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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寶根和春英、明寬兩口子和春生更頻繁地喊我吃飯,陰雨天更是夥同我一起吃喝玩樂。他們對我結婚後就無奈獨身寄予了無限同情,想辦法撫慰我。

春英捨不得我,幾次要我回去看看銀鳳和孩子,我笑笑,不置可否。從麥收時節到眼下快八月中秋,我只回去過一次,三天後就上來了。不能回去,回去後小夫小妻情濃如蜜,小兒小女看不夠,但分別時卻傷心難捨,回來後好幾天都緩不過神來。等吧,熬吧,孩子過了週歲後,問題會解決的。

“金龍不回去,是因爲不需要回去。小夏在他旁邊,可以‘刮刮’的。”春生有次開玩笑說。

開這種玩笑就瞧不起人了。瞧不起我,也瞧不起人家小夏姑娘。打從銀鳳回去至今,小夏沒往我屋裡伸一腳。我們之間很禮貌,很尊重,很注意分寸。我們僅僅是關係不錯的隔壁鄰居而已。

喜歡亂開男女關係玩笑的人往往是自己渴望發生男女關係。春生愛桂花,愛得心急火燎,大家都知道的。而人家桂花只是把他當哥哥待。桂花看上去活潑天真,其實是個相當穩當的人,是個不簡單的姑娘。

春生看出我的不悅,改口道:“我說着玩玩的。金龍和銀鳳感情好得不得了,怎麼會呢?更何況高郵人黑屁股,哪有我們興化女子好!”

寶根笑着問:“你怎麼曉得高郵人黑屁股的,你看過的啊?”

“高郵人黑屁股,外邊人經常說啊!”春生言之鑿鑿地答道。

“看看,沒文化了吧。”我插上去說,“‘高郵人黑屁股’是句俗語,可真正指的不是人的屁股——這是有典故的!”

我告訴他們是這樣的。當年,乾隆皇帝微服下江南,在大運河堤上邊走邊觀賞運河風光。他看見河邊船上的人都在剝稻殼,不禁好奇,便上船問:“你們剝稻殼幹什麼?”一個婦女唉聲嘆氣地說:“這是進貢的大米,要保持米粒的完整,所以只好用手工剝掉殼子。”皇帝因觀賞風光,興致正濃,情緒大好,隨便說了句:“以後你們高郵進貢大米就不用剝稻殼了。”衆人聽了這話,目瞪口呆,不知他是什麼人,竟敢說出這樣犯上的話。當中一位老者看這位登船的客人氣宇軒昂,岸上還等候着不少隨衆,心念一動,忐忑問道:“莫非您是聖上?”乾隆皇帝微笑着點了點頭。衆人都跪在船上,齊呼“萬歲!萬萬歲!”老者問:“那我們進貢時,怎麼知道是高郵的船呢?”皇帝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們把船屁股塗成黑的,就會知道了。”高郵人依言照辦,從此進貢大米就不再剝稻殼了。

大家聽了恍然大悟,原來“黑屁股”指的是塗成黑色的船尾呀,個個誇我這故事好,問從哪裡聽來的。我說是從《民間故事報》中看來的。春英就誇我:“你們看看,金龍雖然做生意了,讀書看報的習慣還沒丟,懂得就比你們多,說什麼都頭頭是道的!”

提起了小夏卻讓我心情有些沉重。前幾天夜裡武兵兩口子又吵架了。吵的時間不長,三四分鐘後戛然而止。他倆吵架當然不用普通話,抑揚頓挫的方言俚語一嘟嚕一嘟嚕的,像王少堂說評書似的,但我還是很快聽出跟小夏有關。因爲玲玲有一句是罵武兵“不要臉,晚上假裝出來解溲,像狗一樣趴在人家木門下面朝裡面看”。我看小夏這兩天臉上有些悲慼,諒她也聽到吵架內容了。

我擔心小夏會因此呆不下去,會搬走。人是感情動物,待在一起時間長了總會生出些微妙的情愫,別樣的親切感覺。我想如果有一天小夏這位芳鄰搬走,我會憂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