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臉悲慼的杜憐月,一想到那個貌不驚人,卻魅惑君心的小賤人安羽琪,兩眼立時放出陰狠的冷光。有誰相信,她這個受盡萬千尊崇的皇后娘娘,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齊王,那個要與她白頭到老的男人,從大婚之日起,從來都沒有留宿過她的清寧宮!她安羽琪是誰?一個女扮男裝的騙子!竟然也配孕育龍種?!
那日珊兒傳膳回來便是一頓哭訴,雖然自己平日裡格外擡舉珊兒,可這奴才爲了給主子掙份而打架的事情如果穿出去,自己的臉上也是要掛不住面子的。本想略微責罰珊兒,可一想到那日看到看到消瘦的安羽琪頂着看起來大於常人的肚子,不由得心火難平。你們都寵着她安羽琪,我杜憐月偏不讓她好過!
冥牙見勸說不了杜憐月,便把絹子丟在了桌子上,說道:“這絹子,你小心收好,再不要讓人看見。以後的路,你要謹慎,我能護你的,必不讓你有所損失!”說完便飛身從窗而出,只有愛恨交加的杜憐月,默默地佇立在窗前。
入了秋,天氣就漫漫轉涼了起來,看着枝頭上飄搖而下的枯葉,安羽琪的心情也不免跟着傷感起來。孩子已經六個月了。這些日子以來,每天陪伴自己的,只有小碟和胖丫,她們每天打掃完了,就跟自己一起做做小孩兒衣服。那件百衲衣,是胖丫偷着跑出去跟好多宮女,嬤嬤們求來的布頭做起來的,只因爲那日自己無意間說了一句家鄉小孩子出生要穿百家布做得百衲衣,才能健康成長。還有那頂虎頭帽,自己和小碟、胖丫三人,連畫帶做,折騰了好幾個晚上纔有了現在的雛形。或者,這段時光,纔是安羽琪這一世裡最溫馨的日子。
安羽琪正想得出神,一陣爭吵聲和一個孩子的哭聲把她的思緒驚回來。
“你知道她是什麼人?萬一又是誰派來害主子的怎麼辦?”這是小碟的聲音。
“她就是個孩子,又是剛進宮的,誰能讓這麼個小孩子來做那些事情?”是胖丫在爭辯。
“我不管,你趕緊把她送走。咱們這裡已經揭不開鍋了,就算她不是誰派來的,也不能多張吃飯的嘴。這宮裡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咱們不就是最可憐的?可有誰來可憐咱們了?”
安羽琪聽着小碟越說聲音越高,就想着出去看個究竟。
扶着肚子,安羽琪慢慢地挪到了門口,見胖丫手裡領着一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宮女打扮的小女孩,而小碟則在一旁雙手掐着腰,一副氣呼呼地模樣。
“怎麼了這是?好好地,你們兩個怎麼吵起來了?”
小碟胖丫一見安羽琪出來,立馬都規矩了起來,只有那個小女孩還在不停的抽泣。安羽琪打量着她:一頭亂髮上還帶着幾根草枝,臉上還帶着幾道傷痕,一身宮女裝也是被撕爛了。這個怯懦的小姑娘,一邊抽
泣着,兩隻小手不安地絞在一起。安羽琪見了倒是可憐這個孩子。古代人還真是心狠,這麼小的孩子就送到宮裡來當奴才伺候別人!
“主子,”小碟搶先說道:“胖丫撿了個小丫頭回來,要留在咱們這裡。可是咱們現在哪裡還能再留一張吃飯的嘴……”
“主子,求您留下平兒吧。”胖丫一時急得哭了起來:“胖丫以後少一半,省下來的也夠了平兒吃了……求您了……”
安羽琪一時被這兩個丫頭吵得心煩,也不理會她們,只問到那個小姑娘:“你叫……平兒?”
小姑娘很懂規矩,安安分分地跪下來給安羽琪磕了個頭道:“回安主子的話,奴婢是叫平兒。”
“嗯,多大了?在哪裡當差?”
“奴婢剛過了十一歲生辰,現在在御膳房的庫房裡做清洗雜役。”
“你這身上的傷……?”
“奴婢是半年前才入宮的,之後就被分到了御膳房。但是跟奴婢同住的幾個姐姐們都在浣衣局和灑掃院,她們總是嫉妒奴婢命好,所以動不動就一起打奴婢……剛纔她們又要把奴婢推下水去,多虧了胖丫姐姐,奴婢纔沒被她們推下水。”
“那你沒有告訴你們的管教嬤嬤?”
