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珅麟沒有多加懷疑,只覺得這鐵衛說的是真的,心裡原本打算的那點念頭一下子便覆滅了。寶扇縣主昏迷了八年,如今能醒來已是萬幸,不過想必也是個癡兒吧?可是那樣美麗的身影……想到這兒,魏珅麟笑意更深,卻笑虛渺。
“寶扇縣主幼兒多難,如今天公庇佑,禍去福終至,來日必是多福多運的好命道。若她喜歡這帕子的質料,你且告訴她,我府上還有一些,改日再命人送到郡王府上,她愛拿這料子做手帕,我府上也有京城繡工第一的繡女,鳥雀蝶蜂繡得絕對真切。”
“多謝公子美意,末將先告辭了。”嬴略道,待魏珅麟點頭便轉身回去。
見嬴略走開後,放纔在樓上把扇子扔下來的姑娘才提着裙子小跑過來。“公子……”她紅着臉,近看時更覺眼前的公子俊俏,心如小鹿亂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魏珅麟微笑淡淡,與黑騎鐵衛交談過後心情甚好,對美人也是來者不拒,於是清了嗓子迴應了這位姑娘的話,二人交談幾句,直到一個嚴厲的聲音從姑娘身後傳來,這纔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素心,你在做什麼?”
驛館內。
嬴略把手帕拿回,潮鳶接過,又在不經意間把它放在一處,被魏珅麟碰過的東西,她心有芥蒂,忍住心中澎湃的怒意,她低聲問道:“那位公子怎麼說?”
嬴略便把方纔的事情都敘述了一遍。
“晉王?”不待潮鳶說話,嬴謹詫異出聲。寧遠帝兒女衆多,能讓他真正記住也就只有瑞王一個,因他常年不在京中的緣故,又與瑞王同屬武官,在公事上,二人無論在京內京外都常有碰面。至於其他皇子,他對他們的樣貌都已經模糊了,對晉王的印象也止步於天朝使者,那次與西胡簽訂盟約時他並不在場,更沒與晉王會面,叫他想出一個晉王的模樣來?他也只能在寧遠帝與瑞王的臉上多做幾分聯想,“是不是老三?”他問道。
“是三殿下。”嬴略回道。
“他來玄州做什麼?”
“晉王殿下沒有言明。”
嬴謹沒再往下問。玄州離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晉王既然曾代表天朝與西胡結盟,想必現在的身份也在文官一系佔了重要的位置。晉王跑來玄州,莫非是爲了公事?若是,最好,若不是……想起剛纔與宋玉川的談話,他也得知近來寧遠帝身體不好,難道皇子們現在就已經開始爲接替皇位做好了準備?他皺了一下眉,心裡多少對晉王也有了一些印象。之後索性搖頭,這事決定先不想,等他回京以後再看看
情形。於是柔聲對潮鳶道:“扇兒,再休息一會兒,入夜後隨我去知州府吃頓白食。”
白食?潮鳶一愣,定山王居然也會開玩笑?想必那位知州大人與他是十分要好的關係吧?
到知州府時已是酉時,夜幕剛降。
潮鳶披着加厚的斗篷,戴上了帽子,身子被遮得嚴嚴實實。
宋夫人隨婢子家僕在門外等候,見他們來時便上前迎接,態度十分熱情。潮鳶在婢子的攙扶下先隨宋夫人去了內院,離用膳還有一些時辰,定山王則直接去了宋家書房,不用多想,也知他與宋玉川有要事相談。
宋夫人的長相雖溫婉大方,卻是個話茬,一路走時都挽着潮鳶的手與她聊天,然動作輕輕,溫柔異常。內院小道旁都種了許多花草,不算名貴,宋夫人卻介紹得十分起勁兒,這些花草都是由她一手栽成的,投放了不少心思。
因太后喜花卉的緣故,潮鳶過去在皇宮牡丹園裡也見識了不少名貴花草,對花卉的養殖也略懂一些,宋家的花草雖不比牡丹園裡的端莊名貴,卻長得十分討喜。
潮鳶認認真真的聽着宋夫人發表言論,時不時與她交流,一來二去就有了話題,頭一回見面的兩人看起來就像是至交老友,一路上引得不少婢子嬸婆張望,一是新鮮宋家來了貴客,二是驚訝於貴客的模樣美若仙子,三呢?不少年輕丫鬟都紅着臉,眼角時不時的偷偷瞄向跟在潮鳶身後的嬴略,她們鮮少見到男子來內院裡,這一見,硬是見到了一位英俊少將,若說她們沒有春心蕩漾,那也是假的。
潮鳶低笑,轉過頭去對嬴略說道:“嬴略,不如你到外頭等我?”
