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對付吳嬤嬤的手段,其實和之前對付劉貴人的一樣。確切地說,那也算是毒藥,但也只會讓人身上長出點黑斑而已,關鍵的是,那黑斑很快就會消掉,之後連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與其說是毒藥,不如說是一點小把戲罷了,利用的都是人的恐懼心理。
對付這種愚蠢的小角色還有點作用,遇到真正的敵人就不頂用了。
坐在微燙的熱水裡,姜宓滿足地嘆息了一聲。現在用的這副身體體質偏寒,手腳經常都是冰冷的,哪怕現在到了春天也不例外。現在對她來說,一桶熱水就是最好的了。
累了一整天,好不容才換來這一刻難得的放鬆,姜宓把頭靠在桶沿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她本來只想閉目養神,但沒想到自己的意志力比想象中要薄弱,竟就這麼墮入夢鄉了。
不知過了多久,噹一聲輕笑傳入耳中時,姜宓陡然警覺,睜開雙眼時已經迅速恢復了清醒。木桶裡的水雖然沒有剛纔那麼燙了,但依然很熨帖地包裹着她疲勞的身子,顯然她只睡着了一小會兒,水都還沒來得及變涼。
她本能地想去拿搭在桶邊的衣服,卻抓了個空。
有人拿走了她的衣服,現在木桶的邊上已經空無一物。
“什麼人?”她皺眉低喝,並沒有太多扭捏,華謖現在肯定是被顏妃纏住脫不了身,除了他之外,這宮裡就只有女人和太監,她根本就不怕被人看了去。更何況水面上還浮着一層花瓣,掩去了她的身形。
身後沒有人回答,但姜宓卻分明聽到了微顯急促的呼吸聲。
她又往水裡縮了縮,卻在回過頭時徹底愣住了。
眼前的昌意不知什麼時候又穿上了他那一身黑衣,灼熱的目光正毫不掩飾地停留在她胸前的水面上。雖然明知道他看到的只是漂在水面的花瓣,但姜宓心裡還是一緊,下意識地交疊雙手擋在了胸前。
他不是今天才剛被她氣走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姜宓難以置信地瞪着他,雖然她早就想到他不可能被一番話就徹底氣走的,但至少也該生上個三五天的悶氣吧,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來找她和好?
而且,他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昌意的目光太過熱烈,看得她都不敢和他對視了。姜宓的目光剛偏移了些,就看到了地上的衣服。
該死,衣服什麼時候從桶邊掉下去的她都不知道,但現在也不能去拿了。
木桶足有半人高,她想撿起衣服就得站起來,那豈不是要被他全都看光了?姜宓惱怒地咬咬脣:“喂,幫我把衣服拿過來。”
昌意這次難得的聽話,乖乖地走過來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
姜宓還覺得他動作慢,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快點好不好?”
他卻端詳了一下手裡的衣服,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壞笑:“你來拿啊。”
姜宓咬緊了下脣,他……他明明就是故意的,胳膊那麼長還不願意伸出來,還要她伸手去拿。
可是,他站的距離稍微有點遠,她要伸長了手臂才能夠得到。
動作要是大了,難免會讓他看到些什麼。
她還在猶豫,昌
意已經幸災樂禍地模仿着她剛纔的語氣說道:“你快點好不好?”
姜宓簡直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他的自尊心有多強有待商榷,但這個厚臉皮的程度,簡直是無人能及。
她不情願地把花瓣往自己面前撥了撥,然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來。
隨着她的動作,肩膀也露出了水面,顯出鎖骨的美好輪廓來。
昌意的目光在她的肌膚上流連,眸色越來越暗。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在那個充滿了曖昧氣息的教坊司裡,不得不說,這幾個月來她的變化很大,真的很大。
十幾歲的少女身形變化最是明顯,那時候他記得她還有點乾瘦的樣子,現在的輪廓卻已經圓潤了些,也更讓人挪不開目光了。
他的眼神下意識地往下走去,卻被水面上的花瓣阻住了視線。
而姜宓也已經一把奪過了他手裡的衣服,皺眉命令道:“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昌意挑了挑眉毛,這個時候叫他出去,他要是照辦了豈不是太傻?
他故意彎下腰,雙手撐住木桶的邊沿,嚇得姜宓立刻往水裡一縮,手裡的衣服立刻有一半都進了水裡。
她懊惱地叫了一聲,儘量把衣服舉得遠離水面些,但衣服上還是不斷地滴答下水來。
真是百密一疏,不知道這寢殿裡有沒有準備好的衣服,要不然就只能穿着打溼的衣服了。
都怪他,姜宓擡頭瞪着昌意:“你還在這裡幹嗎?”
