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走?既然有閒情來管閒事,那便幫我把這裡的事情料理了吧!”寶扇說罷便走開了,不一會兒,身後傳來燕王爽朗的笑聲,她聽得不舒服,也不知那廝是不是在嘲笑她膽小怕蟲?
隱於密處的影子稍作停留,看了燕王一眼,遂往後山追去,由始自終他都沒有在衆人面前出現過。
“阿卓。”燕王喊道。
一道殘影倏然出現在燕王面前,戴着白臉面具的綠衣男子單膝跪下,“殿下。”
“這裡的事,跟六扇門說一聲。”
卓藺察一愣,這樣的小事還需要六扇門出面?
“按我的吩咐去做,就說阮子胥縱容嫡妻強取豪奪……”
前往地窖時需路經桃花小築,寶扇不想與劉氏碰面,所以加快步伐,然而走過小築時,裡面傳出摔東西的聲音,寶扇知道是劉氏在發難,不禁搖首。父親,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護着的正室夫人,爲了這個女人,你不惜把孃親趕出家門!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劉氏氣急敗壞的從屋內出來,卻不想碰上了嬴寶扇。太后壽宴事她也略知一二,就是因爲嬴寶扇才害得霧汐!所以如今她心裡對這丫頭也不得不警惕起來。可是想到丈夫的告誡,她在心中低咒了一聲,眨眼間便換上笑容走過去。
“縣主又來賞花呀?”劉氏笑臉盈盈,哪裡看得出曾有發難的跡象?
寶扇是不想理會她,可是還是停下了,面容白皙淡淡,輕笑道:“真是巧,太師夫人又來探望白夫人了?”
劉氏面色僵硬了一會兒,心裡顧慮着這丫頭方纔是不是聽見了什麼?可是看她神色,沒有絲毫異樣,該是沒有聽到吧?嗤!聽到這死丫頭喊白氏做“夫人”,她真是氣!
“是啊,也不知我那妹子上哪去了?等了半天也不見個人影,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劉氏皺眉思慮,扶着額頭故作擔憂。
那還不是託了嫡母你的福嗎?寶扇冷笑,伸手摺下一枝桃花放在鼻上嗅了嗅,淡淡一笑:“也許是去山裡散步了吧,呵,太師夫人待白夫人真是姐妹情深,隔三差五便來一趟。”
姐妹情深?劉氏不悅,卻很快便將厭意隱藏了下去,就憑那賤人的身份也配跟她姐妹情深?
“還好罷了。話說縣主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得空了就多來我府坐坐,我那女兒霧汐也和縣主一般大,你們這些孩子就是應該多在一塊聚聚,日後成了妯娌關係也更親些。”劉氏笑道,心想嬴寶扇是個病怏怏的臭丫頭,以後有沒有福氣嫁人都成問題,哪像他們家霧汐?每天光是應付那些上門提親的公子哥都來不及,還要常常過府聚會,在衆大臣子女中絕對稱得上是左右逢源。像嬴寶扇?長得是不錯了,可就是家世太顯赫了,免不了招人妒忌,想在京中受人討好?哪有那麼簡單!
阮霧汐的年紀已經十八有九了,在天朝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寶扇今年不過十五,正值待嫁年華,把她們拿來做比較,也虧劉氏想得出來!
寶扇把玩着桃花,面容平靜。不說前世她和阮霧汐有多少恩怨,光是牡丹園那次的事,就已定下了她們往後是敵非友的關係。妯娌?這還是個未知之數!
“承蒙夫人擡愛,寶扇得了空必會前往太師府拜會太師大人。”
劉氏乾笑,不過隨口
一說罷了,這臭丫頭還當真了?她和霧汐的關係現在僵得很,真要到了家裡還不是來添堵的?還有,她一個姑娘家拜會大人做什麼?難道還能和大人聊內院的事不成?要說拜會也是來拜會她這個女主人才對。
“屆時我一定命人好好招待縣主!”劉氏慈笑,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寶扇彎脣,忽然想到什麼,便問:“差點忘了,來時聽見前山觀內傳出打罵聲,也不知那裡發生了何事,夫人可知是怎麼回事?”她注意着劉氏的神色。
劉氏一愣,險些忘了還有這檔事!她眸光微眯,這丫頭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寶扇對上她的眼,問:“夫人怎麼了?”
此時有人急忙奔來,正是芸香。她一見寶扇在此,被嚇得愣了一下。只見她頭髮糟亂,臉上的污漬也不知是泥還是什麼?整個人都邋邋遢遢的。
燕王弄的?寶扇瞬間就想到了這個答案。
“你怎麼了?”劉氏也被芸香嚇了一跳。
芸香看着寶扇,說話有些支吾,被劉氏吼了一聲,才慌忙回道:“夫、夫人……”
“你磨磨蹭蹭做什麼?快說!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劉氏微怒。
“是燕王殿下……”
“誰?”劉氏沒聽清。
“是燕王殿下!”
“燕王!”劉氏大駭,燕王怎麼會在這裡?
不待她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芸香又稟報了另一個消息,“還有一件事,就是……府裡傳來消息,說夫人孃家的舊宅祠堂被……被人給拆了……”
“什麼?”劉氏大驚,她拉着芸香的衣服問道:“是誰幹的?”
