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珅麟大概知道是什麼東西了,於是解釋道:“唯有七彩夜光珠才能發出這樣的光芒,我猜定山王送的東西里應該嵌有七彩夜光珠吧。”
安王驚道:“那東西我也只是聽過,但是據說價值不菲,一般大富人家,縱然是傾家蕩產也不見得能買下,皇叔難道真那麼有錢?”
“皇叔又非凡人,想要取到這寶貝又有何難?你記得之前他還捨得爲女兒一擲千金麼?”魏珅麟笑道,暗觀對面阮子胥的神情,見他臉色如常,並沒有露出一絲破綻,不過估計心裡也是瘮得慌吧?
宴會進行到後面,賓客互相走談敬酒,玳筵上觥籌交錯,所有人均是言笑晏晏,呈一片和睦之景。
寶扇感到有些不舒服,定山王體諒,便讓人帶着她到園子的另一頭坐坐。
燕王小酌香酒,斜身靠着背後的矮桌,目光不時掃過壽宴上的席位。見他自斟自飲,寧遠帝便多瞧了他幾眼。
“陛下可是身子不適?可否要先回宮休息?”淑妃關切問道。
淑妃是安王的生母,皇后不在的日子裡,後宮瑣事都是由她代爲打理,各方面都管理得井井有條,甚至比皇后還要出色。論起家世,淑妃絕不輸於皇后,她的親父,也就是安王的外祖父太平侯,乃是三朝元老,當初助寧遠帝上位也出了不少力。若非寧遠帝立後太早,否則這後宮也不至於被皇后攪得烏煙瘴氣。
寧遠帝擺了擺手,閉眼道:“朕想再坐坐。”
淑妃也不多言,她知道皇上不喜歡囉嗦,於是主動伸手爲寧遠帝揉捻太陽穴,聽到他吁了口氣,淑妃莞爾一笑。
惠嬪冷嗤一聲,對懷裡的宣如公主耳語幾句,宣如公主便奔到了寧遠帝腳下,“父皇,兒臣想要你抱抱。”
淑妃眉頭微蹙,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寧遠帝低頭,便見到宣如公主撅着嘴,一臉粉嫩,因爲眉心上點了一顆硃紅的美人痣,所以看起來像個仙家小童。
寧遠帝淡笑,遣開淑妃,將宣如公主抱在腿上,“皇兒近來都喜歡黏着朕了。”
“兒臣最喜歡的就是父皇和母妃了,最近父皇很少來採惠宮看宣如了,宣如很想念父皇呢!”宣如公主揚着軟軟的童音撒嬌道,小小的身子窩在寧遠帝懷中,又悄悄瞪了淑妃一眼,淑妃一怔,只得默默回到席上,這裡人多,她對這臭丫頭髮作不得。卻見惠嬪朝她得意一笑,一口怨氣便憋在了心裡。
寧遠帝將這些都看在眼裡,並沒有說什麼,他捏了捏宣如公主的小鼻子,道:“朕今晚就去採惠宮。”
宣如聽到寧遠帝這麼說,心裡頓時高興不已,抖着小腿晃悠起來。
安王在下面哼道:“皇兄們難道不覺得惠嬪的宮級越升越高了?”
太子與晉王只是笑笑不做言論。淑妃與惠嬪是天生的死對頭,而瑞王是淑妃所出,對惠嬪的得寵必有不滿,他這話說得有些怨氣,叫人不好回答呀。
燕王卻道:“能晉升說明她有好手段,後宮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像惠嬪這樣的人,不過今日她能得聖寵,往後可不好說。七皇弟又何必爲此時氣惱?”
安王一聽,轉臉說道:“四哥自小沒有母妃,自然不能理解我替母妃擔憂的心情。”
只聽四周忽然安靜下來了,皇子們都忍不住注意起燕王的表情,就連瑞王也忍不住看去。
燕
王喉結浮動,一口酒水嚥了下去,眼神直鉤盯着安王。
安王一慌,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立即道歉:“四哥我錯了!你別見怪!你知道我這人嘴管不住的,千萬別跟我計較!”他當然知道四皇兄是惹不得的人物,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明知道四皇兄是清貴妃難產誕下的,自小便沒有母妃疼愛,你這人嘴巴不好使,偏往人家痛處戳?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燕王放下酒杯淡笑:“七皇弟說的是事實,四哥又沒怪你。”
安王一聽,覺得這比叫燕王對他發火還要可怕,連忙說道:“要不四哥你抽我一掌吧?免得趕明你再找我算賬,我不禁嚇的!”他聽說過燕王惡作劇的手段,什麼毒蟲蛇蟻都玩過。要是在以往,這些事發生在別人身上他或許還覺得好玩,可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想想都覺得可怕!
太子忍俊不禁,道:“你四哥既說不怪你便是不怪你了,你這還皮癢了親自討打不成?”
燕王挑眉,“難道爲兄看起來長得兇惡小氣麼?不然七皇弟怎麼如此慌我?”
衆皇子忍笑,唯有安王戰戰兢兢,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四哥。其實燕王在衆皇子中是難得一見的好脾氣,平日規規矩矩的時候覺得稱得上是溫文爾雅的,基本上很少發怒,可是一旦怒起來,絕對是沒有人敢招架的。
此時阮蕭拿着酒壺走了過來,道:“之前說好輸的人要罰酒三杯,幾位殿下不是忘了這事吧?”
安王忽然覺得是救星來了,連忙轉移話題,“我喝!我先喝!”他奪過阮蕭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大概是覺得不夠,又拿了酒壺繼續飲下。阮蕭愕然,繼而笑了笑,沒想到安王如此配合。
晉王則道:“這酒都讓七皇弟替我們喝了,我們還喝什麼?”
