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啊,今天是阿齊的生日,你應該打個電話給他,叫他回家來呀!”餐桌上,靳老太太有些不滿地說。
林晚晴只是微斂了眉宇,“他要是想回來,不用叫的。”她只淡淡地說了這樣一句。
靳老太太便又皺起了眉,“晚晴我不是說你,阿齊對你這麼冷,你也要從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做爲一個妻子,你應該熱情一些,而不是每天這樣冷着一張臉。哪個男人,願意一回家就貼冷屁股啊?再說,阿齊最近也在改變自己呀,他在努力做一個好爸爸,好父親呢,他也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的,晚晴,你總得給他點兒希望吧?丫”
林晚晴沉默了,她是冷淡的人嗎?
當然不是。
她用少女的心深深地愛着那個男人,但是結婚數年,她始終捂不熱他的心。捂不熱,她也沒有怨言,因爲現在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可是他時常的暴力相向,讓她傷透了心。他一次次的惡言相對,一次次的鄙薄有加,擊碎了她所有的自信,再加上他現在和他的情人夜夜沉醉,讓她終於徹底的對他喪失了最後一點愛戀。
她已經不愛他了,所以,他回不回來,對她來說,自然也不重要了。
靳老太太還在說着什麼,她卻是飄飄忽忽地聽不見了,靳老爺子給老伴使了個眼色,靳老太太便只得住了嘴,
林晚晴的頭有點兒疼,掛了電話,她扶着額倒在牀上。小開心睡前一直嚷着要爸爸,她費了好半天勁兒纔給他哄得睡着了。此時此刻,她一隻手支着額,心思卻是纏纏繞繞。很明顯,他又夜宿在楚喬的身邊了,連生日都沒在家裡過。在他一面向着她和兒子示好的時候,他又睡在了楚喬的身邊媲。
男人,什麼纔是你的真心呢?
她好久才睡着。
靳齊從楚喬的身邊醒來,宿醉的結果是頭暈暈呼呼的疼。他伸手扶了扶額頭,眼前熟悉的情景讓他迅速地明白過來,他是在楚喬的房間裡。昨夜的情形迅速地在腦子裡迴旋,他低頭看了看,懷裡早就沒了人。
房門推開了,楚喬穿着粉色的一身晨縷走進來,帶着那種熟悉的香味,她眉梢眼角帶着笑意走過來,“阿齊,醒了。”
靳齊定了定神,道:“昨晚喝多了。”
楚喬便笑着在他的身旁坐下了,“我知道。”她的手指輕點了點他的額,“我剛剛讓李嫂給你熬了湯呢!”
“謝謝。”靳齊說。
楚喬便又笑,“你不用謝我,這都是應該的。”
靳齊下了牀,楚喬親自爲他披上衣服,又用她一雙靈巧的手給他打好了領帶,兩個人一起去了餐廳。
用過早餐,靳齊便去了公司,臨走之前,楚喬依依不捨地摟着他的腰,嬌嗔地道:“阿齊,最近打你電話,你總是在忙,年紀輕輕的,不能因爲工作累壞了身體,要注意勞逸結合哦!”
靳齊便點頭。楚喬一直看着靳齊的車子開出院子,那溫笑着的眉眼才一點點地凜了起來。
收拾好自己,她也開着車子從家裡出來了,只是沒有直接去公司,而是車子在路上繞了一下。前面就是唐都了,她的車子減了速,緩緩地從那家公司門口駛過。
全新裝修的門面,漂亮又不失大氣。就是這家公司奪去了她兩筆生意。她斂着眉,猜測着這家公司的老闆,他是個什麼來路,怎麼會有本事跟她的公司搶生意。
吱的一聲,車胎磨擦地面的急促聲響驚回了楚喬的神智,她猛地扭頭,但見正前方有一輛小跑車對頭而停,在距她的車子不足半米的地方。
楚喬有些吃驚地望向那車子,那車窗卻滑下去了,小北的頭從裡面探出來,“別來無恙,楚小姐。”
楚喬便立時雙眼噴出憤恨的光來,她仍然記得,小北和徐長風把她扔在亂葬崗子讓她受盡驚嚇的事情。
“託你的福,很好。”楚喬冷冷地掀動脣角。
小北便一笑,“那就好。”他說完,就一打方向盤,車子擦着楚喬的車子駛過去了。
楚喬回頭瞧了瞧,但見小北的車子卻是在唐都的門外停下了,她斂眉,小北怎麼會到這兒來?
