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 不寫也得寫。孟嫵的心一下陰沉着,這是斷她的財路啊!
“怎麼?拿着筆啊!莫要以不識字來推脫!我可很明白,你是識得字的, 這桌上遞上來的菜譜皆乃你所寫的。”王后三妹妹早就摸清了孟嫵的底細, 是有備而來的。
她款款走到桌着, 拿起一隻狼毫, 硬塞入孟嫵手下。
“莫要讓店家爲難, 瞧將他嚇得,且讓他坐下,好好想想, 這菜方自然便能想出來的。”燕王后用絹帕拭了拭嘴,一臉很是溫和。
一個扮紅臉一個白臉, 其共同目的就是要斷了美食酒樓的財路。
孟嫵執着筆, 重若千斤, 遲遲落不下來。
“阿嫵,莫要寫下去。”一聲急喝從門外傳了過來, 隨即聶冒闖了進來。
“聶相,鳳駕在此,莫要驚憂。”燕後的侍衛口中雖如此道着,卻只是虛攔一下。在燕國,聶相一人之下, 衆人之上, 威勢逼人, 哪敢真攔。
燕王后立即有些坐立不安, 這刺頭來了, 恐怕難給三妹妹出這口氣。
果然,聶冒一來, 朝燕王后微微欠欠身,眼眸微微眯起,冷眼凝視着燕後,直語半勸諫半警告:“王后,衆所周知,菜方乃店家不傳之秘,賴以維生之本。今日,逼人讓方,爾等行徑等同於欺強凌弱的盜賊強匪……昔日王殿前,君上曾許諾願這天下太平,要以法治國以德治國,從此以身作則,願我大燕不再有着欺強凌弱,不再有着盜賊強匪橫行……燕後,你乃與君上爲一體,所行所爲均牽涉到君上。而如今,燕後這般欺強凌弱助人搶人之根本,豈不正是給君上抹以污垢,讓君上自毀顏面,自毀賢德之譽,爾後讓君上如何從容以法以德治理一國?”
聶冒上綱上線,一開口便扯到燕王身上,說什麼夫妻本爲一體,你這樣做便是給燕王抹黑,讓燕王如何以賢德治理王國。
頓時燕王后的臉沉了下來,那絲掛着的溫和立即蕩然無存。
而那始作俑者的王后三妹妹原本一見着他時,臉色緋紅,眼眸亮晶晶。如今親耳聽着自己的意中情郎卻爲別人敢如此毫不留情地冒犯王后,駁斥她們乃盜賊強匪。眼眸頓時泫淚欲滴,一副我被你欺負了的可憐模樣。全然忘了自己其實就是來欺負別人的真正主使。
“咄!如此醜兒,竟也值得你如此喜愛。”她忍不住衝着眼中只有醜兒的聶冒亢聲叫道,眼淚潑漱漱地往下流着,不服不甘。
“然,嫵兒不醜。”聶冒冷然道:“請你自重。”
說自己的妹妹不自重,這不是當面打臉嗎!?
“聶相……”臉色青白相交的燕王后她再也坐不住了,恨恨一咬牙,刷地一下從座上站了起來,扯着這個不爭氣地一心只想着男人的妹妹,冷哼一聲甩袖便走。
她怒氣衝衝地衝出酒樓,衝上馬車,大聲喝斥着馭者速速將馬車趕起來,離開此地,返還王宮。
如此,聶冒爲了她孟嫵算是把燕王后得罪狠了。
不知,會造成什麼惡果。
見此,孟嫵忐忑……同時很是感動……
她嚅囁着脣:“聶大哥……謝謝!”
千言萬語化爲兩個字‘謝謝’。
她知道她欠他良多,唯有一句謝謝方能吐出口來。
“無妨!”他卻如此撫慰,他明白她的心意。
四目相交,相憐相惜,漸生暖意。
他漸漸將手伸了過去,握住那正絞着手指,顫顫不安的小手,軟若無骨,香軟醉人。
她連耳尖都紅了,藉着要撩起額前的碎髮如觸電般驚惶地將小手迅速抽開,“這……太悶了。”垂下眼簾,隨即藉口要推窗子,抽身移步。
“阿嫵。”聶冒快步上前,擋在孟嫵面前,手又探了過去,一把握住那尚在躲閃着的小手,雙眸鎖住那閃爍不定的水眸,沉聲求道:“嫁予我。我許你爲妻,且一生一世只有你。”
孟嫵嚅囁着脣,掙了掙小手,那握着她的手更加握緊。掙了幾下,掙脫不開,便任着聶冒,半晌就是不應。
“嫵公主,聶相癡心一片,連碧和十五他們皆感動不已,公主你便應聶相吧。”在門外的碧見孟嫵如此溫吞,心裡一急便拉越十五闖了進來。
“十五快催啊!就催嫵公主答應聶相吧。”碧狠狠地掐了掐越十五腰腹上的贅肉,痛得越十五倒抽了一口冷氣。
“阿嫵,你便嫁了聶大哥吧。”越十五呲牙咧嘴地道。
“是哇!公主(姐姐)便嫁了聶相(聶大叔)吧!”已然隨着一起進來的噲和小服異口同聲地附合。
