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動靜終於還是吸引到了旁人注意。儘管婁震廷有意放出黑霧來混淆醫院內其他人的視聽,但法術波動瞞不過內行人,這麼豪華的陣容現身,自然也逃不了李江帆等人的眼睛。
跑堂小哥帶着小玲兒姍姍來遲,剛入場,就瞥見了兩邊的針鋒相對!
首先看張野這邊!
蜀山大弟子!加上護法雙妖!
一如既往的犀利!陣容雖少,但短小精悍!
再看婁震廷那邊!
……
你他娘這是在拍好萊塢大片兒吶?
你咋不叫一萬人來呢??
有法器有打手有惡狗還尼瑪有條張開翅膀比大樓都大的飛龍??這種陣容你直接去好萊塢劇組連特效都省了可還行啊??
“有問題?”
張野大老遠瞥了一眼瞠目結舌的跑堂小哥。
“有,”後者無比實誠的點了點頭,“我能不能裝不認識你然後帶着掌櫃的轉頭離開?”
“你覺得你裝不認識我他們就會放過你?”
張野笑了。
不只是張野,這話一說出口林九、青衣都跟着不厚道的笑了。
“意思是非打不可,兩邊不死不休是吧?”
跑堂小哥做了個同意推導。
“差不多吧。”
張野摳了摳鼻子。
“行。”
小甲點了點頭,朝小掌櫃使了個眼色,隨後百足連身鎧、冰霜護甲一秒加身!全副武裝的他連人帶劍衝入人堆,照着那頭無相妖的身影連揮重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了兩邊同時一個措手不及!沒人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於整個人還處在懵逼中的無相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捱了腦門上一記重劍!
那是腦門。
跑堂小哥的力量本身已是開山破碑,加上六合重劍自身的重量加成,以及冰霜魔鎧的範圍緩速,這一劍下去基本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銀瓶乍破水漿迸”——迸出來的不是水漿,而是腦漿。
三霜化一凍,旋轉式的三連砍,在冰霜魔鎧的霜凍法術下直接在無相妖的頭部打出了一層霜凍效果!結冰的頭部連鮮血都沒能飛濺橫流,而是隨着劍上的力道餘震猛地破開!秒殺!
無相妖變成無頭妖!這是物理層面的極致破壞!毫無道理可言的“照面”秒殺!
跑堂小哥回來了。
提着重劍,淡漠的神情像是溫酒斬華雄後,舉起酒樽一飲而盡的關二爺。
這算偷襲嗎?
算!誰能想到前一秒還在說話,後一秒這個人就掄起巨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衝進了人堆裡?
但他真的“偷偷摸摸”了麼?
沒有!
殺人是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完成的,他全程所作的事情貌似也只有舉劍三連砍、開個“旋風斬”在敵人堆裡轉了一圈而已!
“幹得不錯,一秒換裝看得我差點那個。”
老酒鬼拍了拍跑堂小哥的肩膀,照面秒殺對手一人,雖然殺的不是什麼重將,但起碼是很爲自己這邊長臉的一件事情。
小甲撇了撇嘴,“你一個男的也能‘溼’?”
“所以我說差點啊~”
老酒鬼淡淡一笑,來了一手林氏冷幽默。
婁震廷對這一幕倒顯得並無所謂,相反,他冷峻的眼神中盡顯鄙夷。
“廢物。”
他一揮手,人羣中的那頭液態魔物迅速將屍骨未寒的無相妖吞食殆盡。這種同陣營相殘的行爲看得張野一行人汗毛倒豎,心狠手辣到這個地步,不難猜出婁震廷到底是用什麼方法飼養出的這頭黑色魔物。
現在,兩邊的局勢仍然是無懸念的一邊倒。
即便彈指間已經摺損一人,但死的人是無相妖,“妖魔鬼怪”四大組合中最沒用的那個。
“現在越想越覺得我就應該裝不認識你,然後帶着掌櫃的掉頭就跑。”
跑堂小哥皺着眉,對面的沖天妖氣看得他整個人不寒而慄。
“剛纔或許還有趁亂逃跑的機會,不過現在……不現實了。”
張野呵呵一笑。
“是啊是啊,人都殺完了,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別幹看着了,說話,你不是參謀型人物嘛?這種以少敵多的仗怎麼打?”
