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倒是那瀑布,亦如傳說中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亦苒兒定定瞧了遠處那銀河良久,卻沒聞見什麼傳說中的嗚咽之聲來。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大片楓林,一條鋪滿落葉的林陰小道彎彎曲曲向前延伸着,盡頭便是那瀑布下方那一汪水潭。沒有守衛,林子四周同樣也沒有什麼“擅入則死”的石碑。
難道,傳說永遠都只能是傳說?亦苒兒不滿地嘟了嘟嘴,以爲自己這一趟又要白跑時。遠處“嘩啦啦”的瀑布下面卻突然傳來一聲“阿……嗚……”怪響,聲音嘹亮且空靈,只是被這瀑布聲斂去了一半;尾單拖得老長老長,聽起來不像是什麼仙靈之音,倒像是一鬼哭狼嚎。
亦苒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這長月大陸的世外高人的聲音也忒高了點。彎下腰,拾起一顆小石子扔進落葉小道,石子在小道上滾上幾滾,然後撞在一顆樹底下,不動了。
亦苒兒這才放心大膽地踏上林陰小道,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那一大片瀑布前。銀色的河流中藏着一個黑幽幽的洞,洞裡幽深不見底,洞口前立着一塊人高的石碑,卻用一塊苔蘚色的布擋着,若不注意,着實讓人很難發現。
亦苒兒伸出手下意識拉住布的一角,掀開。
“擅入則死”四個紅色大字赫然迎入眼簾,亦苒兒嚇得雙腿一軟,沒差點摔個四腳朝天。好半天才穩住自己的身體,看了一眼黑幽幽的山洞,又看了看威武不凡的四個大字。
顫抖地拾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苔蘚”,歪歪斜斜將石碑蓋好,然後假裝沒看到似的大搖大擺往洞裡走去。
洞裡通體一片漆黑,腳剛一踏進去,迎面便撲來一股寒冷之意,外面的瀑布聲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亦苒兒打開事先準備好的火種,幽藍的火光下,隱約可見洞裡溼漉漉一片,崖壁上甚至還滴着水。看來,這造洞之人着實沒學好地理,將洞造在瀑布下面,簡直就是在造孽。
“啊……嗚……”又是一聲悲嗆,似乎是從地底下傳來的。沒了那瀑聲的隔絕,悽慘、哀怨且幽長的聲音直抵耳膜。
亦苒兒嚇得雙腿一軟,手中的火苗抖了三抖。聲音顫抖着祈禱:“高人饒命,高人饒命,我只是來尋找穿越回去之路的,絕不是有意來冒犯高人的。”
一聲嗚咽之後便再不見動靜,亦苒兒站在原地定定等了許久,見沒有任何迴應,便壯着膽子問了一句:“有人嗎?呃……有高人嗎?”
又等了一會兒,嗚咽之聲卻似滅絕般不見任何迴應,亦苒兒深吸了一口氣,提步繼續往裡摸索。
才走不到一刻鐘,前面赫然立着一塊鐵青的牆壁,山洞竟然到了盡頭。
亦苒兒轉過頭,隱約還能瞧見洞口透出的微弱之光,難道這僅僅就是一個死衚衕,挖着來胡弄人的?
亦苒兒有些氣妥,伸出腳憤憤不平地踢了踢地上一塊鵝卵石。
“吱”的一聲,面前的石壁迎聲而開,竟然是一道門,裡面同樣漆黑一片。
亦苒兒全身上下不由主地抖了抖,對着黑幽幽的洞口叫了一聲:“有人嗎?”
沒人理。
拾起地上一塊溼溼的小石子,扔進去。
“闢粒啪啦”裡面好一陣亂劍四射,然後只聽“啪”的一聲,原本黑漆漆的洞裡瞬間亮如白晝。
果然有機關,如果不是扔銀子的習慣,她現在恐怕已經成了一團肉醬。亦苒兒還很不放心地又準備拾起地上另一塊通體綠瑩瑩的小石子準備再扔,不料手剛一碰到“石子”,又急急收回,軟石子?
無故被人胡亂一通亂摸佔了便宜的青蛙發出“呱呱”一聲抗議聲響。然後,縱身一躍,掠過石門,跳進洞裡,依舊還是那綠皮青蛙。
亦苒兒這才小心翼翼地踏進去,洞口四周同樣鋪滿溼鹿鹿的綠色苔蘚,只不過滴水的崖壁上點了一盞又一盞菊色的小黃燈,照得整個洞裡通體亮白。
不到一刻鐘,這個山洞也到了盡頭。
亦苒兒哭喪着臉開始低頭尋找石頭。沒有,地面溼鹿鹿一片,連同先前那隻青蛙也不見了。
將手中的火種含入口中,亦苒兒伸出手開始在溼嗒嗒的牆壁上面探索機關。摸索了半天,除了一手的青苔,連一塊乾燥的泥都沒碰到。亦苒兒有些泄氣,仰天大罵“他NN……”話未說完,腳底下的土開始大面積往下面凹去,亦苒兒整個身子也同樣直線下墜着。
我靠,竟然是聲控的!