昌意根本沒有要直起身來的意思,下巴反而向下壓了壓,幾乎都要蹭到她的額頭了。
“這些衣服這麼複雜,不需要有人幫你嗎?”他不懷好意地說道。
姜宓抿緊了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連穿衣服都要別人幫忙,更何況,看他那個表情,就不是要幫忙的意思,根本就是想佔她便宜。
雖然他們倆也不是第一次靠的這麼近了,但她現在只能靠那點可憐的花瓣擋住自己,感覺要多危險就有多危險。
他的眼裡像是有幽暗的火在燃燒,讓姜宓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玩火,明知道危險,卻依舊無法抗拒那樣的光亮和溫度,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再也挪不開目光。
氤氳水汽在兩人之間繚繞,讓交纏的眼神都變得迷離起來。
昌意看着她,終於控制不住地低下頭來。
他的動作很慢,留給了她足夠的思考時間,姜宓明知道現在應該推開他,但卻像是受了蠱惑一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靠近,心裡也像是被他眸底的熱度點着了一樣,燃起一團明亮的火焰來。
已經近到不能再近了,姜宓不自覺地垂落眼眸,睫毛微顫。
然而就在這時,外面卻突然傳來了拍門聲。昌意的動作瞬間僵住,而姜宓也猛然醒悟過來,本能撩水潑向他的臉。
兩人離得這麼近,昌意根本沒得躲,就這麼被潑了一臉的洗澡水,迫不得已地直起身子時,臉已經皺成了一團。
“你……”昌意纔剛開口,就被姜宓沒輕沒重地用衣服抽了過來。
“快躲起來!”她壓低了聲音說道,外面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而且節奏越來
越快,大有要把這房子拆了的架勢。
昌意看了看這間不大的寢殿,無奈地攤開雙手:“我能往哪兒躲,這裡就那麼一點大。”
看着他明顯是裝出來的無奈樣子,姜宓氣得咬牙切齒,他武功那麼好,房樑屋頂哪裡不能躲?聽外面人敲門的動靜,好像來的還不止一個,她只好指指垂着牀帳的大牀,沒好氣地說:“先躲進去,不準出聲也不準偷看!”
看着那張牀,昌意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這可是你主動邀請我登堂上榻的。”
他故意把“登堂上榻”那幾個字說得曖昧至極,姜宓本能地伸手去捂他的嘴,卻被他順勢捉住了手放在脣邊。
他吻落在她敏感的手心,姜宓想要抽回手來,昌意卻用力握住不放。
灼熱的脣在她手心流連許久後,他才擡起頭來邪魅一笑:“不要讓我等太久。”說完,他又翻過她的手背落下一吻,然後才鑽進了牀帳。
姜宓下意識地按住心口,想要讓劇烈的心跳平復下來。
剛纔他留在手心裡的溫度,並沒有因爲他的離開而減退,而像是燎原的野火一樣,順着手臂一路燒到心房。
雖然木桶裡的水已經漸漸變涼了,但她卻覺得周身燙得能把這桶水都燒開。
確定昌意已經把牀帳拉好後,她才迅速把衣服套上,也顧不得還在滴水的頭髮了,反正衣服已經是半溼的了。
“開門!”門外傳來了女子尖利的叫聲。
姜宓眉心一皺,這個聲音她聽出來了,竟然又是個舊相識。只不過這一位,在前世裡就和她很不對盤,現在只能說是冤家路窄了。
她慢條斯理地披上外袍,走過去拉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姑娘衣着豔麗,滿臉都是傲慢神情,正是華謖的表妹,被封爲嵐山郡主的薛琳。太后在孃家的衆多侄女中,最疼愛的就是她了,經常把她帶在自己身邊。
看到姜宓,薛琳冷笑一聲吩咐道:“就是她,把她抓起來丟到天牢去!”
“是,郡主!”一旁的侍衛恭敬答道,上前正要動手,卻看到了姜宓冷酷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少女的眼神像是冰窖一樣冷,而且還隱約透出威嚴,那個侍衛打心底覺得有點害怕,遲遲沒有動手。
薛琳不耐煩地跺腳:“快點!這個賤人在宮裡胡作非爲,敢給太后姑姑身邊的人下毒,快把她抓起來!”
姜宓在心裡冷笑一聲,看來這薛琳竟是要替吳嬤嬤出頭來了。
也對,這個時候太后八成是睡了,吳嬤嬤再有天大的委屈,也不敢吵了主子睡覺,能拿來當槍使的就剩下這個暴脾氣的嵐山郡主了。
只可惜這個薛琳前世裡就不是她的對手,這輩子,依然休想從她這裡討到什麼便宜!
想到這裡,姜宓冷笑出聲:“見了我還不下跪行禮,想被教訓的人是你纔對吧,薛琳。”
聽她就這麼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薛琳臉上一陣惱怒:“你認識我?那還敢在這裡胡說八道,我憑什麼要向你下跪,簡直是笑話!”
姜宓揚起下巴,嘴角冷傲地勾起:“就憑我是你太后姑姑今天新冊封的瓊奴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