嬴略的定力非比尋常,即便周圍的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也不爲所動,只是面無表情道:“郡王吩咐,在外必須有人貼身保護小姐。”
看他刻板的舉動,潮鳶不由得笑出了聲,用帕掩脣,兩道煙眉驟然彎下,正如天上的彎月,勾着她一雙明珠玉眼璀璨熠熠。這一笑愣是看傻了不少人,紛紛在心底讚道,這世間上怎麼還會有生得這樣好看的人兒?
嬴略眼線下移,不敢正視小姐的笑顏。
潮鳶輕咳一下,止住了笑聲,嚶然道:“不爲難你便是了,要跟就跟着吧。”見慣了刀光劍影的少年英豪,只怕是頭一回被姑娘們這般大刺刺的盯着,原本她還怕嬴略受不了周圍的視線,看來真是她多想了,一回頭還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連回話都跟平時一樣拘謹,實在有趣得緊,看樣子,嬴略也是個沒有經歷過感情之事的少年郎。
又走了
一段路,有婢子小跑過來在宋夫人身旁附耳,宋夫人原本笑意滿滿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皺着蛾眉,嘆息搖頭。待下人離去,她懊惱說道:“我家那丫頭若是有你一半乖巧就好了。”
“嬸嬸怎麼了?”潮鳶喚宋夫人嬸嬸,也是按定山王的吩咐,這一叫,她就琢磨清了宋玉川與定山王的關係,二人並無血緣上的交集,可這關係卻能好到讓她叫上“叔叔嬸嬸”,只怕這宋玉川與定山王應是生死之交了。
“聽你叔叔說那時你還在休息,所以沒見着那丫頭。素心呀,今日吵着要和你叔叔出門,你叔叔本也不想帶着她,但硬是賴不過她,只好讓她跟着,誰知讓她誤打誤撞遇上了晉王,也不知是不是件好事?”宋夫人愁眉緊鎖,話中的意思明瞭,生怕與皇家惹上關係。
潮鳶聽到“晉王”二字心裡咯噔了下,腳步也停了下來,身後的嬴略耳力也好,把宋夫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潮鳶揪緊了帕子,好一會兒才鬆開,輕聲問道:“莫非晉王也在府上?”
宋夫人點頭,“可不是嘛,路上正巧遇見了,你叔叔礙着面子又不好不請吧,硬是把這尊大佛給搬到家裡來了,素心還一個勁兒的黏着,唉,這丫頭年紀輕輕的,什麼也不懂。”說罷便搖搖頭,忽然想到什麼,她又拍了自己的額,“瞧我,素心還長你一歲,我跟你說這些作甚?你身子這纔剛好,我們到屋裡坐坐得了,等膳食做好了再過去。”
潮鳶怯怯點頭,佯裝害怕晉王的名號,讓宋夫人一臉歉意懊惱。沒走出幾步,潮鳶猛然的捂住胸口咳了起來,嚇得所有人一跳,見她有些站不穩,即刻上前七手八腳的扶着她,最後都被嬴略一一擋開,生怕她們堵住了小姐的呼吸。
“小姐!”嬴略見她臉色不對,急喘的模樣,就知她哮喘犯了,於是立刻拿出隨身的藥瓶給她嗅了幾下,她才緩過神來。
“丫頭你沒事吧?”宋夫人急切道,是真心實意的關心她。
定了神,潮鳶才張口,一雙眼兒紅着,消去紅潮的肌膚蒼白得叫人心疼,“沒事,嬸嬸別擔心,是我哮喘犯了而已,過一會兒就不打緊了。”
“都怨我,跟你說那些有的沒的,明知外頭風大還帶着你賞花,我這腦子越發不好使了……”
潮鳶寬慰道:“嬸嬸切勿自責,我這病是打從孃胎裡帶出來,不關您的事,當前是我不對,怕是不能陪你們一起用膳了。”
宋夫人見她如此,又忍不住心疼了把,思量了會兒,道:“不如我去與郡王說一聲,那些人多的場合咱就別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