後面有汽車的喇叭聲響起來,催着她快走,楚喬便將車子駛離了。
今天徐長風的祖母過來了這座城市,一早,徐長風便親自開着車子去機場接了老人。老人由他的大兒子陪着,精神很好。
“長風啊,兩個娃娃在哪邊啊?”
老人一上車邊問。
徐長風笑道:“都過我媽那邊了,就等着您和大伯過來呢。”
老太太便笑,“嗯,我老婆子兩兒,兩孫,三個孫女,如今又得了兩個重孫兒,四代同堂,我老婆子真是值了。”
徐長風和他大伯便笑。
徐宅裡今天十分熱鬧,傭人一早忙忙碌碌,準備豐盛的午餐,胡蘭珠和徐賓則是一人抱着一個小娃娃,喜不自禁的表情。
兩個孩子長到這麼大,將近一週歲了,還是頭一次來他們的奶奶家。胡蘭珠兩天前就讓傭人給收拾出了一間向陽又寬敞的房間出來,裡面有暫新的嬰兒牀,還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小玩具。兩個小傢伙一到來,那對老夫婦便一人一個地抱着兩個娃娃上了樓,指着裡面的小玩具讓他們瞧,“乖孫,看看好不好玩喲!”胡蘭珠抱着小豆豆慈愛的說。
小豆豆張着兩隻小胖手啊啊着,要胡蘭珠把他放到前面的小摩托車上去。
白惠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便上了樓,她看了看那間寬敞明亮的嬰兒房,兩個老人正親切地陪着兩個孩子玩。徐賓將公司裡的事情大半都交給了兒子,他只在有重要會議的時候纔會去公司,而胡蘭珠是已從政府部門提前退了下來,經過那個大起大落,她也算是看透了侍途,現在的她和徐賓兩人,整個就是以含飴弄孫爲樂。白惠輕彎了彎脣角,腳步卻是移到了另一間臥室的門口,這,是她和他曾經的臥室呢!
她輕輕地推開了那扇房門,一種熟悉的氣息便是撲面而來。房間裡依然是當初她和他新婚時的裝飾和佈局,牀還是那張牀,櫃子也還是那副櫃子,她忽然間有些感慨,她和他曾經分離的那段時間裡,他竟然沒有因爲楚喬而改變這裡的一切,倒是讓她頗感詫異。
有車子的聲響劃入耳膜,定是徐長風接了祖母和大伯回來了。白惠便下了樓。一直走到了客廳入口處時,她看到祖母被徐長風扶着走進來,身旁是大伯。
祖母比之上次見到,看起來有些見老,但是氣色還是很好的。
“奶奶,大伯。”白惠親切地喊。
對於胡蘭珠這個婆婆,因着以前的事情,她是叫不出媽媽的,但是祖母不同,她一向都很親切,白惠對祖母的感覺一向都好。
老祖母便立即綻開了慈愛的笑,伸手握了白惠的手,“白惠呀,辛苦你了。”
白惠只笑笑,不知祖母這句辛苦,是說她所受的迫/害,還是說她爲徐家養育了兩個可愛的小娃娃。
胡蘭珠和徐賓將兩個孩子下樓來,兩個奶娃娃一看到客廳裡多出來的兩個陌生人,便都驚奇的黑眼珠骨碌轉,看看曾祖母,又看看大爺爺。
徐長風笑着走過去,輕捏了捏小豆豆的臉,又摸摸小糖糖的頭,說道:“糖糖豆豆,叫太奶奶。”
小糖糖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太奶奶,老太太便笑,“嗯,糖糖乖。”
可是小豆豆卻不像他姐姐那麼乖,他一向都淘氣,而且說話也並不利落,此刻只是黑眼珠骨碌骨碌地看着眼前神色慈祥的老太太,卻是啊啊了幾聲。
徐長風立時失笑,伸手輕刮兒子的小鼻子頭,“你個笨小子。”
“男孩子說話就是笨,不過我們小豆豆可是個聰明的孩子。”胡蘭珠笑道。
老祖母也笑,“是呀,是這樣的。來,把孩子們抱過來讓我好好瞧瞧。”
胡蘭珠便和徐賓將兩個小娃娃抱了過去,老太太左摸摸小糖糖,右捏捏小豆豆的臉,老人看孫輩,那是說不出的眼疼心愛。
白惠一直就坐在老太太的旁邊,微笑地看着老太太和兩個孩子親近,而徐長風則是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輕捏了捏她的指尖,“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白惠搖了搖頭。
說沒想什麼,怎麼可能呢?
