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其實打從一開始,劉焉連中兩環聲東擊西之計,便已經決定了江州的命運。嚴顏選擇固守城池更是錯上加錯,唯一的生機就是設法迎擊,並擊敗荊州大軍,即便難度很大,但終究有一線希望。
就彷如歷史上的合肥一戰,面對孫權大軍,假如張遼、樂進等人沒有聽從曹操的錦囊妙計果斷出擊,而是困守合肥,那根本就不可能擋住準備充分的孫權。張遼也就不會爆發出名將的潛能,上演威震千古的逍遙津一戰。
嚴顏若是也果斷與荊州軍野戰,那即便沒有好計策破敵,也會讓王旭非常頭疼。畢竟江州將士也不少,只要穩紮穩打,再利用好巴蜀地區險峻的地形,充分發揮本土作戰優勢,消弱荊州軍數量優勢,不但能最大限度拖延江州失守的時間,還能給予荊州軍造成有效打擊。那纔是博弈,纔是兩軍將領真正考驗腦袋的時候,而現在,除了捱打,他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數次出擊,剛露頭就被絞殺,沒有機會結成隊列的他們,根本無法對圍城的荊州軍造成有效傷害。唯一的傷害點就只有城牆上的弓弩手,但在大量箭塔和更多荊州弓箭手的壓制之下,也不起太大作用。甚至最後一次被徐晃、張遼逮住機會,差點直接尾隨着衝進城內。若不是甘寧冒死斷後,城頭弓箭手冒死射擊壓制,那後果不堪設想。可即便險險逼退兩軍,其損失也是極其慘重。墊後的甘寧只帶着百餘騎兵撤回,城頭上露頭壓制徐晃與張遼的大批弓弩手,更成了荊州軍的活靶子。
不過,這樣的局面也使得江州守軍再不敢出來,絕望中的嚴顏也被逼得完全冷靜,很快就像王旭所說的那樣,再不異動,只是在城內瘋狂收集石頭木材等物。
時間過得很快,夜晚來臨,眼睛不能視物,圍城已有大半日之久。而荊州軍在消耗了三千多石料,損毀二十架投石車後,也終於砸塌幾道城牆缺口。眼見及此,衆將都迅速趕來請示王旭,是否連夜攻城。
“不撤退”王旭乾脆地擺了擺手。
“撤退?”一幫子將領全傻眼了。
這場攻城戰給予衆將的驚訝已經太多,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王旭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張靖更是遲疑着開口:“老大,現在打開了幾個缺口,敵軍又被打得沒緩過氣來,正是搶攻之時,爲何要撤退呢?若等明日,那敵城缺口勢必已經被亂石雜木堵上。”
“呵呵”雙眼緩緩掃過衆將,王旭滿意地看着他們臉上的不解,讓屬下無法看透,也是種御下之道。
但思考片刻後,也覺得現在該透露一些,免得將領們亂猜。“不錯,若是現在開始圍城搶攻,兩日內應該可以拿下江州,但我們肯定要付出不小代價。而在我看來,說不定有更好的辦法,昨日我們詐敗而驕敵之心,今日我們又倚仗器物和言語刺激敵方憤怒,如果那件事情真的發生,那這一切也許就有大用。”
“這……”此言一出,衆將都陷入更深的迷惑。徐晃皺眉片刻,略帶奇怪地問道:“主公,不知會發生何事?”
聞言,王旭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緩緩掃過在火光照耀下有些泛黃的衆將臉頰,輕聲吐出一句震撼人心的話來:“有人,或許要偷襲荊州了”
“啊原來如此”衆將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隨即便齊齊發出一聲驚呼:“什麼?偷襲荊州?”
非常滿意自己造成的震撼效果,王旭不疾不徐地道:“各位不必驚慌,我與軍師已經做好萬全安排,目前你們只需依令行事便好。”
衆將雖然驚駭,但看到他從容自若的樣子,彼此相望後也很快冷靜下來,不再多問,紛紛拱手應諾。
隨着大軍迅速撤回,王旭在踏進自己營帳後,臉上反而凝重許多,他的內心並不如表現的那樣輕鬆。而早已等在這裡很久的凌婉清當即起身行禮:“主公”
“嗯”擺了擺手,王旭也不囉嗦,深吸口氣後沉重地問道:“他來了沒有?”
“應該來了。”凌婉清魅惑的雙眸閃過一絲精光,緩緩點頭。
“多少人?”
“不知道”
“出發多久?”
“不知道”
“到什麼地方?”