“府裡剛纔有人來通知奴婢,有人拆了夫人孃家在城南貴安巷的老宅,還穿着咱們太師府的衣裳,曹國公派人到府裡質問,大人得知此事後雷霆大怒,特意叫管家清點了府裡的人數,發現府裡少了幾個護衛,一查便知道是夫人今天帶出來的,所以命人來叫夫人回去……是誰幹的還不知道……”芸香被劉氏一嚇,說話時也變得麻利了。
劉氏不禁打了個寒顫,此時此刻她在意的不是孃家老宅爲何被人給拆了,而是阮子胥!若是讓大人知道她今日又來找白氏的麻煩,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那日被他掌摑了一記,現在想起來都還疼着呢,她驚恐的撫了撫臉,於是立即帶着一衆丫鬟婆子急急趕回去。
芸香悄悄看了一眼寶扇,只見對方目光如刀,她震了一下,不知縣主怎會露出這樣凜冽的目光,嚇得她立即掉頭就跟上劉氏。
方纔的話寶扇聽得清清楚楚,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便往地窖的方向走去。暗處一道影子隨着她的步伐而移動,所經之處草木微拂,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寶扇來到地窖入口,這裡十分隱蔽,卻算不上秘密,平常只有觀裡的道士會上這來放些食物保存,上山的香客很少會跑到後山這裡,所以外面鮮有人知這裡有個這樣的地窖。
當她走近地窖前,卻發現地上有一些鮮豔的紅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液體的光亮,看起來像是還未乾凅。她心生疑惑,湊近了看,俯下身子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紅液裡飄來。是血?
血的氣味她再熟悉不過了!心中首先想到的是,這是誰的血?
她突然擔憂起來
,沿着血跡走了進去,陽光一點點在地窖入口消失,越往裡走越是黑暗,只有些許光暈能照見地面。步下石階,她再往裡走了幾步,一個穿着藍色道袍的人赫然出現在拐角處,把她嚇了一跳。
“是你!”男子鷹眸微斂,有些吃驚的看着她。
寶扇不知他是誰,只是見到他穿着桃花觀的道袍,便以爲他也是觀裡的道士。只是他慘白着一張臉,連嘴脣也白得嚇人,像是許久沒有喝過水一樣。他的眼神如獵鷹犀利,模樣也生得十分好看,而且……讓寶扇覺得有些熟悉!男子即便是面色看起來十分虛弱,可是他挺直着腰背卻說明,他並不想讓被人發現他很虛弱。反正怎麼看他,都不像一個普通的道士。
現在這個時候,寶扇也提不起欣賞他的心思,更沒注意聽到他剛纔說了什麼,即便是聽清了,也只會以爲對方曾在觀裡見過她。她只是着急,忍不住揪住了對方的袖子,問:“道長!白夫人呢?你們可是出了什麼意外?外邊的血是誰的?”
男子看着她的臉,目光復雜,此時地窖深處傳來微弱的呼救聲,很小、很輕,低得只有會武之人才能聽到。他匆匆甩開了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往跑去,他的腳步有些踉蹌,以至於他的身影讓寶扇在光線黯淡的地窖中看得有些恍惚。
寶扇雖是感到奇怪,卻已顧不得追去,憑着自己的記憶往地窖深處尋去,沒有注意到,方纔男子站立的地方,地上滴出了一圈血液。
男子離開了地窖,在入口處左右顧盼,發現沒有任何人。他安心似的撫了一把胸口,離開地窖後,暴露在陽光下的面容更顯蒼白。白色的右袖上浸出了一片血漬,他費勁兒的嚥了一口唾沫,卻發現沒有任何水漬流入喉中,恍然想起,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水了。
血液沿着他走過的路滴下,隱藏在暗處的影子看了他一眼,之後迅速閃入地窖。
寶扇看着暈倒在地上的孃親,那脖子後染了些紅色,她有些慌了,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探她的鼻息,完了之後鬆了口氣,還好,只是暈了過去,想必是被人砍暈脖子。
一旁被扒了外衣的小道長尚未完全昏迷,只是他被打得暈了,時不時發出迷迷糊糊的呼救聲,在他一旁,還躺着一位小師太,便是妙青師太命他們二人送白氏來地窖躲藏。
寶扇並不知道方纔的人是誰,難道剛纔的血是他的?他爲何會躲在這裡?是通緝犯?還是殺手?這些疑問,她要回去以後才能仔細斟酌,現在只能先找人來,把暈倒的人帶出去。
當她離開地窖時,並沒有發現一道影子正攀附在地窖上方的角落裡,待她走後,那影子才駕駛輕功,飛速來到暈倒的人前。熟絡的探了一下這些人的情況,後又大略的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在牆角里發現扔了一件衣裳,他翻看了一會兒,之後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地窖。
晉王府。
掛在四方亭上的玫紅色紗帳隨風飄舞,在百花齊放的花園內宛若一隻巨大的蝴蝶。
身着寶藍色長衫的男子立着身子,手捧魚食站在池邊,一點一點的往池裡播撒。看着鯉魚爭相奪食,他柔和的目光裡帶着一絲滿足,一聲稟報聲從身後傳來,他將魚食全數撒入池中。
管事神色慌張,見主子走過來,便迅速的將幾本賬本呈上桌子,一邊開始詳細彙報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