“奴婢不敢說,她們是要打死奴婢的!”說完,平兒就深深地給安羽琪又叩了頭:“求主子留奴婢在這裡住下吧,奴婢現在有差當,奴婢不會多分了姐姐們的飯的!”
安羽琪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一看到小女孩身上的傷,心裡又軟了下來:“罷了,你留下來吧,反正這翊秀宮大的很空的很,也不多你一個人。”
小碟一聽安羽琪這樣說了,急得只跺腳,連忙出聲制止:“主子,可不能!”
“就這樣吧,小碟,我乏了,想睡會兒。”
安羽琪不讓小碟說下去,而是徑直回了屋裡。
給安羽琪鋪好了被褥,小碟還是心有不甘的說道:“主子,那個平兒,真的是留不得。倒不是多一個人吃飯的事情。胖丫心思直,想不了那麼許多,只是覺得她可憐。可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主子您現在又有着身子,多少人想害主子呢,咱們不能不防啊。”
“該來的,總要來,想躲也躲不掉。”安羽琪想了想,其實她也覺得這個平兒不對勁。一個剛入宮的十一歲小丫頭,言談間,可是說得有板有眼,像是在背下來的似的。而且,她剛纔叫自己“安主子”,顯然她是認識自己的。
或許……安羽琪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可是這宮裡的風雲人物,誰能不知道呢。也或者是胖丫跟她說過的。反正已經留下了,不過是給她個睡覺的地方,凡事不讓她近身就是了。這樣想着,安羽琪向着小碟說道:“你不要去管她做什麼,多注意點她的行動就
是了。還有,別跟胖丫置氣,那丫頭就是個心軟的。”
“是,奴婢知道了。”
許是秋風習習,連溫度也宜人舒適,安羽琪這一覺竟睡到了日落時分,如果不是一陣燒烤的香氣拼命的鑽進鼻子裡,興許她能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小碟。”
聽到安羽琪的呼喚,小碟趕緊上前:“主子,您醒了。”
“什麼時辰了?這一覺倒是睡得沉穩,連個夢都沒做。”
小碟扶着安羽琪起身,又給她遞上了漱口的水,才說道:“都已經過了申時了。主子您餓了嗎?胖丫和平兒正外面烤了饅頭和些碎肉,您要不要吃點?”
“烤饅頭?”
安羽琪好奇地走到外面,看着正忙得不亦樂乎的胖丫和平兒,兩個人的臉上都叫煙燻都一片烏黑,讓人看了不禁發笑。
走到近前,安羽琪才發現,他們用石頭搭了個竈,下面點了些枯枝,上面用竹籤插了幾個饅頭和些串起來的肉塊在烤。安羽琪頓時想到了現代的炭爐烤肉,再加上肉香誘人——她們可是好多天都沒有吃到肉了!
“你們,是從哪裡學的這個辦法?”安羽琪終於忍不住問道。
胖丫和平兒一見是安羽琪在身後,忙要行禮,卻被安羽琪攔住了。平兒仰着一張烏黑的小臉兒說道:“請安主子責罰。奴婢見翊秀宮裡沒什麼正經的吃食,就想到每天御膳房裡都會扔出來好多下腳料,所以去偷來了一些。奴婢在家鄉的田野裡,常這樣和哥哥們烤野兔肉吃,所以纔想出來這個辦法。”
“呵呵,這麼好的東西,我怎麼能責罰你呢。”
安羽琪已經徹底被肉給征服了,顧不得燙,就從胖丫手裡接過了一串,雖然不像現代的肉串都是醃漬過的,可是這個只撒了寫鹽的肉串在安羽琪看來,依舊是香得不得了。
倒是小碟在一旁看得只傷心:這哪還是個貴妃娘娘的樣子呀,誰家的貴妃娘娘能吃這麼粗製濫造的食物?而且,那肉還是人家不要了的下腳料。說實在的,宮裡餵豬的,都不要這些東西!
安羽琪吃得開心,可沒覺得有多麼掉份的事情:皇宮就是奢侈,這麼好的肉,就當作下腳料給扔了?要知道現代的豬肉有多貴,這樣好的純瘦豬肉,可不會出現在平民百姓家的垃圾桶裡。這個平兒到底是什麼來頭?這樣好的東西也能弄到。雖然不怎麼相信她說的話,不過,管他呢,吃飽了再說!
翊秀宮的院子裡,本該是尊貴肅穆的地方,卻被這四個人在院子裡來了一次野外燒烤,一時間炊煙裊裊,肉香四溢。安羽琪是一串接着一串地吃得開心,幾個丫頭看着安羽琪胃口打開,心裡高興,也是烤的開心,而她們卻都沒有發現翊秀宮的屋檐頂上,一道身影飛速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