跑堂小哥冷冷看了張野一眼,似乎是有些怨怪不該把小掌櫃捲入這場風暴中來。
“問得好!”
張野眉頭一揚,“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老酒鬼吐槽道。
“命可以丟,氣勢不能輸。”
張野很沒心沒肺的掃了衆人一眼,“反正橫豎都是死,死前也要把逼裝完,你們說是吧?”
李江帆是行動派,看着對面虎視眈眈的衆妖魔,沉聲道:“那個戴斗笠的,還有那頭黑魔,我來嘗試牽制。不一定打得過,但可以拖到你們結束戰鬥趕來支援。”
“你這就已經開始分配任務了嗎?果然是行動力大於表述力的蜀山大師兄啊……”老酒鬼乾笑着揶揄了一句,“既然這樣,馬面交給我吧。老對手了,輕車熟路。”
“怪狗交給我?”跑堂小哥挑了挑眉梢,“一隻畜生恐怕不夠我打,李兄,你專心對付那頭黑魔,那邊那個戴斗笠的也交給我好了。”
李江帆點點頭,也不跟他客氣。
“飛僵交給我。”
張野也說道。
“你可以嗎?”
衆人一致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不要小瞧我好吧?”
張野哭笑不得,“青衣,你就負責保護小掌櫃,順便做好後勤,隨時支援任一方。”
“沒問題。”
青衣也點了點頭。
“以爲自己可以安心當一個與世無爭的酒鬼,誰知道到頭來還是個替人奔波的打手命。”老酒鬼一句呵呵,吞下隨身攜帶的酒膏,化作一枚燃燒着的巨大火球跳動着躍入那團黑霧當中。
“是說每個人動手前都要來一句話撐場面嗎?”張野眨了眨眼睛,左手是蜀山劍技,右手是青衣的紙傘護紋。
“江良生。”
他冷笑着直視黑暗中央,“新仇舊恨,今日一起算了吧。你三番兩次殺我不成,今天給你個機會——我們單挑。”
黑暗中傳來了“桀桀”怪笑。飛僵舔舐着黑色的指甲,如出籠的猛獸,覬覦着對手的咽喉。
“我說你們啊……就不能學學人家李兄?打就打,越是這種大場面,越是要講那麼多的廢話。”跑堂小哥披着一身霜鎧嘟囔道,“那邊的一人一狗,你們是一起上,還是挨個兒來?”
“有臉說人家?你自己不也是帶着開場白動的手?”
以上,來自林九的無關吐槽。
戴斗笠的人沒有動手的意思,望着彼端挑釁的小甲,只當那句一起上的話是耳旁風。
“行……你高冷,等下別跟我討打死狗的錢就成。”
跑堂小哥驟然暴起!話沒說完,人已經如先前一樣衝進了人堆!冰霜魔鎧自帶範圍緩速,百足連身鎧則是大幅提高宿主的肌肉力量,這騰空一躍雖然體型健碩卻不失敏捷,握劍,重斬,一!
二!
三!
同樣的三段砍,旋風刀尖,每次瞄準的都是怪狗脖頸。
小甲不愛廢話,生死有命,從來都是手起刀落、劍不留情的人。他沒有李江帆那些所謂的“劍意”,也不像老酒鬼一樣靠的是一身妖力加成。他的劍鋒開合、割草無雙全憑一身膽魄和肌肉間的絕對力量,從動了殺心的那一刻起,對手是人是魔,是神是鬼,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中。
脖頸不是要害,但脊椎連接的卻是大腦本身。
三段重斬不一定能擊碎這頭怪狗的頭蓋骨,但就跑堂小哥的力量來說,震斷它的頸椎卻是綽綽有餘。
這是技巧,是謀略,是謀定而後動的絕殺之策。
這頭體型駭人的變異魔狗,連反擊都做不到,僅僅是逞兇鬥狠的露了個面,隨後便倒在了那柄重量堪比巨錘的六合重劍之下。
“說了,一條畜生,不夠我玩。”
跑堂小哥一聲冷哼,在擊倒這頭怪物之後又做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徒手拎起這頭怪狗的身體,朝着那邊的液化黑魔,如同丟垃圾一樣將手裡的怪物扔了出去。
黑魔雖兇,但毫無人性,眼看着大坨生肉朝自己飛來,幾乎是出於本能將這條怪狗未死透的身體吃了下去。
婁震廷的表情依舊是和先前一樣的鄙夷,只是這次除了鄙夷,還多了幾分冷笑。
“到你了。”
跑堂小哥轉過身,冰冷的劍尖,指向了不遠處戴斗笠穿黑袍的人。
這是從未在衆人面前露過面的新面孔,按張野的猜想,是“又一頭山川地靈”。他的臉藏在斗笠下方難以示人,看似瘦削的身形則完全藏在黑色的寬大斗篷中。
小甲表面在挑釁,內心卻從不敢大意,對手沒有給他任何表示,他卻憑空在對方靜止的身形中感到一股殺意,這股殺意在警示着他:別靠近,否則後果自負。
他回頭看了一眼小掌櫃,終究還一咬牙,選擇了上前。
一人高的巨劍衝着對手頭頂的斗笠垂直劈下,然而劍刃還未觸及到目標,一股無形屏障便將他手中的生鐵猛地彈開,直飛出身後五米!
