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衛箬衣心跳如鼓,急切的問道。好在現在在下雪,天色又早的很,天光還沒怎麼大亮,這條路上除了他們尚無其他的行人往來。
“回殿下的話,適才大公子才接到了京中傳出來的消息,陛下給了殿下封賞的聖旨已經到了郡守大人處,郡守大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大公子讓屬下請殿下回去。”侍衛抱拳說道。
“可知道封賞的是什麼?”衛箬衣問道。
“福潤公主殿下說應該是陛下兌現了當初對郡主殿下的承諾。”侍衛說道。
衛箬衣怔了一下。兌現承諾?這麼快?
不過馬上她也釋然,應該是父親在京城催促了陛下了,大哥那封給自己輕功的摺子也應該被父親送到了陛下的面前。
蕭瑾纔剛剛走,聖旨的消息就傳來了。
若是聖旨早點到的話,她便不用再隱藏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了,可以穿着女裝前去送他。真是可惜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了。”衛箬衣點了點頭。
午後,雪初霽,天晴好。
連下了幾天雪,好不容易等來一個日光充沛的午後,冰河縣城頓時就熱鬧了起來,街上熙熙攘攘都是出來活動的人羣。
已經快要臨近年關了,一些外地的年輕人,聽說了冰河縣剿匪成功,如今已經沒有了賊匪之患,也都紛紛的趕回了家鄉。
其實冰河縣若是沒了賊匪之災,冰河縣還是很有活力的一個地方。
衛燕春季來此狠抓了農耕,衛箬衣夏末至此,利用一整個秋天請教了匪患,今年的冰河縣可以說是風調雨順,大獲豐收,所以大家琢磨着終於可以過一個踏實富足的新年了,是故,天一放晴,大家都紛紛的出門準備起了過年的物品來。
大家飽受賊匪之災這麼多年,家中銀兩無多,所以市集上多半都是以物易物,大家各換所需,也是其樂融融的一片景象。富庶一點的人家也開始買新布新糧準備過年的衣服和吃食。
總之現在的冰河縣好像活了過來一樣,比往年不知道要熱鬧多少倍出來。
所以等午後郡守大人陪着京城來宣旨的公公車馬一入冰河縣頓時就引起了冰河縣百姓的轟動。
冰河縣都好久沒來過京城裡下來宣旨的人物了。
打從他們一進縣城開始,百姓便開始奔走相告,一傳十,十傳百,還沒等車馬在縣衙門前停穩,百姓們便幾乎都得了信息。
他們又是高興又是擔心。
高興的是如今冰河縣應該是真的太平了,不然京裡來的公公怎麼可能到這種地方來。
擔心的是不知道這聖旨所寫是何事,但是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必定是和他們的新縣太爺還有小衛爺有關的。
冰河縣才過了點太平日子,全是託了這兩個人的福,如果陛下要將他們的縣太爺還有小衛爺調換走了,那他們的好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出於這樣的心態,所以彙集過來的百姓特別的多,沒用多少時間就將縣衙外的廣場擠了一個水泄不通。
事先得了消息的衛燕已經早早的換上了官服,等候在縣衙之外,在縣衙的門前還安置了香案。
車馬停下,郡守大人先下了車,隨後是京城裡面來宣旨的崔公公。
衛家如今如日中天,崔公公自是不敢怠慢,這一路上都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趕路,從不敢有片刻的耽擱,所以他來的速度很快。
行禮之後,崔公公看了看衛燕的身側,“郡主殿下呢?”他沒看到衛箬衣,於是問道。
久在京城,哪裡可能不認識衛箬衣這等混世魔王一樣存在的姑娘。
他這一問,百姓之中便是發出了一陣竊竊私語。
郡主?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裡來的郡主?
