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再長,不過世矣;風雪再美,不過虛矣;而我再好,不過蓮矣。
入紅塵,傾紅顏,生在亂世,惟願有你。
生死挈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夫君,曦字。
……
即便跨越幾個世紀的蒼穹,我依然要與你在一起。
如果人當真有輪迴一說,那麼這一刻,她相信這是他們生生世世的約定。
所以她來了,到了這個遍佈黑暗,卻可將她灰色的心臟,恢復鮮活的地方,讓她來達成他們的誓言。
一路的艱辛,即便一直身處黑暗,卻誰都無悔。
這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直以爲這樣的愛情在這樣的時世中,是不可能也絕對不會存在的,直以爲自己的所言也不過是這世間的笑話,心中的妄想。
可他卻願意成就她這樣的妄想。
身體在冰冷的雨水裡飛快的旋轉,像是要脫開這塵世的一切紛擾,只藏在這份心中的空曠裡。
驀然落下之時,卻是掉進了一個略顯冰冷僵硬的懷抱。
他看着她,緊緊的伸手將她抓住在身前,雙手順勢將她扣緊在懷中,傾世的容顏融化於天地間的晦暗裡。
“你在幹什麼?!”他冷冷地注視着她,怒顏黑沉。
只以爲她這樣的行爲,不過是在爲龍曦的離去而悲傷,卻不知她心中的雀躍,是無人懂得的美好。
她看着,卻越發笑的璀璨起來,風雨中清美而動人心魄,讓他緊蹙的心不自覺爲之怦然跳動起來。
“謝謝!”她驀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的抱着面前的他,見他面露疑惑,又是輕聲在他耳邊說道:“謝謝你守護了她三年。”
他聽言,身體驀然緊緊一顫,眼中透出驚愕的看向面前的她。
卻見她眸光清靈,即便經歷太多黑暗,亦是不能掩去她生命的光華,又豈是曾經的模樣。
緊扣她腰間手漸漸鬆開,帶着不敢置信,他似不能自控地轉開眼,心中緊緊收縮的疼痛瞬間灰白了他的容顏。
緩緩轉身之時,卻是對視上馬車裡鳳兒虛弱的雙眸,冷漠地注視着他們的方向,安靜的不言語。
此時,歌木蓮順着楚凌所看的方向望去,亦是看到了馬車裡虛弱的人兒,面上卻是極爲的倘然。
即便天地爲之變色,若是相愛,又何所畏懼?
西月舉着傘從馬車裡下來的時候,歌木蓮已是緩緩往回走,見此情景,她輕淺一笑。
風雨巨大,小小紙傘,何以阻擋這自然的侵略?
這就像是,人若有心,必成其事,人若無心,即便費盡心機,到最終也不過是一場空——
片刻後,車隊在暴雨之中繼續前行,因爲無處可躲,所有人幾乎全部溼透,又是風力極大,行走的便是極爲緩慢。
但也便是如此,他們更是不能停下休息,若是因此而停滯,他們這羣人怕是要受大雨影響,在山中過夜。
如此,着實又是一項極爲危險的挑戰。
這個時世的山中,
狼羣野獸出沒的極爲平凡,又是對人攻擊性極強,便是成了這採藥人心中最大的忌諱。
歌木蓮經過和輕一弦商討,最終決定在翻過下一座山之後的,一個小村莊歇腳過夜。
這也是龍曦在留下來的地圖上,作爲重要標記的地方,此刻的他們皆以爲,那應該是安全的。
然,到達之後才發覺,事情並非如人所願,一切也已是時過境遷。
……
龍曦離開之後,幾乎是連日的趕路,全身心的投入,完全處於一種不眠不休狀態。
讓兩個護衛心中皆是極爲的擔憂,怕這樣下去他的身體遲早累垮,那麼即便人到達靖國,怕也是要因此而吃了虧。
馬匹重重地落蹄聲重複的在人的耳旁響起,帶起一路的塵土飛揚。
看了一眼再次倒下的馬匹,魍神色暗沉,看着揚長而去的身影,不知該如何勸慰他休息一下。
一側,另一名護衛楊澤亦是面容透着擔憂,他自是比不上魍身體好,此刻在多日的追隨之下,已是面容憔悴,隱隱透着體力不支的乏力。
“再這樣下去,是人都要吃不消的,必須讓皇上停下來。”楊澤面色蒼白的開口道。
魍聽言,僅是眉目越發緊蹙,轉身再次上了一匹馬後,又是拉動繮繩向前追去。
楊澤見此,飛快又是上馬,不管如何作爲護衛,若是被這樣就落下,怕是日後再也無顏見皇上,即便死在路上,也必須跟。
很久以後,當他說起這件事情,有人笑了,但他卻視爲對自己的一種警戒。
