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知微殺死六魘魔羅的事情令狐瑞當然知道,他也知道六魘魔羅的看家本領就是天彰五雲劍。
可是當年令狐知微不是已經滅了所有魔頭嗎?怎麼還會有人用這種劍法?難不成是惡鬼來了!
不對,辛子玉是去對付令狐擎漢的,六魘魔羅沒有理由保護仇家的子嗣。
這就只能說明一點,當年令狐知微殺了六魘魔羅,奪了天彰五雲劍秘籍,並且讓手下人學習,這纔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令狐瑞感嘆一聲道:“令狐知微果然狡猾,竟然連這一點都算到了。”
轉過頭,令狐瑞問那人道:“現在令狐擎漢那個小丫頭走到哪裡了?”
“不知道。”這一次那人是毫不猶豫的就說了出來道:“他們的行蹤太隱秘了,有時候會露出一點馬腳,可不過是故布迷陣而已。”
令狐瑞眯着眼睛道:“現在那些老傢伙們沒有透露什麼風聲,我安插的眼線也沒有發現有外人來,更何況此地已經離宗族不遠了,也就是說,那個小丫頭還沒有離開溫泉鎮,只要好好找一番,我就不信查不出她的下落。”
那人會意道:“屬下這就派人去找。”
“等一下。”令狐瑞囑咐道:“不要暗地裡找,就大張旗鼓,四處張貼那小丫頭失蹤的事情。”
那人不太明白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所以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等候下一步指示。
令狐瑞見他沒有行動,就知道他並不明白這麼做的原因,笑着解釋道:“我找自己失蹤的侄女,爲什麼要暗地裡尋找呢?那樣豈不是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我們非但要大張旗鼓,還要讓整個蜀中的人都知道,令狐家的下一任族長遭受強人打劫,現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說到最後,令狐瑞的聲音都有些沉悶和嘶啞,像是爲了要大聲疾呼卻又不得不壓制下去一樣。
那人點了點頭,退去了。
可是在第三天的時候,芸兒披着一身孝,眼睛哭的紅腫,抱着令狐擎漢的靈位回到了令狐家族的宗祠裡。
事情的原由是這樣的。
九歌和芸兒爲了要牽制令狐瑞的追兵,於是留在溫泉鎮,不停地在周圍做一些小動作,吸引山上令狐瑞的人來回奔波。
本來他們做的很好,直到令狐瑞尋找侄女的佈告散佈出來,他們就有些不安了。
佈告上是這樣寫的:令狐族少族長令狐擎漢因在路上遭強人劫持,至今不知下落,如有提供線索者賞銀一千兩,若能協助找回少族長者,賞銀一萬兩!
旁邊貼着令狐擎漢的畫像,女裝一幅,男裝一幅,甚至還有幾張司空千易和芸兒的。
佈告下面就地坐着一個衣冠楚楚的儒生,左手邊放着一小罐銀子,右手邊放着一大罐銀子。
鎮子裡的人爭相恐後的都來看熱鬧,大部分都想要那銀子,只可惜沒有線索,也找不到令狐擎漢。
所以這幾天在鎮子內外找線索的人太多了,九歌幾乎沒有藏身之處,芸兒急了道:“再這樣下去,我們的計劃就敗露了,小姐沒有時間和蕭秋荻聯繫,孤鴻堂的人來不了,怎麼辦啊!”
他們在這裡着急,鎮子裡卻亂了起來,朱離和馬辛也被吸引過去。
起因是這樣的,一個壯漢特別想要這一千兩銀子,不過苦於找不到線索,準備強拿,因爲他看着那個儒生弱不禁風的樣子,以爲很好欺負。
他的手提起大罐銀子,想要走,儒生卻按住了他的手道:“這位兄臺且慢。”
壯漢瞪着儒生,想要從氣勢上壓倒儒生道:“怎麼,你這罐銀子是不想給別人的嗎?”
儒生和善地笑了笑道:“當然是要給別人的。”
“那你還攔着我!”壯漢哼了一聲,想要推開儒生的手,可是他發現儒生的手就好像鐵打一樣,怎麼推也推不動。
儒生還在笑,可壯漢的心已經沉了下去。
“如果兄臺找到我們家少族長,這罐銀子在下雙手奉上。”儒生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道:“可如果兄臺沒有找到,那就不能拿了。”
壯漢識趣地改了口風道:“我想了想,其實我沒有找到你們家少族長,只是略微知道她的下落而已。”
說着,壯漢鬆開了手,儒生如同鐵箍的手也放開了。
壯漢把視線看向了那小罐子的銀子道:“所以我應該拿這罐。”
伸手還沒有碰到罐子,儒生忽然站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道:“兄臺爲何不先說出我家少族長的下落呢?”
壯漢小聲囁嚅地道:“反正都是一樣,爲何不讓我拿了銀子,我再告訴你,我還怕你言而無信呢!”