那段最最苦澀,最最落魄,最最不堪的時光就發生在這裡,這所房子中。
她在這裡,受盡了胡蘭珠的冷待,在這裡,楚喬盡情了她的得意,做盡了好人,也把她的尊嚴踩在了腳下,而她的男人,他的那種冷漠淡薄無形中助長着楚喬的氣焰。
想起那個時候,白惠不由低了眉眼默默出神。
手指間一暖,卻是徐長風的大手輕攥了她的手,他的眼睛裡有一抹溫柔和安慰,暖暖的熱度從他的手掌間透入她的手心,她微微擡起了眼簾。
徐長風的眸光深沉而柔和,他的手輕裹着她微涼的手,他說:“忘掉那個時候吧,好嗎?”
“清致怎麼還沒來?”祖母逗弄着兩個小孩子的時候問了一句。
胡蘭珠道:“清致打過電話,她說一會兒就到了。”
祖母便點頭,“這孩子,受了那麼多的苦,一定瘦了不少吧……”
徐清致將手邊的工作整理了一下,又對着自己的下屬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這纔拿了包從辦公室裡出來。她穿着白色質地良好的小外套,粉色的毛衫,下面一條黑色的長褲,裝扮得體而優雅。她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匆匆向外走。今天特意請了半晌的假,下午要陪着老祖母。
她拿着手包匆匆地走到電梯旁,電梯門打開,她邁了進去。電梯一路下行,很快就到了一樓,她腳步匆匆地向外走。迎面的拐彎處有人走出來,她的身形一下子撞在了那人的身上,手裡的包便掉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她的左肩撞上了那人的胸口,麻麻的疼,低低的一聲抽氣,再一擡眼,卻是呆了一下。
陶以臻,是他。
清致看到陶以臻那雙微微眯起卻泛着涼意的眼睛,她的視線沒有在那張冷麪無情的臉上過多停留,而是彎身去撿拾了地上的包包,大步離開了。
陶以臻回過身去,看着那道苗條的身影快步離開,他的雙眉微微的斂了起來。
清致走到辦公大樓,一直到了自己的車子前,人鑽進去,將車子駛離了政府大院。
徐家的大廳裡十分熱鬧,清致的一從車子上下來,就感受到了家裡那種喜慶的氣氛。她邁步走進去,看到大廳裡,她的祖母,大伯,父母,哥嫂一家。她笑了笑,“奶奶,大伯,你們來了。”
老祖母便伸了手過來,“清致呀,快來,讓奶奶看看。”
老人幾個孫女裡面最疼的就是清致,這孩子,性子好,可是有什麼事情卻喜歡悶在心裡,婚姻出了那麼大的問題,卻一直都不告訴家裡人。老祖母想起上次來的時候,清致瘦瘦的樣子,她只說自己在減肥,卻不肯讓他們知道一點兒她的狀況。這孩子總是太過要臉面,所以有了苦水,也只會一個人往肚裡咽。想到這些,祖母心裡便是越發的疼得慌。
清致的臉上仍然帶着清婉的笑,“奶奶,我很好,霖霖也很好。”
清致好像還是以前的那個清致,清婉,知性,得體大方,白惠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她了。清致比上次見的時候,沒有豐腴,卻是又纖瘦了不少。但是那雙眼睛仍然清亮亮的,透出一種知性美女的感覺。
“爲什麼你不給清致介紹一個好男人呢?”她回過頭去,若有所思地問她的男人。
徐長風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怎麼沒有,那得她自己認同才行啊!”