身體下墜了一小會兒,隨着腳下的溼土穩穩停住。亦苒兒擡起頭,發現自己掉入了一個諾大地窖裡。地窖通體青綠,顯然亦是石頭築成,只是溼漉漉的崖壁上架着一口口小鍋,鍋裡燃着熊熊火苗。牆壁鑿着許多小孔,孔中偶有清流瀉出,流於地窖四周匯合成一條條小溪,然後又不知道流到哪裡去了。
“哈哈哈……慕容老賊,你總算出現了。”
這突然傳來三聲大笑外加一一聲粗吼,嚇得亦苒兒好不容易爬起來的身子又摔了下去,擡起頭,只見對面的火鍋之下,清泉之上,用四條鐵鏈鎖着一位披頭散髮的老頭子,懸掛於空中。說他是老頭子,着實是因爲剛纔那一聲蒼老的叫喊與現在這蓬頭垢面的打扮。
亦苒兒壯起膽子爬起身,走近了一兩步,擡了擡頭:“你就是傳說中帶傷的世外高人?”這高人的確有夠高,可也忒高了點,難道現在的世外高人都流行將自己高高綁起來念功?
“你不是慕容老賊?”高人聽見亦苒兒的聲音,有些小小的失望。
“高人,你知道殤疇王朝這本書嗎?”亦苒兒來到高人面前問道,無賴高人下面是一大片清泉。她只好擡起頭準備來一場吃力地溝通。這不擡頭還好,一擡頭,沒差點將她的下巴驚掉。
只見眼前的高人雙眸緊閉,眼皮腫得老高,顯然沒了眼球。披頭散髮下庶着的五官因爲長年累月不清洗的緣故,已經佈滿了厚厚的灰垢,可即便是這樣,亦苒兒還是一眼瞧出了此人竟與此刻正在宮中逍遙自在的墨塵殤有着兩三分神似。
亦苒兒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地倒退三步。
“聽你這聲音到像是那慕容二女了,不過,那慕容二女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高人沒有注意到亦苒兒的異樣,自顧自分析道。
“高……高……高人,你怎麼會獨自一人吊在這裡,你帶傷了嗎?”亦苒兒穩住胡亂跳動的心臟,小心翼翼地問道。
“難道你是那慕容家大女?惡毒的女人!”高人一邊歪着頭撲捉亦苒兒的聲音,一邊猜測着。
“你知道我應該怎樣做才能回家嗎?”亦苒兒緊抓自己的穿越之事不肯放。
“不對,那惡毒的女人現今應該在王宮。你說,你到底是誰,爲何能進得這裡?”高人同樣抓着自己的話題不肯放手。
看來,勢必要有一方妥協纔可將話題進行下去。就好比一大堆老朋友重逢,大家嘰嘰喳喳嚷嚷過不停,最後也得有人提議找個地方坐着聊。
亦苒兒決定犧牲自己做一回那提議者。指了指頭頂的圓圓的洞口:“諾……我是從那上面掉下來的。”
“你這一路進來,竟沒遇着什麼阻攔?”高人低了低頭,顯然覺得有些奇怪。
於是,亦苒兒只好將自己這一路走來的所經所過,所瞧所見,一一告訴了眼前這高人,連青蛙之事都沒有瞞着。
高人聽完顯然有些激動,四周的鐵鏈晃得格外厲害“今天,落府裡是不是來了什麼特殊之人了”
亦苒兒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無辜道:“呃……你怎麼知道?”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的確是今天才來這裡。”
“我不是講你,除了你之外,上面可還有什麼厲害的人物出現?”
“厲害的人物?”亦苒兒想了想,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哎,我說,你究竟是不是那傳說中帶傷的世外高人?”
“帶傷的高人?”高人哈哈一笑。“我在這裡被囚了十餘年了,新傷舊傷也添了不少,小姑娘,你看我現在這樣帶傷的高人?”
“高,高,的確挺高。”害得她擡頭擡得格外辛苦。
“小姑娘,不過,你誤打誤撞進了這地窖,可還有想過出去?”
亦苒兒仰頭看了看頭頂的大洞,揹着手轉了一個圈。哭喪着臉:“我不想餓死在這裡。”
“小姑娘,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指引你出去的路,可好?”高人開始佈網。
“你既知道出去的路,又怎麼會被囚禁十餘年?”亦苒兒癟了癟嘴,一臉不相信。
“你沒看到我被綁着嗎?”高人似是有些生氣。頓了頓,又道。“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不介意多一個伴。”
“我願意,我願意。”亦苒兒點頭如蒜。“不過,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你拿着我的一塊衣角,將它交給邊關一位字中帶殤的將軍,然後告訴他我的所在地,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