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了下來撿起地面的小紙人,氣得不行,本來希望這只是自己弄錯了,沒想到莫小亂又一次騙了我。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頭,給我說快離開這裡,不要去管村裡兒陸續走出來的人,他們已經死了。這種場景叫做‘死祭,’死的都是那些壽命馬上就要到頭的老人。
有惡鬼出世,都會出現這種事情。
一路上,柿子樹上面掛滿了屍體,有的還在掙扎,但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臉色發青,兩隻眼睛凹陷進去。
繩子把他們的頭勒得往上擡去,一眼看上去,他們睜得大大的眼睛好像都在看着天。
一邊往祠堂方向走去,我手裡面一邊捏着那個小紙人,上面用血紅顏料寫出來的‘命’字變得有些模糊起來。又是老爺子的鬼人替身術?
今晚的胖子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非常鎮定,要是按照那幾天的性格,現在早就尿了。村兒裡面的水越來越深,我發現自己看不懂了,怪不得第一眼看見這個胖子時,總感覺這個人有點不簡單。
但他裝的太完美了,讓我對他最後一點懷疑徹底消失,可能就是爲了徹底融入我們這個小羣體裡面。
最後我還是問了一句他到底是誰?胖子也沒有隱瞞,摸了摸下巴的山羊鬍,笑呵呵的告訴我們可以叫他鬼眼道人,來這個村子裡的原因就是爲了鎮住那口大紅棺材。
沒有任何利益的鎮壓大紅棺材?一般上來說陰陽師做這種事情,多少都要得到一些利益,他們就靠這些東西來吃飯,另外一方面就是養陰,這種玩意兒對需要很多的錢,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好心的人,就像傳說中的那種聖人,無慾無求。說不好這胖子還有其它的陰謀。
不過冰柔這個女人一點都不意外,好像早就看穿了胖子的真實身份一樣。
離祠堂越近,我就越發害怕,希望這不過是個夢。上次在後山,不也一樣是個夢麼?
楚瑩瑩寫給我的那封信,被我裝進了口袋,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發現自己現在非常的平靜,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傷心。
是時候了結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祠堂是村兒裡最大的土基房子,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古代的風格,聽人說這一座祠堂歷史最少有五百多年。裡面供奉的靈位差不多有一百多個,這些人都是歷任的村長,他們死後,靈位就會出現在這裡面。
看着黑暗中的輪廓,我恨不得立馬就趕過去,可是兩隻腳卻不受控制的減慢了速度。我害怕在門口見到對我最重要的那兩個人,一個死小妞兒,一個楚瑩瑩。
“師兄,我們爭鬥了大半輩子,今天晚上該做一個了結了,我不想再拖下去。師父,他是你老當初最得意的弟子,深得大造化真傳的造詣。上面講究一個濟世度人,擁有渡世之心,可現在您看看他?”
胖子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兩隻眼睛裡面全是赴死的決然。
原來這是師兄弟間的爭鬥,怪不得胖子要對我們隱瞞身份呢?難道他師兄也是一個天啓者?不然他爲什麼要對我們隱藏身份,除了這個原因我在也想不到其它的了。
我可以這樣認爲,胖子有辦法隱瞞在他師兄的占卜之下,但是如果被我們知道了他的身份,那麼他師兄就會從我們身上推算出胖子的下落。對我們隱瞞的好處,就是他師兄即便是個天啓者,也沒有辦法從我們身上預算出胖子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做我麼這一行的,沒有個聰明的大腦,啥時候死的都不知道,我苦笑着搖了搖頭。
老傢伙就是案列。
如果他要是把聰明用在發明上面,說不定又是一個愛因斯坦,看來這兩人的路八輩子都不會沾邊。
眼看就要走到祠堂那裡,胖子這個所謂的鬼眼道人停住了腳步,他看着祠堂那個方向發呆,一副已經看清楚那裡的摸樣。
“你也是天啓者?”
我轉頭盯着胖子。
他搖了搖頭,給我說:“不是,但他殺不死我,他對大造化經認知程度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其實他也不是天啓者,否側的話我根本就不是玄一老道的對手。不過按照他現在的境界來看,就算不是真正的天啓者,但是能力方面也和天啓者沒有什麼兩樣。”
說到這裡,胖子臉上還是很惋惜的,一個鬼才就這樣走上歪路。
鬼眼,玄一,讓人無法理解的名字,往往這種名字只會出現在一些小說上面。
冰柔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鬼眼,她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星宿告危,東皇爲尾,太一頂上,又是大凶之相。”
聽這麼一說,鬼眼臉色猛變,擡頭看着村裡的星象。可以看出來現在天上有九顆星星排列起來。在最後面的那顆基本沒有什麼亮度,要不仔細的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東皇太一?