白惠便是倏然若有所思。清致這般美好的女子,她不像她和林晚晴。清致有最最良好的出身,也有着極其良好的教養,政府幹部,無論長相,學識,出身,都是極好極好的,可是爲什麼陶以臻卻還是選擇了那個除了年輕漂亮之外,毫無內涵可言的蘇麗菁呢?
午飯過後,老祖母和祖父還有徐賓夫婦都去樓上休息了,兩個孩子被保姆和徐長風照顧着在嬰兒房裡面玩,白惠和清致坐在樓下的大廳裡,兩個女人溫溫而談。
徐清致是一個極清雅的女人,她的清雅不光是體現在她的長相,她的舉止言談,也體現在她的性情上。她和陶以臻八/九年的婚姻,她付出了大把的青春和柔情,但是到頭來,在她韶華將逝的時候,她深愛的男人,同牀共枕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卻捨棄了她,與別的女人雙宿雙飛了。若換成別的女人,恐怕會怨聲載道,淚水漣漣,深深地恨着那個男人,可是清致不是。
她說話的時候,除了眼神裡閃現着難以察覺的優傷外,她的言談之間從未說過陶以臻一個不是。曾經真愛過,現在也便不後悔。
末了,白惠說道:“清致,如果遇到好的人,千萬不要錯過了。”
清致只是輕笑了笑,笑容很美,卻也有些發澀,“我知道。”
白惠不知清致是怎麼樣想的,她和陶以臻分開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她好像還沒有從那段婚姻中走出來,抑或是走出來了,卻沒有勇氣接受一段新的戀情。
晚上的時候,白惠和徐長風就留在了徐宅,因爲老祖母不捨得跟兩個小孫子分開,兩個孩子一直玩到了很晚,而清致也呆了好久,很晚纔回去。
兩個孩子有爺爺奶奶陪着,白惠倒是省了不少心,兩個小傢伙睡覺都是幾個老人哄的,白惠倒是樂得了個清閒。孩子們都睡着以後,她回到了他和她曾經的那間臥室。
那裡,曾是她和他的婚房。
她猶記得,那日衆人散去後,她坐在牀上的無措。穿着紅色的新娘禮服,盤着很漂亮的頭髮,她坐在牀邊上,兩隻交握在膝上的手卻是緊張得發抖。
她和他相戀的時間並不長,頂多半年,便走進了婚姻殿堂。他對她溫柔,卻也謙謙得像個君子,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對她十分照顧,他的眼神永遠都那麼溫柔,讓她想起來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陶醉其中。
“在想什麼?這麼失神。”徐長風進來了,大手輕拍了拍她的肩,又攬住。
白惠擡眸對上他一雙深切的眼睛,又垂下了眉眼,“沒想什麼。”
“呵,你總說沒想什麼,可其實你的眼睛,你的神情都告訴我,你有心事。”徐長風說。
他的眼睛無疑是洞悉了她的心的,在他的面前,她就是一杯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清水,
“我在想,你都把我的照片讓小北送還給我了,爲什麼這裡的東西,還都保留着,這可是我們結婚時的東西呢,楚喬她就沒有讓你扔出去嗎?”
她的神色未變,眼神中卻隱隱的透出幾分犀利和質疑來。徐長風不由心頭一緊,他的神情有些晦澀,“她說了我也不會扔的。”
他轉過了身,留給她一個淡淡的背影。他神色沉沉,望着窗子的外面夜幕深深,那些個不眠的夜晚呢……
他是怎麼樣過來的呢?