“在裡面呢。”衛燕笑道。
衛箬衣有着郡主的封號,前些日子陛下還給這封號之前加了一個前綴,如今這聖旨是給她的,她一堂堂郡主自是不用站在外面傻等着。
“下官這就叫人去請。”衛燕說道,他說完給身邊人一個眼色,那人會意,馬上跑了進去。
站在一邊的郡守大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要不是崔公公來,他哪裡能想到那個屢立戰功,清剿了冰河縣賊匪的小衛爺就是京城裡面赫赫有名的崇安郡主呢。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即便他只是一個邊陲的郡守,也是聽說過這位郡主殿下的大名的。
那可是被鎮國公捧在手裡的寶貝。
如今這寶貝跑來他所管轄的冰河縣剿匪,他竟然一無所知,真是現在想想都嚇出一身的冷汗來。
現在人家安好,自然是十全十美的事情,但是萬一人要是在他的地頭上被賊匪給傷着害着了,他這個郡守也不用當了!
在場的百姓也都紛紛抻長了脖子等着看那位崔公公口中所說的郡主到底是誰?
福潤在裡面已經替衛箬衣將郡主的禮服換上,還將妝容整了一下。
“你一會不出去嗎?”衛箬衣從鏡子裡面看了看自己的樣子,竟是覺得萬分的不習慣起來,她動了動肩膀,彆扭的說道。
“我就不出去了,崔公公認識我。若是給他知道我也在這裡,不太好。”福潤笑道。
“艾瑪,我一個人還真是不太習慣了。”衛箬衣又擰了擰自己的腰,“這衣服還真是重的可以。”她近些日子以來穿輕便的男裝都穿習慣了,就連成親那日穿的禮服都是極盡簡單的樣式,如今驟然將這繁瑣的宮裝禮服換上,真是手腳都覺得被捆住了一樣難受。就連頭上頂着的郡主所配八寶翹翅金鳳冠都覺得古板的很,連帶着她脖子都有點不太會動了。“你說我們幹嘛要給自己找這種罪受。”她攤手對福潤苦笑道。
福潤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怎麼你也是我大梁郡主,自是要有郡主的風儀。一會走出,端莊點,別丟了你們鎮國公府的臉面。”
“嘿嘿。”衛箬衣無奈的乾笑了兩聲。
前面有人過來請,福潤替衛箬衣打開了房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郡主殿下起駕啦。”她揶揄道。
衛箬衣邁腿就走,卻是忘記了宮裝長裙及地,才豪邁的跨出第一步就華麗的踩住了自己的裙襬,腳下頓時一個趔趄,福潤嚇得扶了衛箬衣一把。
衛箬衣站穩之後扶了一下自己的鳳冠,“你就笑話我吧!”她瞪了福潤一眼,隨後拎起裙襬,將自己的步伐變小,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媽蛋的,要是一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摔一個狗啃泥,那才叫囧。
衛箬衣無奈之中只能放慢了自己的腳步。
廣場上的百姓翹首以盼。
縣衙的中門打開,衛庚和衛辛換上了鎮國公府侍衛的青黑色衣服率先從門內走了出來。他們一出現,百姓之中就已經有人將他們認出來,發出了一陣嗡嗡的議論之聲。
他們兄弟兩個身材高大,又生的十分俊朗,平日裡跟在衛箬衣的身邊整日在街上轉悠,早就被冰河縣的百姓所熟悉,只是平日他們穿的隨便,今日這鎮國公府的侍衛服一上身,兩個人更是精神百倍,肩背寬厚,身材威武,氣勢不凡,與平日裡簡直判若兩人。
所以大家這才感覺到驚詫不已。
他們出來之後便分立在大門的左右,隨後大家就看到門內緩緩的走出一個身穿着金紅色宮裝的窈窕少女。
她的青絲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攏在翹翅八寶鳳冠之中,按照大梁朝的祖制,這鳳冠雖然不是九尾的,不算大,但是打造的卻是極其的精美,各色寶石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不管從哪一面看過去都是非常的耀人眼目。
但是最最耀人眼目的卻非是這鳳冠,而是戴着鳳冠的人。
冰河縣縣衙門前看熱鬧的百姓如今都已經有點傻眼了。
那位傳說之中的郡主眼眉看起來叫人感覺到十分的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但是卻是比印象之中的那位明豔太多了。
福潤替衛箬衣稍稍上了點妝容,讓她經過一個夏天風吹日曬的皮膚看起來不是那麼的暗沉,脣上一點點的胭脂塗抹頓時就叫她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她走的很慢,很穩,腰間所懸的珠玉隨着她的步伐伴隨着裙襬輕輕的晃動着,時不時的發出點珠玉碰擊的脆聲,她的目光朝前,深邃悠遠,似乎不將天地萬物放在眼底,帶着一種那一言表的驕傲之意,亦是帶着一種高山仰止的高遠不可攀的感覺。
衛箬衣一邊走,一邊叫苦不迭,她這是放鬆了好幾個月了,一上來就穿這種高難度的宮裝禮服,還真有點不太適應了。
她那哪裡是高遠深邃驕傲的目光,她明明就是一臉懵逼,小心謹慎,生怕自己摔跟頭的呆滯表情。壞消息是她不會走路了,好消息是她瘦了!這套宮裝在京城穿的時候還是正好的,現在穿略顯的大了點,所以纔會比平日裡顯得長一些。
衛箬衣的一臉懵逼落在百姓的眼底變成了一種高貴的淡漠。
不過這位郡主殿下可真的是美。自打衛箬衣一出現,廣場上頓時一片寂靜,大家都屏息靜氣的看着衛箬衣。
不知道人羣裡有誰忽然之間喊了一句,“這位郡主是不是和小衛爺有點像啊?”