這是一種極致的敬忠,一般人又豈能體會他們這等人的心情。
自然,死這樣的詞,着實過於沉重。
一路上,許是一直往南走,天氣的冰涼也越發好轉,地質也是較爲乾燥,馬兒走過皆是風塵僕僕。
如此也是容易讓他們循着龍曦的腳印,一路跟隨前去。
然,在幾日的安寧之後,終是在這一天,當刀劍相交之聲傳入兩人的耳中,皆是讓他們心中爲之一驚。
有心之徒仍舊是不願放棄這樣的好機會,開始動手了。
當無數的黑衣暗衛出現在兩人眼中,團團包圍的是他們的皇時,這兩人心中僅是存在一個想法。
殺光這羣人,不惜一切代價。
龍曦站在黑衣人之間,經過多日的趕路,面上亦是顯現着一抹蒼白,讓人看着有了一絲脆弱,但這根本無礙他的要去要留。
如今被強行停下,帶給他的也不過是,多日來壓抑在心中的憤怒,得以有機會釋放。
他冷目看着眼前所有,雙拳之下醞釀的是一種吞噬一切的力量,讓所有人見之,皆是心中爲之震驚。
本就是氣場極爲強大的男子,如今這般暗沉的凌厲之氣,更是駭了所有人心魂。
一瞬間,所有人皆是不敢上前,此前龍曦的傳言再次在他們腦中回想之時,空氣中驀然衝出兩個身影,在人所不能防備之下,一場驚心動魄的滅殺,猝不及防的展開。
刀劍之聲,瞬間此起披伏的傳開,聽入人耳中是一種吊人
心驚的緊張,片刻之後存留的不過是那刀劍之下的一具具亡魂。
而此時爲首的暗衛頭領見此情景,快速的欺身上前,身體在空氣中一陣飛快的旋轉,目標正中凜然於中央的龍曦。
劍氣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凌厲的波浪,飛快的旋轉,就在所有人眼見着長劍即將穿透龍曦的喉嚨時。
那本是傲然與世間的男子,突兀的出手,一瞬間長劍在空氣中斷裂成無數截。
強大的內力將它們一一陳列在空氣之中,以着極爲詭異的形態,猶如靈蛇一般,頃刻間便是要吞沒這世間的一切不可爲。
那爲首的男子見此情景,神情驚恐的大睜雙眼,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身體跌撞向後之間,揚聲道:“你是鬼王!!!”
然,話音未落,那無數殘兵利刃已是全數刺進他的身體,毫無遺漏的將他瞬間紮成了刺蝟形狀。
此時,魍和楊澤也同時將所有的暗衛解決,當兩人走近之時,心中皆是一驚。
面對從來都是淡漠的男子,如今的冷漠,已是註定這羣人要承受惹怒他的代價。
重重的低頭跪地,兩人皆是不敢出聲。
望了一眼周遭的一切,龍曦絕美的面容之上露出冷漠之色,片刻後開口道:“竟是這般輕易。”嘲弄的話語,極盡的冷漠。
讓兩人聽言紛紛神情一震,此時才發覺這些殺手實在太過不堪一擊,幾乎沒費他們多大的力氣,便是已經被他們全數解決。
以此同時,一個想法在兩人心中頓生,一瞬間讓他們心生寒意,但皆是不敢說出口。
……
另一邊,周元國。
在知曉歌木蓮等人會經過周元國時,周仁已是坐不住,想要做些什麼了。
但面對男子的冷漠,他又是不敢說些什麼,僅能在暗中對他們一行人做一些小手腳,但這些根本就無礙他們任何。
對此,男子雖是心中知曉,但也未曾過問,畢竟周仁纔是周元國的皇帝,而他不過是順手利用而已。
如今他要自取滅亡,又是與他何干?
灰白的庭院之中,男子端坐在琴前,靜看卻不撫。
空氣中極爲的靜默,雖是存在着三人,卻像是唯獨他一人存在一般,那氣勢不可睥睨的掩蓋了其餘兩人的存在。
“這是本國太子周明,朕想讓他拜公子爲師,不知公子覺得可否?”
周仁自是聰穎的,否則豈會想到萬事也逃不過一個情字,他日若是周元國當真出事,男子再冷漠也不會對自己的徒弟視作不理吧。
然,他確實又是小看了男子的智慧,對於這麼一個沉浮在黑暗之中的人來說,一切的小心思在他眼中便是成了那可笑的存在。
而周明又是極爲普通,資質更是低下,又豈能入得了他的眼。
他驀然擡頭,冷寒道:“此事自然可行,若是周元國太子能夠過得了,入我門中的三件事,收徒自是小事一樁。”
他的眼似乎從未落在周明之身,卻是讓他聽到之時,眼前一亮,像個孩童一般,開心的抓住了周仁的手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