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之下,幾乎陷入混戰狀態的都靈援軍拼命的吶喊着,奮力踏過前面的屍體,緊握着手中的長矛和短劍朝着下一個敵人刺進去。一個剛剛舉起盾牌擋住敵人彎刀的年輕士兵,咆哮着將手中的長矛刺進了對面紫帆傭兵的身體,就被側面揮下的戰斧砸爛了顱骨,慘叫着雙膝跪地,栽倒在了後面人的屍體上面,右手卻還緊緊握着刺穿了敵人的槍桿。
所有人都在這個時刻變得暴躁而又瘋狂,沒有任何的猶豫更沒有所謂的憐憫,陷入敵陣當中的士兵們幾乎每一個都在孤軍奮戰着,越來越多的戰士倒在了泥濘的山路上,爲後面的弟兄鋪出了一條“血路”!
不管是都靈人還是多米尼克人,這一刻沒有任何一方會遲疑——爲了榮譽,爲了生存,爲了犒賞也爲了不餓死,爲了這世上混賬的一切,宰了眼前這個混賬東西!
“都靈的騎士們,海牙堡的戰士們,衝鋒——!”金髮少女的竭盡全力的大聲呼喊着,手中的長矛早就已經斷成了兩截,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再從地上拾起一面盾牌,依然沒有任何畏懼的衝向下一個朝她撲過來的敵人。
“衝啊,保護艾倫·克溫小姐!”一個年輕的南方貴族騎士看到那個衝着艾倫揚起彎刀的多米尼克壯漢,立刻什麼都不顧的舉起手中的長劍擋在了她的身前,這位年輕的騎士原本漂亮的火紅色捲髮已經滿是塵土,身上精緻輕便的銀色盔甲也已經破破爛爛的了,但依然不能阻止他那顆火熱的心臟。
綻放着火光的劍影來回交擊,年輕的騎士硬生生憑着肩膀的護甲扛了敵人一記劈砍,將長劍刺進了他的身體,大喊着用力拔了出來,還不忘了保持自己的騎士風範:“爲了光輝十字——!”
這時候後面舉着戰旗的士兵們也已經衝了上來,艾倫一件解決了自己的敵人,帶着些許微笑的看了這位年輕的騎士一眼:“多謝了,請問您叫什麼名字?”
“您在問我的名字嗎,真是令在下深感榮幸!”一下子受寵若驚的年輕騎士自己倒是緊張了,即便是艾倫都已經把頭轉回去了他還愣在原地,傻笑着驕傲的自我介紹:“在下乃是南方古老的瑟斯家族子嗣,我是父親第三個……”
沒等他說完,突如其來的箭矢就從後面射穿了他的腦袋,慘叫了幾聲掙扎着的年輕騎士,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被後面衝上來的都靈士兵們踏成了一灘爛泥,直至死去的時刻艾倫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麼名字。
不過艾倫也沒有心情去思考這些了,緊咬着貝齒的少女奮力在混亂的戰場中開闢着道路,帶着身後還在拼死作戰的騎士和士兵們向前推進着,時間對她而言同樣無比的寶貴!
再向前,向前啊,一定要衝進號角堡,一定要救下那個該死的混蛋,那個永遠不要命,不知道別人究竟有多擔心他,多爲他害怕的壞傢伙,一定不能讓他死在這裡,死在自己的面前——如果說現在的艾倫究竟在害怕什麼,那就是在害怕自己衝進城堡,看到那個傢伙的第一眼,就是他倒下的身影!