東皇被遮,太一當天?
鬼眼道人說話時,狠狠的到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在說些什麼都根本就不知道?這東皇太一又是什麼大凶星象。
我對他們笑了笑,平靜的說了一句話:“我不管什麼大凶之相,你們不就是衝着小傢伙來的麼?今晚只要把人搶回來了,我就把它送給你們。”
鬼眼疑惑的問了一句什麼小傢伙?
我一字一頓的告訴他:“六翼金燦皇。”
這一瞬,鬼眼那雙小眼睛瞪得老大,裡面出現了很多血絲,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還罵了自己一句:“飽讀三十載造化渡世,深得百十載師父真傳,想不到今晚居然動心了,唉。
他一臉悔恨的搖了搖頭,好像先前那個動作犯下了滔天罪行一般。
我真懷疑起來了,前幾天和現在的胖子,到底哪個纔是真的?
現在村裡兒格局被破,冰柔這個女人也是恢復到了以前的實力,最起碼在格局沒有被破之前,她在這個村子裡面收到很大侷限。
不知道天啓者到底強大到了什麼地步,爲什麼每個陰陽師看起來都很怕這個類型的人。
最後看了一眼祠堂,我提起腳來就要往前走去,被冰柔伸手擋住了。她對我搖了搖頭說道:“你最好不要靠近那裡,否側會驚動棺材裡面的東西,至於人我會盡量幫你搶回來。”
這種語氣根本就不容我反抗,還沒等我開口說話,這個女人就往那裡走去。
我原本想跟上去的,但是鬼眼也跟我說了一句同樣的話,這一次我是真的猶豫了。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人要殺我,鬼也看不得,一去到哪裡哪裡就要發生災難。就像莫小亂說的一樣,我簡直就是一個災星。
“張爺?”
看着從面前過去的這個老人,我喉嚨很嘶啞的喊了一句,我記得這個人。在我小時候就差不多有六十多歲,他是村兒公認的‘小老頭。’這個外號不是說他個子矮這些,而是說他儘管六十多歲,但依然很像一個小孩子。
從地裡做完活計後的他,就是村兒裡的娃娃頭,小時候沒少帶我和二蛋出去找蛇哈兒果去。
一轉眼差不多二十年過去,如果不是今晚看到他的話,說不定這個人將會在我的記憶裡面消失。
他停下了腳,背對着我。
“唉,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二瓜子還記得老張我。”他嘆了一口氣跟我說道,那種幽幽的聲音不大不小。
我心裡一涼,驚得往後退了一大步,張爺還沒有死?
他穿着一雙破爛的鞋子,身上那件深藍的小中山裝顏色都掉了很多,小時候就看見他再穿這件衣服,到現在仍然再穿。
停了一下,他終於轉過身來了,接近八十歲的他,先是看了一眼祠堂那個方向,有看了我一眼。不知道爲什麼,我看見一個五六歲的娃娃兒坐在他脖頸後面。
“唉,反正也睡不着,老頭兒去看看後山選好的地兒還好不好,沒幾天好活了,二瓜子咧,這幾晚村兒裡不打太平,快回去睡咧。”
他擺了擺手,佝僂着朝後山走去,坐在他脖子後面的娃娃兒轉過頭來對我笑了笑,煞白的小臉上面全是森然。
怪不得以前他童心那麼重,原來原因在這兒?
在王炎送給了我陽眼以後,對於這些東西,只要自己想的話可以隨意觀看,不管在哪裡。
目送着張爺消失在通往後山的黑暗後,我慢慢回過頭來,大半夜的去後山看地兒,傻子也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現在的我,整個人無比安靜,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傷心,就這樣呆呆的站着。
在外人看來,像根木頭一站就站半個多小時的我,和那些黑暗中的‘大軍’很像。因爲活人在這種環境下,看着村兒裡的老人一個一個吊死在柿子樹上,沒有誰會像我這樣安靜。
“走吧走吧,這樣你們也不用遭劫了,都走吧。”
我陰森森的對那些人說了一句。
當天上星星越來越昏暗時,我直接被黑暗吞沒,要不是聽着自己那細微的呼吸聲,我根本想不到自己還活着。
也不着急,就這樣站在原地等着冰柔和那個所謂的鬼眼,一站,到現在站了一個多小時。在這段時間內,我沒有移動過一下,跟一根木頭似的。
在我這裡,最起碼還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可是祠堂那一邊,死寂的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