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聽到張野這麼說,老爺子反倒是笑了起來。“這不是好事兒麼?你現在開心了?”
“我……這……額……”
張野一通語塞!
他心說什麼叫我現在開心了呀??
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呀??
話說您老人家這是什麼表情啊?
您爲什麼要露出跟李星雲一樣不懷好意的笑容啊!
“還不開心?美人在懷,現在生命契約已訂,你倆這輩子怕是想分開也分不了了吧?”老爺子哈哈大笑,更騷的是他看了看林九,這倆人居然還眼神交換露出了彼此會意、沆瀣一氣的笑容!
“靠……”
張野瞠目結舌,千言萬語到頭來只化成了一個髒字。
他心說我這還想着要怎麼跟您交代呢,怎麼原來您內心深處那麼渴望這件事情發生嘛??
“別裝啦……大家都是明白人!”老爺子一臉淡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那晚上喝醉了說的話我們又不是沒聽見?什麼‘不該相遇!不該相知!’還‘不敢想愛!’,裝什麼裝,早都看出來啦!”他憋着笑意模仿着張野當晚的語氣神情,一旁的老酒鬼還時不時拿眼神模仿着“風騷外放版”的青衣。兩人一唱一和,圍着張野硬生生來了個噩夢版的場景還原。
張野崩了。
一張臉紅得比新婚之夜新娘子頭上的紅蓋頭還紅!
他心說尼瑪尼瑪尼瑪尼瑪!
這他麼得是何等的惡趣味才能幹出這種事!
哈我喝醉的時候一個裝睡一個裝醉!第二天醒來屁都不吭一聲搞得我真以爲天下太平河山大好!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情境還原的啊!!!
還好現在青衣不在啊!!
“怎麼,心事被拆穿了?”
老爺子還在一個勁兒的笑。而林九早已經笑得說不出話了。
“……”
張野心裡一千個臥槽一萬個臥槽啊……
而最恐怖的地方莫過於,明明是那麼丟臉的一件事,他此刻內心深處居然真的有那麼一絲竊喜在暗暗的躁動……
說不喜歡二姐那是假的。
說沒幻想過跟青衣過一輩子那也是假的!
現在美人在懷,自己還能特正人君子得裝出一副“啊我也不想這樣但我沒辦法二姐我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放心這輩子我絕不負你如有違背天打雷劈”的道貌岸然之情。
這不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嗎?
坦白說這種情節吧……基本是同時顧全了一個男人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道德需求。
“好的該說正事兒了這次的黃河法陣實則是傳說中的混元金斗也就是九曲黃河大陣。”張野一口氣說完了這句話,他怕他再不說出來,自己就真的忍不住跟老爺子還有林九一起哈哈大笑了。
“你說什麼?”
老爺子的神情一秒認真!
這種突然間的殺意綻放,看得一旁的林九都是虎軀一震,隨後迅速從面紅耳赤的失態中調整過來——不苟言笑。
“我說,這次的黃河法陣從一開始就是陷阱,其本身極有可能是古書記載的混元金斗,也就是九曲黃河大陣。”
張野正色,同時在心裡腹誹——您老人家這個臉翻得有點快啊……這是名副其實的翻臉跟翻書一樣吧……
“說清楚。”
老爺子思緒一動,表情認真得判若兩人。
於是張野深吸一口氣,把黃河法陣中發生的事情遠遠本本複述給了老爺子聽。
“飛僵?”
“是,飛僵。”
張野點頭,“當時我的心思完全被法陣中的術數變換所吸引,全然沒有意識到婁震廷用來對付我的後手,是他數日前曾收服控制的一頭飛僵。殭屍利爪穿心而過,倘若不是青衣,我沒有命站到現在,說來這次也是險死還生,更糟糕的是,三大山門,所有高手,一律被九曲黃河陣所伏,到現在功力全失,修爲盡廢。”
老爺子略微思索了一下,只問了一個問題:“你記住那時候陣中的術數變化了沒?”
而張野則是微微一怔,隨後皺着眉頭努力回憶道:“大致記住了一點——很詭異,它所用的算法和我們現今所用的算法完全不同。時間太短,變化太快,我能做的只有強記一連串字符,卻根本沒辦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記住了多少?”老爺子繼續問。
“不多。”
張野閉上眼睛,努力搜索着腦海中的內容。“加上這兩天忘掉的部分,現在還能記起來的就只有寥寥十數個。”
“十數個?很多了已經。”老爺子笑笑,“趁着你現在還能想起一部分,牢牢記住它。我對你的要求不高,不需要你理解其算法,只要你背下來。等下一次再碰到九曲黃河陣,套住這部分的同時,把全部算法變化一字不差地默背下來!”
“臥槽!”
張野睜大了眼睛,他心說你這還叫要求不高??當我什麼!照相機啊!