林晚晴站在窗子前,看着她男人的車子駛進來,他黑色的身形從車子中鑽出來,邁步進屋。
林晚晴的脣角輕輕地動了動,有幾分譏誚涌出來,不知是譏誚他,還是自嘲她自己。
小開心正在客廳裡玩,看見他的爸爸進了屋,便說道:“爸爸,晚上你在哪裡呀,開心和媽媽給你打過電話喲。”
靳齊便怔了怔,繼而卻是勾了勾脣角笑了笑,他輕摸了摸兒子的頭道:“爸爸昨晚有點兒忙。現在回來陪小開心了。”
“可是爸爸,現在是晚上了,踢球都看不見了。”小人兒顯然對於今天早上沒有見到爸爸的影子感到很失望。
靳齊便呆了呆。
“明天早上,爸爸陪你玩球。”他說。
“哦。”小人兒點了點頭。
靳齊上了樓,路過他妻子的房門口時腳步頓了頓,遲疑一刻又推開了自己臥室的門。
他扯開了領帶,將外衣脫下,走去了洗浴間,一陣嘩嘩的水聲過後,他衝完澡出來了。他走到窗子前,望着外面的夜色沉沉,若有所思。
林晚晴很早就關掉了牀頭燈,最近的她,看書覺得有些吃力了。保持一個姿勢不用太久,就會感到疲憊,她變了幾個姿勢之後,總是不舒服,後來就乾脆關掉了燈睡覺了。但是夜裡她又驚醒了。她做了個惡夢,她夢見她從一個長長的樓梯上滾了下去,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她大聲地叫着,可是沒有人聽見,後來,靳齊出現了,可是他的神色很冷,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從渾身是血的她身邊走過去了。夢醒的林晚晴大口的呼吸着,渾身冷汗淋淋。
她一手捂着胸口,已然再無睡意,開了牀頭燈,她扶着牀坐了起來,臉色白得厲害。這個夢預示了什麼嗎?懷孕的女人是特別敏感的,以前懷着小開心的時候,她也做過惡夢,夢見小開心出了事情,但夢醒之後,並沒有此刻的驚駭之感。
她一手捂着心口,出氣好像都不那麼順了。早晨醒來,她仍然有些鬱郁的,因爲昨夜那個夢太過真實,留給她的驚駭遲遲不退,所以早上起來的時候,神情不是很好。
“媽媽,你怎麼了?”小開心發現了他母親的異樣,林晚晴輕蹙了眉尖道:“媽媽沒事。”
門口處有腳步聲響起,一道男人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靳齊一身黑衣,俊顏依然有些冷,但是神色卻很平和。
林晚晴看着眼前的男人,昨夜的夢裡,她眼看着他,冷冷的從渾身是血的她身旁走了過去。那種冷絕和淡薄讓現在的她心口仍然很澀,很痛。
她輕輕垂了眼眸,又擡起,一隻手輕輕地撫着肚子處,神色幽幽,“我夢見這孩子沒了,而你就冷冷地從我的身邊走過去,不管不顧。是不是你真的那麼不喜歡她,所以她不在了,你也不在意呢?”
“你在胡說什麼!”靳齊斂了眉尖,微惱。不知怎的,她的話讓他有些生氣,只是一個夢而已,她竟然聯繫到他的身上,說他不在意那個孩子。
好吧,他確實不是一個夠格的父親,但是也不能說他就會眼看着自己的妻兒有事而置之不理。
他還沒到那麼冷血的地步。
林晚晴眉尖斂得又深了幾分,不知怎的,昨夜的夢一直影響着她,夢醒那麼久了,可是她的心神還好像沉浸在那個夢裡似的。
“你要是不舒服了,去看看醫生,不要在這裡胡思亂想。”靳齊看着她那雙鬱郁的眼睛說。
林晚晴輕輕地垂眸,但願只是她的胡思亂想而已。
“晚晴啊,你爸爸剛剛來電話,說是一會兒和你媽一起過來。”靳老太太上樓來說:“阿齊呀,你先別去上班,見見老丈人。”
不能不說,靳家雖然家大業大,但是靳老太太並沒有因此而冷待林晚晴的家人,骨子裡或許也是有幾分瞧不起的,但是該有的禮貌卻是有的。
林晚晴聽說父母要來了,心頭不由一沉。結婚這麼多年,她的父母給她所帶來的,不是對女兒的關心愛護,而是頻繁地索取。
靳齊嗯了一聲,就下樓了,林晚晴又回房呆了一會兒,直到她的父母都到了,她才下樓。
林家住在離這個城市幾百裡開外的一個小城,因此,林父林母是趕最早的一趟長途車過來的。他們的手裡還拎了一些家鄉的土特產品,雖然靳傢什麼都不缺,也不見得會看得上那些東西,但是靳老太太從沒有當面顯露出不屑過,即使後來那些東西都被送給了傭人。
“晚晴啊,喲,這麼大肚子了,這都快生了吧!”
