禮?”
現在她已經解除了禁足,身上還懷着皇嗣,頭上也沒有太后壓着,前途簡直是一片光明,怎麼能容忍姜宓如此輕蔑地直呼她的名字?
姜宓走到她面前,輕輕勾起嘴角:“不管是什麼時候,你顏如毓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
顏妃還沒想出什麼話來回擊,姜宓已經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道:“真是可憐啊,肚子裡還懷着孩子,連個皇后的名號都沒弄上,我都替你覺得不值。”
被她的目光這麼一掃,顏妃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捂住了小腹,心裡有點發虛。
姜宓輕笑一聲,現在她並不想揭穿顏妃假孕的事,還不是時候,對方真是白擔心了。
“本宮……沒工夫在這和你廢話!”顏妃爲了撐起面子,勉強說了這麼一句就要走。
姜宓卻在她身後悠悠開口:“其實現在倒有個好機會,只是不知道你那位好爹爹,肯不肯爲了你的皇后之位去戰場上拼一拼。”
說完這句話後,她也不看顏妃的反應,就徑自轉身走了。
直到她轉過一道迴廊後,仍然能看到顏妃佇立在原地的身影。
很明顯,顏妃心裡是有所觸動的。
姜宓嘴角笑意漸濃,沒錯,她就是想要這樣得結果,讓顏如毓去逼她自己的父親去戰場……送死。
看看他們父女間所謂的親情,究竟有多脆弱吧。
家破人亡的滋味,顏家人也要親自嚐嚐才行!
姜宓正在出神,身後卻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聲音:“一個人在這裡想什麼呢?”
一聽到這個聲音,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來。
“高昌意,”她轉過身去,“你出爾反爾,沒有信用,你既然這個樣子,我答應過的那件事也不作數了!”
她立刻就要走,昌意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嬉笑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了?”
“當然是……”姜宓立刻清醒過來,把那個不甚雅觀的字眼嚥了下去。
差點又上了這個傢伙的當,她要是說了那兩個字,說不定他還會反咬一口,說是她主動要求和他私奔的呢!
看到她滿臉戒備的樣子,昌意笑得更燦爛了。
“不作數也不要緊,反正很快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你會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
“做夢,我不會嫁你的。”姜宓冷着臉回答道,甩開他就跑了。
她當初就不該鬼迷心竅信了他的話,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怎麼能指望男人裡能找出可靠的來呢?他們都是一樣的,滿口鬼話,說話不算數,臉皮還厚得要命,簡直無恥!
姜宓猛然收住了腳步,剛纔只顧着生氣了,卻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舒夜的事,她還沒有和他說。而且,他爲什麼要答應華謖那樣的事,把楚國也攪進這趟渾水裡?
他怎麼老是這樣,都不和她商量一下就擅自做出決定?
雖然這樣做會讓自己很沒面子,
但爲了大事,姜宓還是轉身往回走了。
但是這一次,卻有其他人攔住了她。
看到來人是太后身邊的吳嬤嬤時,姜宓皺起了眉頭。
自從太后中毒以後,和她有同樣症狀的吳嬤嬤也變成了個藥罐子,整天留在太后寢宮接受太醫的治療。
只不過吳嬤嬤的待遇比太后要慘得多,太醫們每每研究出來什麼解藥,就先讓她吃了試試,毒沒有解,人卻多受了很多苦。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從太后的寢宮裡跑出來的,看她的樣子很是憔悴,顯然日子很不好過。
“公主,求您救救奴婢吧,求您了!”吳嬤嬤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姿態謙卑至極。
姜宓冷冷地看她一眼:“你求錯了人,想解毒應該去找下毒的人,找我是沒有用的。”
“不不不,您一定有辦法的,”吳嬤嬤緊緊抓住她的裙襬,“太后娘娘說,您一定有辦法的!”
姜宓微微眯起了眼睛:“這是太后說的?”
“是,求您救救太后和奴婢吧!”從她的語氣裡聽說有轉機,吳嬤嬤又趴了下去,頭在青石地上撞得砰砰直響。
不過是幾天不見,吳嬤嬤就像是變了個人。
而且,變的人不只是她,還有太后。
真是沒想到,那個趾高氣揚的老女人,有一天也會派人向她求救。
看來,最近顏如毓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動靜,只不過對付的人是太后罷了,所以並不顯山露水。
顏如毓還是老樣子啊,做事總要做到斬草除根,永無後患。
只要太后死了,下毒的真相就沒有人再去追查了,顏如毓自己也就徹底安全了。
想到這裡時,姜宓已經打定了主意。
雖然太后和顏如毓都不是什麼好人,但現在她們既然起了內訌,姜宓可不能讓其中任何一個如願以償,尤其是顏如毓!
反正對於身中劇毒又無法根除的太后來說,現在就死了說不定還是個解脫。
姜宓是不會讓那個老女人這麼痛快地解脫了的,怎麼着都得讓她先看到華謖的末日才行。
在那個最後的時刻來臨之前,所有人都逃不掉!
“好。”姜宓痛快地答應下來,讓吳嬤嬤帶自己去見太后。
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太后已經成了個枯瘦的老婦人,模樣竟比吳嬤嬤憔悴得還厲害。
想想也是,太后養尊處優慣了,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折磨?
見到姜宓來了,太后的嘴脣動了動,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既然她不肯說話,那麼姜宓只要自己先開口了。
“我是沒辦法解你的毒,但是我可以幫你想辦法活下去,”看到太后眼底迸出一絲亮光後,她又迅速補充了一句,“只是,你要先做一件事才行。”
姜宓挑起嘴角,覺得自己也學來了幾分昌意趁火打劫的架勢。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不錯,尤其是在面對着自己前世仇人的時候。
太后看了她一會兒,終於用顫抖的聲音說:“什麼事?”
看到對方臉上明顯的妥協神情,姜宓嘴角的梨渦一旋,笑容中充滿了自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