六合重劍有多重?
不多不少,三百六十斤!
就是這樣一把三百六十斤的巨神兵,加上小甲自身的神力加成,居然被人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的彈開,倘若不是親眼所見,這在張野等人眼中幾乎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扎手的硬點子。”
小甲冷冷一笑,在巨劍脫手之後,居然連一身百足連身甲也人爲卸了下去。
“你想幹什麼?”
後方的青衣不淡定了,臨陣卸甲,這是變相的自殺!
然而小甲卻像是沒聽見一般,脫去戰甲後,連隨身的白色襯衫也一併扯了下來。
“束手束腳,麻煩死了。”
他嘴角上揚,那一刻,暴露在夜色中的虯結肌肉只像是生鐵鑄就的雕塑,一刀一劃,棱角分明!
“別攔着他,這傢伙動殺心了。”
張野淡淡一笑,一邊招架着飛僵,一邊分神查看着那邊的戰局。
卸下重鎧的跑堂小哥健步如飛,夜色中敏捷的身形,像極了高山中攀援蕩樹的猿猱。重劍無用,那就捨身肉搏!武器被彈開,那就用身體一較高下!
戴斗笠的人驚了,他沒想到這個人彪悍至此,居然想到用肢體硬憾他的被動防禦。空氣中無形的氣罩再度張開,一如上次彈開重劍,這一次,這股力量再次撞上了跑堂小哥的面門。
重劍會脫手,大腦直接掌控的身體卻不會,面對那股迎面而來的無形之力,神擋殺神的跑堂小哥居然面露猙獰,徒手“捏”住了那張護身氣罩的命門!
“嘶!”
不光是戴斗笠的人,這一幕看得在場所有人俱是膽戰心驚、倒抽涼氣!
人力可以抗衡法則嘛?
連無形無相的護身氣罩都能徒手捏住?!悠悠蒼天!那傢伙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抓住了半空中的某個實體、在你來我往地同對方角力、廝殺!
戴斗笠的人動容了。
古往今來,謂之“殺神”者,不過如此。
但是……沒用。
他神念微張,猛然間擡起了隱藏在斗笠下的半張臉!
眼睛。
那是一雙白到近乎半透明的眼睛。
眼睛上光波流轉,隨着一道水韻擴散,半空中角力的小甲一陣脫力,像是渾身的力量被人抽走一般,軟綿綿自半空中倒了下來。
“結束了。”
龍背上的婁震廷放聲狂笑。
話音剛落,激鬥中的馬面、黑魔、飛僵頓顯狂態!他們怒睜着猩紅的雙目,爆發出的力量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幅!黑霧叢中的林九一個跟頭被人摔出了地面,他嘴角掛血,身上帶着不計其數的外傷。
“這東西發狂了。”
他捂着胸口,試圖加速心臟的泵血來提高身體修復的速度。
“看到了。”
張野不敢久戰,連退三步之後,趕忙退出了與飛僵的戰局。
天策劍發出真正嗡鳴,劍身的溫度已經一升再升——這把蜀山第一名劍,硬生生憑着自身強度與對手的利爪對剛,現如今千錘百煉,兩邊都在比,比哪一邊先進入金屬疲勞、再到崩然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