林母做出驚訝狀來。
靳老太太便道:“是呀,還有差不多兩個月。”
林母便道:“嗯,看我們晚晴多本事,四年就給靳家添兩個娃娃。”
林晚晴一向不喜歡聽她的繼母說話,此刻不由就輕斂了眉尖,靳老太太便道:“是呀,晚晴爲靳家生兒育女,靳家也不會虧待她的。”
林晚晴坐在父親對面的沙發上,一言不發地默默聽着兩方老人說話,靳齊就坐在林父身旁的位子,一直沉默,只是偶爾,林父問起什麼的時候,他纔會說上一句。
林晚晴覺得坐得有些累了,便起身出來了。外面的天有些陰,似乎要下雨的樣子,她在外邊站了一會兒,便有雷聲隆隆地響起來。
“少夫人,快進屋吧,要下雨了。”有傭人過來喊她。林晚晴轉身向回走。
林父林母註定是要留下來住宿的,林晚晴沒有感到一絲與親人團聚的喜悅,倒是有些不喜歡。
“阿齊呀,什麼時候有空帶我和你爸爸出去轉轉啊,來過這麼多次了,這個城市我們還沒有轉過呢!”林母說。
靳齊便沉呤了一下點了頭。
“晚喻的學費還得謝謝阿齊呢,都說一個姑爺半個兒,我們老夫妻也沒有什麼別的本事,你爸又不能賺錢,我們就只能指望着你了。阿齊,你不會嫌棄我們吧?”林母又說。
“不會。”靳齊說話時沒有猶豫。
他對靳家人提出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應的,這讓林晚晴時常感到詫異,以爲他多少是愛她的。所以纔會從不拒絕她家人的要求。
可是後來的種種表明,他並不愛她,他之所以對靳家人有求必應,那只是因爲他娶了他們的女兒。
林晚晴深蹙了眉,而林母又道:“哎,人說一個姑爺半個兒,阿齊比晚晴要強多了,我們讓她給晚喻打點兒錢,這阿齊還沒有說什麼呢,她就先不願意了。”
林晚晴停住腳步,心下不快,但是也不能當面來駁斥她的繼母。她不明白她的家人怎麼就會有這樣的心思,一門心思指望着別人來養活。
“咦,晚晴,你怎麼住這屋啊?”繼母看到林晚晴去了與靳齊反方向的臥室,驚奇地問。
林晚晴道:“我喜歡清靜。”
繼母便道:“晚晴啊,清靜也不是這樣的清靜法,小夫妻分着睡,容易出事的。”
繼母再自私,這句話說的倒沒錯,林晚晴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哎你這孩子,真是不識好人心。”繼母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就進屋了。
林晚晴站在臥室的窗子前,心思浮浮沉沉的,如果她有朝一日真的和靳齊離婚,她的父母,恐怕就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動的人。
“楚團長,來,嚐嚐這個。”一個軍裝男子端着一個青瓷的酒瓶在楚瀟瀟的杯中注了一些透明的液體進去,“這個就是青稞酒了。”那人說。
楚瀟瀟看着杯中那微黃,有些像小麥顏色的酒液,輕勾了勾脣角,“來,乾一杯。”他說。
那人便也舉起了酒杯,“來,幹。”
兩個大男人在這邊遠軍區的一間小宿舍裡,邊飲邊談。
“楚團長。”
“現在是休息時間,叫我瀟瀟。”
“嗯,瀟瀟。”那個一臉樸實的青年男子道:“像你這麼優秀的人呆在這裡真是可惜,有沒有想過回去?”
“沒有。”楚瀟瀟眼神微微一沉,心底有些許的晦澀。
那人便又道:“可惜了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下去,連個女朋友都找不到。”
“呵。”楚瀟瀟脣角微勾,失笑。
那人便又道:“瀟瀟,既然沒想回去,有沒有想過在這裡安家?”
楚瀟瀟便詫然擡眸看向眼前的男子,那張顯得很敦厚的面上,染着兩抹高原紅,此時已是酒意微醺的樣子,“據我所知,這裡好幾個姑娘喜歡你呢。瀟瀟,你就沒有中意的嗎?”
楚瀟瀟眼神便深了.中意的,當然有,但怎麼會是這裡的姑娘呢?
