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着喜袍, 卻乃一身肅殺的公子穿,此時眸光如狼般的兇狠,他死死地睜這婦人, 這婦人竟敢還要逃, 恨不得待捉到這婦人, 狠狠在她的屁股上抽上幾巴掌。
“小兒, 爾敢。”公子穿咬牙切齒, 他斷喝一聲,雙腿用力一夾馬腹,策馬緊追。
然, 這一喝嚇得孟嫵如受驚的兔子,驚懼地一抖繮繩, 馬如箭般地往前衝。
公子穿見狀, 氣得七竅生煙, 這婦人膽子肥了不少,竟還敢逃得如此之快。
“站住。”公子穿再次厲喝一聲, 隨即將身邊的強弓摸了過來,抽出一隻羽箭,搭上弓弦,雙臂一用力,將強弓張開, 直指前方不停奔逃的三人中的一人。
“小兒, 若再逃, 爾等其中一人必死。”
“碧, 越大哥快逃。”他要射殺他們了, 一種從心底裡涌出來恐懼噴射出來,孟嫵遍體生寒, 大聲地叫喊,本能地將馬驅跑得更快了。
荒原上的風如刀刃般地颳得臉生痛,血液在這瞬間彷彿停止了流動,渾身僵硬的。
孟嫵絲毫不敢將速度減了下來,真不知道如果被捉住了,會是什麼下場……
他一定會殺死碧和越大哥的……
猛地一回頭,真得看見公子穿彎着大弓用箭指着落在最後的碧……
“碧,快逃。”
喊音剛落,離弦的箭如閃電般迅疾地向碧的後背射去……
孟嫵目眥欲裂。
無法救援……
眼睜睜地,眼睜睜地看着碧中箭墜馬。
“公——子——穿。”目眥欲裂,他怎能如此視人命如草芥,說殺人便就殺人。
“還有一人。”公子穿又抽出一支箭,滿弓拉弦,直指越十五,渾身殺氣凜然,殺伐果斷,一身血色的紅袍,在朔風中獵獵而展,如地獄間的往生花,嬌豔卻猙獰的象徵着死亡。
“公子穿,我答應你,放了他們。”朝着正彎弓搭箭的殺神大聲喊,孟嫵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同伴一個個被人射殺,只有妥協。
鳳眼斜睨,公子穿脣角勾起,泛出一絲冷笑,清冷地言道:“惑我夫人者死。”
弓弦越拉越滿,嘎嘎作響……
披散的墨發在朔風中飛舞,此時的公子穿如魔神一般,不容他人絲毫有着逆他之爲,一切,逆我者死。
此時他所率之數十驃騎已然追了上來,越十五拼力搏殺也無法以一擋十。騎衛們將孟嫵他們趕在一起,呈圓形隊列緊緊地包圍住了他們。
孟嫵緊緊地咬着嘴脣,一縷鮮血沁了出來。她將心一橫,用力“刷”地抽出佩劍,且橫在自己的頸項上,她朝着公子穿大聲叫道,聲嘶力竭:“公子穿,放過他,一切都乃我之過……你若是執意要殺了他們,那不如我也死,要死便一起死,我絕不獨活。”
“善…..善……善!哈哈哈……”公子穿仰天大笑,笑聲冰冷徹骨竟也透出一絲悲愴,笑聲陣陣,穿透夜幕,如夜間的無常勾魂森森,讓人肝膽俱寒。
這小兒可以爲別的男子死,當真是肝膽相照……
而對他卻是時時想着離開他……
片刻後,笑聲一收,公子穿鳳眸緊盯着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兒,手臂一轉,箭反將指向孟嫵,他呲着白牙,森然地道:“你以爲我會因你如此,以死相脅,我便會放過他嗎……我的好嫵夫人……嗯!?”
孟嫵瞪大了眼,昔日恩愛過的男人,竟然用箭指向她,這男人還有沒有心!?原來所謂的恩愛在他那兒如同做戲一般……
孟嫵慘淡一笑,不願相信他會真的這樣無情,似賭非賭般幾近自殘將劍朝頸項一壓,鮮紅的血珠頓時從雪白頸項上沁了出來,在火光下顯得是那麼的刺目。
“混蛋!”公子穿瞳孔一縮,怒髮衝冠,他深吸一口氣,這小兒竟乃真的要死給他看。
“慢着!我且放過他……”見着她的血,公子穿心頭一痛,咬牙允諾。允諾後,卻又恨着自己還在在意這個無情無心的婦人。
聞言,孟嫵連忙扭頭朝渾身是血的越十五喊道:“越大哥,速逃。”
“阿嫵,我不逃,我要護你逃出。”越十五不願意就這麼丟下阿嫵獨自逃走,任孟嫵如何喊叫,他就不願走。
“你若不走,今日我們都要死在這兒。”孟嫵再次衝着越十五大聲喊,“越大哥,求你快走吧!公子穿不會殺了阿嫵的。”
“十五不能。”越十五就是一根筋,他一位堂堂大丈夫怎能丟下一名柔弱的婦人獨自逃命呢。
“哼!果然情深意切。”公子穿冷哼一聲,又將箭擡起,指向越十五。
孟嫵大急,又將劍對着自己的頸項往下一勒,血珠成了一條細細的血線蜿蜒而滴,“越十五,若再不走,我現在便死。”
公子穿心頭一緊,執箭的手不由地垂了下來,這婦人對自己怎可下手如此狠。
“燕國豎子,還不速走。莫讓我反悔殺了你。”公子穿鳳眸一眯,厲聲喝斥。
越十五見狀,大急,小兒若真的因他而死,不要說無法向聶將軍交待,便是對自己也無法交待過去,“阿嫵,別……我便走。”越十五着急地大叫,無奈地一步一回頭策馬衝出包圍圈。
“越大哥,莫要管我,快走。”孟嫵朝越十五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快逃。
“阿嫵,不許死,好好活着,十五還會回來救你的。”越十五虎目含淚,最後一回首,衝着孟嫵一躬身,轉身便策馬飛馳而去。
目送着越十五的漸遠背影直到消失,眼淚不由地迎風流了出來,孟嫵用衣袖拭了拭腮邊的眼淚,深吸了口氣,便轉眸瞅向執箭相向的公子穿,咬了咬牙便道:“你待如何?”