安王面色醇紅,似是醉酒的模樣,他心裡不禁納悶起來,這酒的味道怎麼和剛纔喝的不一樣?好像更香了些!
“七弟醉了?”太子笑問。
安王擺手,搖頭道:“怎、怎麼可能?我、我素有‘千杯不醉’之稱,不可能醉的!”話雖如此,可是他的腳分明已經站不穩了。
“瞧瞧,七殿下還硬撐呢!”阮蕭笑道:“不如咱們先命人送七殿下回去休息,免得一會兒頂不住醉意,在這兒給吐了,不但擾了皇上和太后的興致,就連咱們也吃不下東西了。”
衆人聽了大笑出聲。安王腦袋裡暈乎乎的,卻還能聽清阮蕭的話,他不樂意了,於是伸手指着阮蕭的胸口道:“你敢嫌棄本王……本王非吐你身上不可!”
“別別別!我算是怕了你了!”阮蕭連忙伸手擋住他,又一邊喚來內侍扶起他,衆皇子見安王似乎真是不行了,便同意先把他送到寢宮休息。
阮蕭望着安王搖搖晃晃的身影遠去,眸底倏然閃過一絲精光。
燕王嗅了嗅空氣中的酒香,起身遂要離去。
阮蕭立即勸住:“燕王殿下這便要走?”
“禮已送,酒喝足,本王也乏了。”燕王抽手,避開他的碰觸。
不知這動作是有意還是無意,卻讓阮蕭覺得燕王似乎對他懷有不滿。不過既然燕王說乏了便是要回府休息,阮蕭扯了扯嘴角也不多勸,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是往西邊出口,正好與安王相反,不禁一笑。
牡丹園一角。
寶扇坐在池邊撫着
胸口,胃裡好生難受,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方纔聞到油膩的氣味便忍不住作嘔。近來食慾並不太好,莫非身子還沒調養好?
“寶扇、寶扇……”黑暗中有人發出呼叫。
聽到有人喚她,寶扇轉首望去。夜幕黑暗,昏黃的燭火在石臺宮燈內搖搖晃晃,只見假山草木的影子也跟着在地上搖擺,卻獨獨沒有見着人影。她不禁疑糊,難道是幻覺?正如此想着,兩隻手臂赫然摟住了她!
“逮到你了寶扇!”來人摟着寶扇親暱道。
寶扇驚嚇,下意識便推開那人,他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寶扇看清了他的臉,竟是安王!
安王面色潮紅,不斷的扯開衣領,胸腔上的紅印也是因爲醉酒才顯現出來。寶扇別過臉去,一個人大男人居然在姑娘面前做出這樣的舉動?任誰看了不得嚇一大跳?
“別走!”他又要起身,寶扇一見,立即轉身跑開,要知道醉酒的人是不可理喻的。早知會遇到醉酒的安王,她方纔就不應該讓宮人退下,現在只剩她一人,叫她如何是好?
“寶扇別走!我想要你!”安王迷離着雙眼,隱約能看出那是寶扇的身影,便不顧一切追了上去。
女子天生柔軟哪裡跑得過男子?更何況安王是習武之人,不過幾步便抓住了寶扇。
安王因狂躁而使聲音變得渾厚,迫切的想要得到解脫,竟荒唐的在寶扇身上摸索起來,“好熱!寶扇給我!我會娶你!”
寶扇震驚於他的舉動,想起那晚月心也是如此猴急,若說醉酒也不至於瘋狂如此,這安王分明是中了情藥!
“安王殿下請你冷靜些!”喊出這句話時,她也覺得實有些可笑,怎麼能要求一箇中了情藥的男人冷靜下來?
安王什麼也不管,只想找到她粉嫩的櫻脣吻下,卻總是被她避開。掙扎了好一會兒,寶扇再度掙脫他,因爲安王用力過猛,致使她手臂上留下的紅痕,疼痛感刺激着她冷靜下來。她煙眉緊皺,以往縱使安王再貪色,也會謹守君子之禮,據聞與他交好的女子都是心甘情願的,也不曾聽過他有強要哪家小姐。今夜的舉動無疑是孟浪過頭了!
忽然,她下的意識想起了阮蕭的“罰酒三杯”!難道是……莫非他一開始就是衝着她來的?
安王再次撲來,寶扇眸子倏張,纖腰猛然被人一攬,她便躲過了安王的撲襲。
只聽“噗通”一聲,大概是安王倒黴,一頭扎進了池子裡。
“救、救命……”安王在水裡撲騰了幾下又沉了下去,糊塗成這樣,縱使他是水鴨子也浮不起來了。
“把他撈上來。”低啞的男聲說道,緊接着又有一個黑影跳入了池中。
寶扇擡首,燕王棱角分明的俊顏便近在眼前。淡淡的酒香在她鼻息縈繞,對方纔的事她仍心有餘悸,便推開了燕王。
燕王手中落空,看了一眼她,冷然一笑,沒有多言。
侍衛很快便將安王撈了上來,他正昏迷着。燕王擡起月白色的靴子,對着安王鼓脹的腹部壓了幾下,安王便吐出了積水。寶扇一怔,哪有這樣救人的?然而下一刻又想起阮霧汐落水的事,若是安王不醒,燕王是不是要給他過氣呢?
一股莫名的喜感不禁打心底升起。
燕王見她神情古怪,一副欲笑不笑的樣子,哪裡還有方纔驚惶的跡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