他心底有一輪明月,但那輪明月她裝點着着別人的夜空,他對她心心念念,卻只能遠遠相望。到現在,身在遙遠邊疆,他對她的愛戀便全部化成了深深的思念。
在每一個難眠的夜裡,她會悄然入夢而來。這西藏的冷月,知道他心底的淒涼,他這一生,就留在這裡吧!
他心生說不出的感慨,幾杯酒下肚竟是醉了。
對面的那個年輕軍官還在訴說着他的遇人不着,還在罵罵咧咧着這裡惡劣的生活條件,他的眼前卻恍似有道纖秀的身影踏月色而來……
楚瀟瀟一覺睡了很久,也很沉,直到東方破曉。太陽穴有些疼,他揉了揉額角,坐了起來。打開錢包,裡面一眼可見一張發黃的照片。
一個青年女兵懷裡抱着小小的男孩兒。
那個男孩兒是他,而那個女人,是誰呢?楚瀟瀟心幽幽的思索着。不知過了多久,有勤務兵敲門,“報告團長,呂師長叫您過去一起用餐。”
楚瀟瀟擡腕看了看錶,竟已是中午十點半了。
他應了一聲,下了牀,梳洗,換上乾淨的衣物,然後從房間裡出來。
呂師長的住所就在他房子的對面,裡面很熱鬧,楚瀟瀟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年輕軍官在了。
呂師長的太太是一個很熱情的人,十分好客,正在給那些年輕人發放瓜子花生類的東西。
有勤務兵挨個兒給倒了茶。
呂師長的夫人看見楚瀟瀟便笑了笑,“喲,快進來。”
楚瀟瀟便說:“嫂子好。”師長夫人道:“別客氣隨便坐啊!”
楚瀟瀟坐下來,師長夫人便又繼續忙別的去了。
楚瀟瀟在那個可以說叫做簡陋的客廳裡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去衛生間,廚房那邊有聲音傳過來,
“老呂,楚團長的親戚裡面有沒有姓陳的?”呂夫人的聲音伴着嘩嘩流水沖洗蔬菜的聲響傳過來。楚瀟瀟的身形頓了頓,不由斂了眉尖。
“這個我怎麼知道,瀟瀟是半年前才調過來的,他的家世我也不瞭解啊!”呂師長說。
呂夫人便若有所思地道:“我真覺得這孩子好像在哪裡見過,怎麼那麼眼熟呢?”
“呵呵,說不定他長得像你見過的人,所以你會覺得他眼熟。”
呂師長笑說。
呂夫人便道:“有可能。”
楚瀟瀟仔細回味着呂夫人的話,他的親人裡面有沒有姓陳的,是什麼意思?
呂師長從廚房裡面出來了,看到楚瀟瀟便道:“瀟瀟,怎麼不去和他們一起打牌呀?”
“哦,這就去。”楚瀟瀟笑笑走去了客廳。
客廳裡面正熱鬧着,一羣青年正在打牌,在這個偏遠的連個網絡都不能正常運轉的地方,休息時間也就是這樣消遣而已。
楚瀟瀟坐下來,便立即有人拉着他一起融入到那場牌局中。
祖母在徐家已經住了好幾天了,白惠和徐長風帶着孩子在那裡住了一晚,便在轉天晚上時搬回家去住了。因爲這個地方,雖然曾是她的居所,但不知怎的,或許以前在這所房子裡發生的事情,記憶太過深刻,那傷害還存留在她的心裡,她並不想在這裡長住。
徐長風也沒有反對,兩個人帶着孩子晚上回去,一早上再過來,因爲老祖母非常喜愛這兩個小重孫,白惠不得不每天如此。
不過有一樣,老人們照顧着孩子,她便有時間休息了。她給林晚晴打了個電話,沒有叫她出來,而是自己去了靳家看望林晚晴。
林晚晴仍然捧着一本書在看,秀氣的眉眼含着明亮的笑意看着她進來。
“白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嗯,孩子爺爺奶奶帶着呢,我過來看看你。肚子好像又長了呢!”白惠上下地端祥林晚晴說道。
林晚晴便伸手摸摸自己鼓鼓的肚子,“嗯,最近長了不少,連着我都胖了。”
白惠便笑,姐妹兩人手拉着手在沙發上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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