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箬衣回眸,對三皇子殿下報以一笑,蕭佑城也對衛箬衣點頭示意。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三皇子殿下這樣接觸,感覺還不錯,看看蕭佑城的樣子,衛箬衣倒是覺得他比蕭晉安要靠譜一點。
倒不是因爲蕭佑城這回幫着她說話了,蕭晉安沒有,而是蕭佑城的目光要比蕭晉安真了那麼一點點。
她在職場混了那麼多年,閱人無數。
畫社的下人很快就擡來兩大桶熱水,衛箬衣將刷牆用的大刷子捆在了一隻竹竿上,隨後對大家緩緩的一笑,“獻醜了!”她如同街頭賣藝的姑娘一般一抱拳,隨後用大刷子在桶裡蘸了水,腳步一挪,身子就在空中翻轉了起來。
蕭瑾一看,頓時失笑,這姑娘是要將他教授的步伐用到天荒地老嗎?衛箬衣用出來的身法就是他教授的那一套,而捆在長竹竿上的刷子用的卻是衛家的刀法,劈,勾,挑,劃,將刷子上蘸着的水有輕有重的灑在了她剛剛塗鴉的那些一坨坨紅糰子上面。熱水化開了顏料上的冰帶着原本參合在顏料裡面的胭脂一層層的在白色的底布上暈染開來,一朵朵,一層層,重重疊疊,衛箬衣不是每個地方都刷上一樣多的水,而是有選擇性的,有的地方多一些,有的地方少一些。
不過大家在意的並非是她在畫什麼,而是被她的身法所吸引。她衣裙隨着身法而動,衣袂翻飛,說不出的恣意瀟灑,那身段在腳步輕靈之中勾顯的淋漓盡致,宛若花間精靈一般。而手中的那根竹竿也如同活了一樣,上下舞動的叫人眼花繚亂,氣勢磅礴之中還帶着幾分出塵飄逸。
幾乎所有人都看傻了,便是蕭瑾的目光也柔了下來,這姑娘日夜苦練,功力見長,倒是一個很有恆心和毅力的傢伙。
謝秋陽儼然已經看的眼睛發直,心抑制不住的澎湃跳動着。
就是蕭子雅的眼底也泛起了一層光芒,目光隨着衛箬衣,竟是半點也不肯挪開。
衆人紛紛交頭接耳,還有不少離着衛家其他三個姑娘近的人扯着衛家其他三個姑娘就問,“那是不是你們家的家傳武學。”如此耿直的問題,弄的衛家另外三個姑娘十分的尷尬。她們素來沒見過父親在家裡用刀,身爲衛家人也只是聽說過衛家鬼神刀法,從沒學過,也壓根就沒想過要學,長姐今天忽然之間用處這種東西來,真的叫她們三個人也是吃驚的不得了。
衛蘭衣現在在心底甚至有了幾分絕望,她那麼努力的和大哥請教,日夜練習,好不容易今日擠入了前十,畫作被選了出來,可是大家卻是連看都沒怎麼看,衛箬衣隨意畫上點不知所謂的東西,又隨便用出這等靈動的身法來,風頭已經是出盡了,現在即便是她畫的不知道是什麼,大家大概也不會在意了。單就她露的這一手功夫,便是滿場的貴女們都望塵莫及。
其實衛箬衣是故意這麼做的,她就是要找一個機會將自己學會鬼神刀法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今日便是最佳的機會了。
倒不是爲了要出風頭,而是要讓這件事情傳入陛下的耳朵裡面。
說起來福順倒是幫了她一個忙,原本她是想留在到春獵的時候再一顯身手。
福順的臉色比打破了顏料鋪子還要精彩,時紅,時黑的,變幻莫測。
福潤看得興奮不已,在一邊恨不得要替衛箬衣拍手叫好,只是礙於這麼多人在,她幾度擡起手來,都生生的忍住,再放下。
“好了!”將隨後一點點水潑在畫布上,衛箬衣一個利落的旋身,轉下了畫布,她帥氣的將大刷子朝自己的身邊一杵,擡眸看着大家。
陽光下,少女的臉上洋溢着蓬勃的英氣和驕傲的神態,叫人看了便會覺得生命是如此的充滿的活力。
“鞋……鞋子!”福潤出言提醒道。
“哦對了。”衛箬衣這才嘿嘿的一笑,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繡鞋趿拉上。她這動作惹的在場的所有人表情各異。
“這便是了?”福順挑着眉頭不屑的說道,“你以爲弄了一畫布深深淺淺的紅,便是畫了嗎?”
“你這樣是看不出效果的。”衛箬衣說道,“子雅大哥,可否叫人將畫布豎起來,再放遠一些。”
“好。”蕭子雅和蕭瑾其實已經看出門道了,他含笑點頭,叫人依照衛箬衣的話將畫布擡起來朝後退,退到一定的距離,再豎起來。
“好了。就這樣。”衛箬衣等他們退到了一定的地方,叫住了他們,“將畫布豎起來把。”
畫社之中的奴僕和離將這一人高的畫布抻開豎起。
衆人這麼一看,紛紛發出了讚歎和驚歎的聲音。
蕭佑城撫掌笑道,“真真的一片紅梅梅林,活靈活現了。”
那上面的紅,層層疊疊,有地方濃重,有的地方已經被水暈染開,變成了淡淡粉色,胭脂溼了水之後自然的暈開,便如同墨滴入了水中一般帶着最最自然的過渡色,從濃而淡,再從淡轉濃,這眼前鋪開的畫卷,分明就是一片遠遠看去的梅林,那一層復又一層的紅便是那遠近高低盛開着的紅梅花,雖然沒有實型,但是意境卻是到了。最最妙的是噴上去的水,還結了一層冰,被陽光一映帶着冰的閃亮,就真的好像是那叢梅花在傲雪凌霜一般,簡直美不勝收。
“畫作不外乎寫實和寫意。”衛箬衣負手轉身看向了已經目瞪口呆的福順,“須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從古到今都是真理。你所猜想的和道聽途說的並不一定是真的,一定要親身驗證過,才知道倒是旁人的虛實是多少。福順公主,你刁難與我不過就是想看我當場出醜,可是你卻忘記了,真的要好好的打聽一下我的真實本領,否則當衆丟人的不是我,而是你。您是大梁公主,一言一行當代表着大梁貴女的風儀和典範,如此咄咄逼人的逼迫於我這個小小的郡主,便是說到陛下那邊去,恐怕咱們英明神武的陛下也只會站在我這個小郡主這邊的。所以今日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吧。大家只當是夢一場,出去也不要再提及了。”
衛箬衣說完,福順公主已經是羞愧難當,氣的渾身發抖。
這崇安郡主着實的可惡!得了便宜賣了乖了,還當這這麼多人的面教訓了她一通,偏生她會說話的緊,不僅是擡出了大梁公主這個大帽子扣在她頭上叫她連發火的機會都沒有,一旦發火便是顯得她十分的不大度,而且她又擡出了陛下這尊大神壓着,真是叫人連氣都喘不過來。
在場衆人亦是暗自的吃驚,大家愣是半天說不出半句話來。
衛箬衣是故意的,她知道人都有那種叛逆加好奇的心裡,你越是叫人不要提,他們出了這個門便會滿大街的替她宣傳去,所以大家不會不提,而是會提的更加的厲害。相信不久,陛下就會知道了。
衛箬衣傲然而笑。
誰說學渣不會畫畫的?站出來,她保證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