“這……恐怕有點困難啊……”
他硬着頭皮說道,“首先算法不通,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一連串毫無邏輯與規律可言的亂碼字符,其次再闖一次九曲黃河陣,只怕是我想,人家也不一定給我這個機會啊。”
“首先我糾正你一個錯誤,這些東西不是亂碼,也不是全無規律與邏輯可言,它只是和我們現在所用的佈陣術算法不同,並且你沒有發現其中規律。僅此而已矣。”
“嗯。是。您說得對。”
你個老頭子站着說話不腰疼。
“其次,不要說人家不給,而要說你想、你一定能。”
“嗯。是。我儘量。”
適可而止啊大哥……你們一個個都是拿我當什麼來對待啊……
“有意見?”老爺子淡淡冷笑。
“不敢。”張野如實回答。
確實是不敢。過去他不敢,更別說現在的他還是修爲盡廢的狀態。
“去找那個婁震廷。現在天下大任幾乎就是落在你一個人的頭上,倘若他真的和輪迴教有所關聯,而輪迴教的目的又是混沌陵園,那麼混元金斗的出世,無疑將是正邪戰場上的最大砝碼!落在哪頭,哪頭就贏面大!”
老爺子法口一開,每個字都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也想去啊……但我現在心有餘,力不足啊……”
張野扶着額頭叫苦不迭,他心說您老人家精力旺盛剛猛異常,我虛啊!我現在連個屁都不是,拿什麼跟人家叫板啊……
“各名山長老們怎麼說?”老爺子問。
“跟你一樣啊……”張野顯得有些欲哭無淚,“一個個的都是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唄……說什麼天下大任就落在我身上了,只有我才能抗衡婁震廷啥的……我能有什麼辦法……但凡我要是沒被那混元金斗削過一次,我今天也不會這麼沒底氣啊……”
“混元金斗削得了修爲,削不了其他。”
老爺子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啥?”
張野不解。
“氣運。”
老爺子嚴肅道,“明白爲什麼所有人都要把重擔託付給你嗎?我們不擔心任務失敗?我們爲什麼放着剩餘高手不用,偏偏要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託付給同樣失去一身修爲的你?”
“難道不是因爲剩餘高手們沒人願意去送死,而我又比較好欺負嗎……”張野動了動眉梢。
而老爺子像是根本沒聽到這句話一樣,“因爲氣運。無論是我,還是蜀山長老、崑崙道師,我們的時代早已過去,在新一輪劫數前,無論我們做什麼,都只會有滅亡一個選擇。可你不同。你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早已印證着這個時代的氣運,就在你張野的身上。你是應時勢而生,得天獨厚,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就帶着某個不得不完成的使命而來。”
“雖然我覺得很像是傳銷,但細想之下貌似蜀山那位大長老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張野乾笑了兩聲,他突然回憶起了李星雲所說:“一個和你張野擁有同樣氣運的敵人”,沒來由的心底一寒。
那麼你呢婁震廷?
你也是天運所造就,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就帶着某個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嘛?
“九曲黃河陣洗得掉一身修爲,卻洗不掉你身上的氣運,相信我,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無用。修爲如何?一身真元又如何?若本該歸你,任何東西都奪不走拿不掉!若不該屬你,萬般圖謀也是一場空。”
“可我這身修爲本來就不屬於我啊,”張野又是一陣哽咽,“靈司到御邪是因爲屍丹。御邪到玄元是因爲不染上師幾次傳功,人爲拔高了我的上限,要按您這種說法我身上的修爲應該更不可能回來了吧?呵呵,悲催啊。”
“你也知道你一身修爲都不是自己修出來的呀?”
林九冷笑着插嘴道,“我早跟你說過,如此突飛猛進,帶來的結果必然是根基不牢。你這是一身真元看似儲量浩大,實則極爲不純,堪稱是龍蛇混雜。現在正好清掉,讓你重新打基礎,再回會法境之日,前途不可限量。”
“你們一個個漂亮話說得是真溜啊……神特麼就重回會法境之日啊……這得等到什麼時候??我五十歲以前有希望嗎??”
張野忍不住一個白眼翻過去。
“打個賭,用不着五十歲。”老爺子淡淡微笑。
“嗯。是。四十九歲是嘛?我知道。”
張野抽動着嘴角附和。
“你不信就算了,對於這件事,我只能說你不用太擔心。因爲修爲這東西本身並無價值。相比於氣運,實在是太微不足道的東西。”
“那我能不能請您賞我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如那崑崙不染上師一樣給我過一次體,傳一次功呢?”張野眨巴着眼睛。
“我這把身子骨怕是經不起折騰啊。”老爺子擡頭看了看天,“真不是我不想,而是邪道如日中天,他們手中又拿到了混元金斗,如果在這時候輪迴教侵襲混沌陵園,誰來守?”
“……”
那你說個ball。
張野在心裡冷笑。
“不用灰心,真元沒了,恰恰是反求諸己的最佳時機。”老爺子一笑。
“什麼叫‘反求諸己’?”張野問。
“反觀自身,看看那些真正屬於你,誰也奪不走的東西。這是一道坎,參透了,就是無限光明大道;參不透,我們誰給你來多少次貫體傳功都沒用。”
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兩聲,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