這一聲在鴉雀無聲的現場顯得有點突兀,卻是十分的響亮。
瞬時,廣場上就如同炸了鍋一樣,大家紛紛交頭接耳。
大家在平日裡已經和衛箬衣混的很熟了,自是對小衛爺的樣貌爛熟於胸,原本衛箬衣走出來,大家就覺得這位郡主殿下美則美矣,卻是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如今被這人這麼一喊,大家再仔細的一看,紛紛拍大腿,對啊!這位郡主殿下的眼眉可不是與平日裡整天在大街上蹦達的小衛爺一般無二嗎?
只是小衛爺的眉毛稍粗,臉色稍黑,棱角顯得分明一點,而如今的郡主殿下卻是美若天仙,線條柔和的大姑娘。
再看看這身高,郡主殿下身姿高挑,也似乎與小衛爺不相上下。
衛箬衣想笑,不過還是憋住了。
崔公公和在場的其他人忙跪下行禮,百姓們這才恍然回神,也紛紛跟着跪下。
“都起來吧。”衛箬衣揮了揮手。
崔公公起身,叫人從錦盒之中請出了聖旨,他先是讓衛箬衣和衛燕焚香拜祭之後,這纔在衆人面前將聖旨展開,當衆宣讀。
聖旨寫的文縐縐的,大部分詞彙都叫人聽得雲裡霧裡,不過大家還是勉強的聽明白了聖旨所說的內容。
大致便是衛燕擔任冰河縣縣令期間政績斐然,擢升爲寧川布政司。崇安郡主衛箬衣女扮男裝剿匪有功,欽賜殿前將軍封號,並率三萬人馬鎮守關西。
聖旨讀完,衛箬衣和衛燕叩首領旨之後,崔公公趕緊給這二人行了一禮。
“恭喜郡主殿下,恭喜衛大人了。”崔公公笑道。
才當了大半年的縣令就直接升了寧川的布政司,這升官的速度還真是叫人看着只有羨慕的份了。
“如今鎮國公他老人家已經率兵南征,若是此番他能凱旋而歸,又是大功一件。”崔公公笑着對衛箬衣和衛燕說道。
這衛家的恩寵怕是要上天了!
他才說完,衛箬衣和衛燕就怔住了,“你說什麼?”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崔公公被問的也是一愣。
“殿下和衛大人問的是……”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父親率兵南征?”衛燕看了一眼衛箬衣,示意由他來問。衛箬衣點了點頭。
“是啊。”崔公公頓時瞭然,“郡主和衛大人還不知道吧。我離京之時,陛下才下的旨意。算算日子,鎮國公應該已經在南下的路上了吧。”
“南邊有變?”衛燕蹙眉問道。
爲何父親在最近的一次家書上卻是隻字未提此事?
“哦,南蠻之地九華一族謀逆,殺了我們幾個將領,還公然挑釁,將我們四個郡都佔了下來,將拒不投降的文官一一斬首剝皮示衆。如今南邊是一片混亂。”崔公公說完就是一陣嘆息。“那些蠻夷實在是野的可以。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