憤怒的吶喊聲,瀕死的慘叫聲……少女的耳畔不停的迴響着各種各樣的聲響,但是都不能扭轉她的意志——身體裡的騎士之血和天性的倔強,哪怕是重重疊疊的敵陣都不能讓這個金髮少女回頭退卻。
混戰之中的多米尼克人在這羣同樣瘋狂的都靈人面前開始絕望了——接二連三的慘重傷亡,幾乎壓垮了他們的意志,甚至是戰鬥下去的決心,尤其是在面對着一羣不管幾次殺退都會捲土重來的都靈騎士們,可以看着身邊人倒下也能頑強戰鬥下去的都靈人,他們退縮了。
儘管多米尼克的僱傭兵一向都以忠於職守著稱,並且對於僱主也相當忠誠,但他們的戰鬥意志往往並不強盛——對於僱傭兵首領而言,麾下戰士越多他的身份也就越高,任何戰鬥他們都是會盡量避免大規模傷亡的;而對於這些傭兵們,只有活着才能掙錢。
“海牙港的勇士們,列陣!”奧托子爵穩健的吶喊聲在混亂的戰場當中突然傳來,伴隨着這聲音原本散亂在後面的士兵們被重新集結了起來,幾個高舉着黑底盾槍旗的百人隊被列成了整齊的隊形,踏着步子朝着山坡前徐徐推進。
山坡上也同樣傳來了嗜血的吼聲,如同洪水決堤般的紫帆傭兵們由上而下狂奔着衝向了正在步步緊逼的都靈大軍——死亡的聲響和兵刃的交擊下潑灑着淋淋鮮血,宛如地獄!
就在雙方都準備着要展開最終激戰的時候,山坡上突然傳來了第二次的戰鼓聲,原本還在血戰的多米尼克士兵們像是不知所措了似的被都靈大軍的打得節節敗退,甚至連最起碼的陣型都無法維持了,戰場再一次陷入了混亂之中。
但是很快,山坡下的都靈士兵們才發現,這些多米尼克人就然還在後撤——儘管開始的時候付出了相當程度的傷亡,但是很快他們就開始變得秩序井然,前鋒的多米尼克士兵們輪換着抵抗都靈軍隊的攻勢,不斷的收縮着陣線,可不管都靈大軍推進多少,這條陣線都如同堤壩似的毅然不動。
而恍然無措的都靈軍隊卻還在不斷的向着山坡上推進着,無意中整個軍隊都被拉長了陣型,輕步兵和許多後來的士兵們都被擠在了山下,而前鋒的都靈軍隊依舊沒有停止腳步的意思。
察覺到了什麼的奧托子爵立刻命令傳令兵吹響了號角,原本還在拼命進攻的騎士們同樣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向這位戰功赫赫的騎士,得到的卻是一個冰冷冷的答覆:“全軍後撤,我們在這裡重新列陣!”
“爲什麼,這羣膽小的多米尼克人已經開始害怕了,他們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還沒等艾倫站出來,一個注意到少女臉上那焦急神色的年輕騎士就主動冒了頭:“我們應該繼續進攻,打敗這羣南方佬然後救下號角堡裡的弟兄們,他們還在等着我們去救他們呢!”
“我說了,全軍後撤,在這裡重新列陣。”奧托子爵聲音緩慢的重複了一邊,目光從那張稚嫩的臉上掃了過去:“你是聾了還是沒聽清,騎士?”
“明、明白……”被嚇了一身冷汗的騎士連忙點頭,沒有再繼續反抗奧托子爵的命令。很快,悠揚的號角聲傳遍了整個山坡,山坡上的都靈軍隊也開始重新整軍,收縮着陣線在山坡上和紫帆傭兵團對峙起來,儘管仍有不少騎士對於這個命令無比的反對,但是在戰場上的他們還沒有對奧托子爵橫加指責的權力。
焦急而又擔心的金髮少女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山頂上的號角堡,不過很快她也就發現了一些反常的情況——對面的多米尼克人也在從城堡裡撤出軍隊,完全沒有繼續進攻的意思。
儘管整整打了一個白天,並且在都靈援軍的進攻下傷亡慘重,紫帆傭兵團依然擁有極其龐大的兵力。事實上就連艾倫也很清楚,如果他們真的打算攻下號角堡,自己是絕對攔不住的,這也是爲什麼她會那麼拼命的原因。
沒過多久,舉着白旗的紫帆傭兵團傳令官從軍陣當中走出來,帶着不甘卻又無奈的騎馬來到了都靈軍陣之前,被幾個充滿敵意的騎士攔了下來。
“你要幹什麼?”
“奉蘭德澤爾·奧托維克大人,紫帆傭兵團首領的命令。”傳令官的聲音裡都帶着不服氣,卻依然沒有半點怨言的執行着自己的使命:“我是來向這支都靈軍隊的統帥求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