“不知道但應該已經接近。”
王旭沉默了,接連三個不知道,讓他明白問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一時有些發愣。
凌婉清也有些無奈,看他默不吭聲,以爲是對諜影的辦事效率很不滿。“主公,諜影已經盡力了,對方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行軍也非常詭秘,虛虛實實。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得到確切情報,就連這些都是根據蛛絲馬跡推斷出來的,爲此還失蹤了不少人手,那人的確非凡,手下能人不少。”
被凌婉清的話喚回神來,見其愧疚的模樣,王旭不由笑着搖了搖頭,安撫道:“不用在意,如果他沒有這些手段,那也就不是他了。”說着,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有一絲期待,有一絲渴望,也有一絲憂慮。好久之後,才悠悠一嘆:“曹操,你終於來了”
“老公”徐淑的聲音適時傳來,打斷了王旭的思緒。她一直靜靜坐在帳內,直到此刻纔出聲,因爲她最清楚王旭心裡的感受,對於名震千古飽受爭議的曹操,其實有些害怕,有些期待,又有些傷感。她擔心這樣紛亂的心緒,會給王旭造成極大心理壓力。
“文雅”感受着徐淑支持的目光,王旭心裡涌起一股暖意,不用多說什麼,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吧”
“嗯”徐淑溫柔地點了點頭。
感覺到氣氛有些沉重,凌婉清嫵媚一笑,不經意間掃過王旭緊繃的臉頰,也是及時出聲岔過。“主公,其實屬下一直不解,爲何曹操會來偷襲荊州呢?對於他而言,現在怎麼拿下徐州纔是最重要的吧,他主力大軍可在向徐州進發。”
“呵呵”王旭微微一笑,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想起了當年與曹操相交的一幕。好半晌後才概然一嘆:“哎因爲他了解我,不敢讓我現在就拿下益州,不然我坐擁益州和荊州,勵精圖治,北方形勢又還不明朗,將來他焉能與我匹敵。或許,在他現在的心目中,我既是他的知交,同時也是生平大敵。而陶謙,還沒有被他看上,目前在徐州讓其略爲看重的,恐怕也就只有劉備等人。當然,他來打我也不是真要與我大戰,只是威懾,讓我退兵。估計來的人,頂多也就四五萬人,主要力量一定是去攻打徐州了。”
“四五萬人?”凌婉清驚愕地搖搖頭,隨即不解地道:“這點兵力有什麼用,有高順與管亥兩位將軍率兵兩萬駐守章陵郡,只要再分兵兩萬增援,恐怕已經足以抵擋。”
聽到這番言語,王旭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搖頭笑道:“婉清,曹操非同凡響,手下能人又不少,現在的高順和管亥都擋不住,就連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荀彧、荀攸、程昱、戲志才、滿寵,太多了,將來交過手,你就會知道這些人真正的可怕。況且……”說着,語氣一頓,已是凝重地道:“況且,劉表很有可能已經與曹操結盟。”
“劉表?”凌婉清奇道:“他敢與曹操結盟?就不怕擊退曹操後,我們秋後算賬?”
“他已經沒有選擇,與我之間的利害關係沒有緩和的餘地,夾在我與曹操中間,他又能怎樣?如果再得罪曹操,他滅得更快。況且劉表應該明白,他在我與曹操中間,就是一個緩衝地帶,只有這樣做才能繼續生存。你以爲劉表就一點想法都沒有?他同樣在尋求發展,恐怕此次和曹操聯合,就是想東山再起。而曹操目前對荊州土地沒有想法,只是爭對我,所以應該也是支持他的。”
“那當年爲何不將劉表一舉拿下”凌婉清嫵媚地眨了眨眼,好奇問道。
“不是不想,而是時機不成熟。當初劉表果斷撤退,力量尚存,我們繼續兵進南陽,贏了損失也不小。最關鍵的是,那時候拿下南陽,還將與曹操和袁術兩家接壤,而當時經過連年大戰的荊州需要休養生息,經不起這個來打一下,那個來搶一把。不然,荊州哪有如今的繁榮,哪有如今的崛起?”
“這倒也是”凌婉清沉凝片刻,也想起了當初的處境。那時的荊州滿打滿算,加上水軍也不到十萬人,而且士卒疲憊,物資消耗殆盡,傷亡也不小。但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秀眉一皺,不解地接口道:“可如此一來,那我們今後豈不是永遠沒機會全面進軍益州?那曹操不怕將來我們也拖他後腿?”
隨着他的話,王旭和徐淑一愣,但隨後卻是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在凌婉清迷惑不解的眼神中,王旭嘴角拉出那招牌式的弧線,邪笑着嘆道:“婉清,孟德兄運氣可不是很好,知道我爲何務必要先拿下江州這個敲門磚嗎?簡單,若是不出預料,過不了多久,某位天下第一勇將就要折騰了,那便是我等全面進攻益州之時。至於拖後腿,曹操並不擔心,你覺得我在這戰事相對較少的南方,不忙着積蓄力量,反而跑到中原去瞎摻合嗎?”
“若是我真的進軍中原,他反而樂了,因爲他就怕我安安靜靜在南方發展。我兵出少了,他不在意,兵出多了,那他必定慫恿劉焉、張魯、劉繇等人偷襲我後方。”
“但我卻沒法慫恿誰去打他,袁紹和公孫瓚打得你死我活,陶謙本就是他要圖謀的。至於袁術,還是算了吧,自從被曹操打到淮南,他那點事兒都沒搞清楚,一個水賊鄭寶現在還鬧騰呢,和陸康打得火熱,與孫堅、劉繇間的關係也是不清不楚不過那鄭寶其實也算是個與當今舞臺擦邊的人物,心思深沉,善於籠絡人心,我這火龍槍還多虧他的‘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