“不待如何。”接着答話的卻是一位騎馬剛衝過來的女子,她並轡與公子穿一起,看向孟嫵的杏眸是如此陰厲。
孟嫵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身嫁衣的秦十二公主。
他們並轡一起,一樣的紅衣,一樣的氣勢凌人,當真是般配地讓人刺目。
“呵呵!我孟嫵何德何能,竟勞動公子與夫人,你們夫婦二人聯袂而至捉拿於我。”孟嫵心中被這一刺,便出言諷刺。如此諷刺卻道出了孟嫵的百般心酸與不屈。
公子穿聞言,面目一寒,鳳眸如冰霜般緊緊地瞅着孟嫵。
這小兒定是憤忿他娶了秦公主爲妻,爲何她不明白,他只是爲了王位娶個當擺置的妻而已,而他真真歡喜着的婦人只有你這個不明世理且整天想着離開他的小兒。
“小兒,你想爲正妻,是否?”公子穿說出這話後,心裡面止不住的一陣悲涼,原來這婦人如同所有趙宮中父王的女人一般想着正妻的名位,沒有人如他可憐的母親一般真心實意地愛着他的父王般的愛着他……更多的是如野心勃勃的驪姬一般,想着得不是人是名份和地位。
孟嫵慘淡一笑,劍依舊橫在頸項前,如水的眸子緊緊地瞅着這個至今不明白她的心的男子,“否!我想要甚多,要你爲我一人夫,此生此世一雙人。”
公子穿神情一怔,明顯爲孟嫵的話震住了,子夜般的眸子幽深幽深地直瞅着對方小兒般的婦人的眼眸,彷彿要一直瞅入婦人的心底一般。
“妄想!”秦十二公主大喝一聲,眼見着自己新婚的夫婿對着別的女子如此緊瞅,且瞅得是那樣纏綿。心中怒火不由大盛,妒意一發不可收拾。
她冷眼瞅向公子穿,將座騎一驅,趁着公子穿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嫵姬的身上,繞到了公子穿的側背,然後故意將身一傾,“唉呀!”嬌呼一聲,讓人猝不及防地快速且用力撞上了公子穿的後背,這麼一撞力道很猛,震動了公子穿執箭的手。
公子穿的手一鬆,脫弦的箭“噗”的一下射向孟嫵。
瞪着眼,瞪着眼,眼眶使勁地瞪着,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用箭射殺她。
當箭“噗”地一下準確地當胸射入,溫熱的血從自己的胸前涌了出來,一滴一滴地滴在荒原的黃土上,看着這血,孟嫵纔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無窮的痛感一下地漫了上來,孟嫵痛的眼淚“譁”的一下傾泄而出。同時,大腦“嗡”的一響,彷彿這一切曾經發生過……
也如今日一般公子穿朝着她狠狠地當胸一箭……
手在不停的抖着,身軀也不停的抖着,搖了搖頭,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手中的銅劍“當”得一下墜了下來,孟嫵大口大口地喘不過氣,覺得那一箭命中要害,不然怎會渾身冰冷,如墜冰窖,身軀漸漸地往下墜,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阿嫵,阿嫵……”
就要失去知覺的孟嫵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朝那人懷中縮了縮身子,使勁地取着暖,意識漸失的她口中喃喃地道:“父親,父親……阿嫵不要……阿嫵不要……”
自此,她似乎墜入黑暗……
彷彿睡着了一般,一場場不斷變化的夢幻接踵而來……
硝煙瀰漫的宮殿,橫飛的殘肢,四濺的鮮血,猙獰的黑衣甲兵。夢中的一位削瘦如如竹的中年男子溫和而又悲哀地看向她,執起她的手道:“阿嫵,父親走了,你要好好的活着。”
緊接另一名黑衣騎士執着弓箭瞄準他們,俊美的面容露出修羅般的笑容,朝他們當胸一射……
她使勁地瞪大眼睛,瞪大眼睛,那朝她當胸一箭射來的是公子穿……是公子穿啊……
痛感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