可憐孟嫵雖是現代人穿過來,卻從沒想到這前世電視所演的火爆求婚場景出現在她的身上,粉臉頓時通紅通紅地如煮透了蝦子。
“嫵姐姐,聶大叔是好叔叔,會給小服捉螞蟻。嫁給聶大叔,他也會給嫵姐姐捉好多好多螞蟻的。”小服上前,個小便撲了過去一把抱着孟嫵的大腿,奶聲奶氣地替着他的好叔叔說好話。
孟嫵黑線,瞧這架勢,這羣人不逼着她開口嫁了聶冒便不會放過她的樣子,這聶冒何時如此成就好人緣,連個四歲小服也服服帖帖地爲他說着好話。
哎!罷了!這聶冒能許諾她這一生一世,且爲她付出良多,也甚爲感動人心,或許,在這亂世間,她若要嫁人,真的只能選擇他了罷。
“嗯!”孟嫵終於點頭應了。
這一應,便定了終身,一月後的臘月十八便是婚期。
“呵呵呵!”衆人均喜,笑呵呵爲他們祝福,小服更是將小巴掌鼓得通紅,咧着小嘴,露出小米牙開心地大笑起來。
這一月內,酒樓裡的活計全讓碧他們攬了,孟嫵屢次上後廚便屢次被趕了出來。原因,美其名曰:準備嫁衣。
唉!這還是不是她的酒樓了!孟嫵很無奈地呆在小院裡數綿羊。
此時,燕國的女子出嫁前,那披上身的嫁衣定要親手嫁成。到了婚日那日,新娘憑着這身嫁衣,便可讓婆家確定是否乃心靈手巧之媳。
可是孟嫵對刺繡這一行業一竅不通,拿着那繡針對着那嫣紅的嫁衣愣是不知從哪兒下手。
過了半個月,愣是一根毛都沒繡出來。
算了!不要什麼花樣了,反正這嫁衣紅豔豔的,就是素着布料也能勉強披着當嫁衣。
某日,碧發現了某人的嫁衣素素的一朵花兒都沒有繡上去,急地扯着孟嫵往繡架上一按,用着她纖纖玉指很不滿意地戳嫁衣上該繡上圖樣的地方,氣鼓鼓地責問:“夫人,難道你就準備這樣嫁給聶相?這聶相府上的臉面豈不被你丟光了。”
“這樣啊!那便不嫁算了。”孟嫵左顧右盼地閒閒地說。
“你就這麼不想嫁予聶相?”碧一聽言,便氣極,叉起小蠻腰氣極敗壞地亢聲喝道。
果然,婚後的婦人如老虎,想來昔日溫柔體貼的綿羊碧如今變成了隨時便可發威的母大蟲。
“越家嫂子,公主豈是你能隨意冒犯的?”噲沉着臉,眼眸銳利,似是責難,自家的公主身份尊貴,你個女婢出身的,怎可以這般大聲喝着公主。
碧頓時知道自己逾越了,忙垂下眼簾,弱弱地嘟喃道:“我只是替聶相委屈。”
“你委屈,我家公主難道不委屈了嗎?幼年失怙,流入民間,吃盡苦頭,飯食難繼,生活艱難,哪還有閒情逸致學着繡花?越家嫂子,你曾爲公主之婢,不知寬慰,且便算了,竟還如此不知尊卑喝令着公主,你說,這讓我們情何以堪。”
孟嫵是現代人,沒有這所謂的尊卑觀念,見噲這樣聲色俱厲地訓斥碧,心裡着實過意不去,忙想着勸說噲不要如此大題小做了。
但剛準備開口,便被噲用眼神堵了回去。
碧垂着頭,粉臉憋得通紅,半晌便朝孟嫵執禮福了下去,“婢子冒犯公主殿下,請殿下責罰則個。”
孟嫵撫着額,被這一出鬧得頭都是痛了,這古人的尊卑觀念偏生就是如此的根生蒂固。
“碧,不必如此,快起來吧!”孟嫵雙手扶起碧,“你我乃姐妹,國已破,晉國沒了,哪有公主,以後不許左一口公主,右一口夫人的,喚我嫵便可。”
“故國已破,公主也便是公主,血統高貴,乃正統周室姬姓,不容抹殺。”噲不愉,糾正孟嫵所道。
孟嫵再撫額,很無奈地連聲應:“諾……諾,噲叔說得很是。”
噲這才放過她們,皺着眉頭,注意力轉向了那件惹麻煩的源頭,大紅嫁衣。
這邊趁着噲注意力轉移,孟嫵貼着碧的耳朵小聲低語;“往後只有你我姐妹兩人時無此尊卑,可稱嫵,這樣更親近些。”
碧杏眸微動,忙抿脣道:“婢子不敢,婢子乃嫵公主忠僕矣。”
孟嫵無力,想想也是,這古人思想觀念怎能她隨意幾句便能扭轉過來的,隨她高興罷了。
這嫁衣如何繡上圖樣,終究由碧稟告聶相得以解決,聶冒從府中派了幾名繡娘,幫着孟嫵用金線繡上雙鳳呈祥的圖樣,然後在最後完工時那最後幾針,繡娘手把手地教着孟嫵繡了上去。
嫁衣殷紅,鳳鳥翔飛其間,栩栩如生,美侖美奐,穿在身上襯得孟嫵更爲膚如凝脂,嫵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