儒生又笑了,鬆開手歉意地道:“看來是我太着急了,請兄臺先拿銀子吧。”
壯漢喜不自勝,抱起罐子就往外面跑,眼看一溜煙就要沒影了,周圍看熱鬧的的人也都口耳相傳道:“這次是砸了大場子了,看他怎麼收場吧。”
“收場是不行了,我看是要從腰包裡自己貼錢嘍。”
儒生不在意那些風言風語,只是冷笑,任憑壯漢跑去,待到跑了有三十丈,儒生纔有了動作。
只見他略微矮身,“嗖”地一下竄了出去,這三十丈的距離,竟然轉瞬就追上了!
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寒芒閃過,壯漢痛呼一聲倒在了地上,胳膊上還不住地流血,把一個大漢,疼的是哇哇大叫。
瓦罐也落到地上,碎成了十幾瓣,白花花的銀子散在地上。
可是衆人的目光並沒有被銀子所吸引,他們只看見一個農戶打扮的人手舉一把寒光凜冽的秋水雁翎刀,擋住了儒生手裡還在滴血的一尺鐵棍。
這棍子生的奇怪,最前頭是個空心的,像是削尖的竹子,開的刃口鋒利無比,只要碰到一點點,保準一塊二兩的肉沒有了。
朱離看着這件兵器,好像總感覺在哪裡見過,尤其是剛纔儒生出招的時候,那種熟悉感沒來由的就涌現出來。
這個人朱離可以確定,從來沒有見過,或許這兵器是他從儒生的師兄弟那裡看到的,他們之間也許還動過手。
可是朱離竟然想不起來又有誰用這兵器和自己交過手,難道是那已經是特別久遠的事了?久到快要忘記的程度?
儒生見他不說話,冷笑道:“這位兄臺爲何阻撓我?莫非你是他的同黨?”
朱離收回刀,平和地道:“他只是要騙人而已,不需要弄斷他的一條胳膊吧。”
“這是我們令狐家的處事原則。”儒生沉下臉道:“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謊報線索,這是騙;搶奪賞金,這是強盜行徑。”儒生狠厲地道:“犯此二罪者,就應當斷臂受罰!”
“大明律規定,凡搶劫騙人者,不犯人命,可棒打二十,例行收監酌情判別,並不需要砍去一肢。”朱離不做退讓,刀又要舉起,“你的判罰,太重了!”
“不重又怎麼能服人?”儒生鐵棍一橫,凜眉道:“只有像懸崖一樣令人驚懼的規矩才能讓人不敢觸犯,不然就只有仗着無險而肆意妄爲的人啊!”
“法令失度,便會讓人心惶恐,你的做法不是將懸崖展示給人看,而是將人直接置於懸空之柱上。”朱離看透了他的想法和理論道:“你的言論由法家而來,卻扭曲成了《羅織經》,法最大的作用是寬恕,而不是懲罰!誰不會犯錯?犯錯了也不給別人改過的機會,只會讓別人更加作惡,你今天因爲偷盜的小事砍了他的胳膊,明天就會有更多的人畏懼法規,自此反叛。”
朱離字字鏗鏘,說的儒生無言以對,惱羞成怒之下,舉棍刺向朱離左眼,不過此招乃是虛招,真正的目的還是朱離咽喉!
朱離似乎中了計,手中的刀已經放到了眼前,想要攔住鐵棍。
可就在儒生手腕一沉,手握的棍稍要刺破朱離咽喉的時候,朱離的刀竟然向下削去。
鐵棍的棍稍本來就不是很長,大部分都在儒生手中握着,露出外面的只有四寸而已,雖然不長,但穿破喉嚨,要一個人的命卻是夠了。
爲了能有十全的把握致朱離於死地,儒生儘可能的將手向他喉嚨處逼近,這樣一來的好處很明顯,只要成功了,絕對能要人命。
壞處不太明顯,但已經顯露出來了,朱離這一刀下去,能砍斷儒生的手腕!
儒生情急之下收手,倒退三步道:“算你狠!今天我認栽了!”
說着,提起大罐銀子,準備離開。
朱離叫住了他道:“等一下。”
儒生警惕地看着他道:“你還想做什麼?”
朱離彎下腰,將散落在地的銀子撿起,攬在懷裡,走到儒生面前,遞給他道:“你的銀子別忘了拿。”
儒生猶疑的看向朱離,然而在朱離臉上只有善意的笑容,並沒有其他東西。
爲了預防朱離突如其來的襲擊,儒生先將大罐銀子放到左腳邊,右手將鐵棍橫在胸前,左手去拿銀錠。
這樣一來即使朱離突然發難,儒生就能立即出手應對,左腳還能直接將大罐銀子踢起來,落到手裡帶走。
意料之外的是,朱離並沒有動手,而是等待儒生把銀子一塊塊放到袖子裡,這才走了。
儒生送了一口氣,帶上大罐銀子離去了。
朱離走到壯漢面前,很關切地道:“你的傷沒事吧?”
壯漢感激地道:“我已經無事了,多謝大俠相救,不然我就是個殘廢了!”
“沒事就好。”朱離道:“若是有事,衙門還要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