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這幾日就暫住在老朽家中。”仇元朗道:“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你既然是蒲英帶來的人,那就是一家人,不要客氣。”
聽仇元朗說天權和他們是一家人,仇蒲英頓時臉紅了,低下頭悄悄看着天權,看他有什麼反應。
可天權不過淡淡回覆道:“承蒙施主厚愛,貧道心領了。”
“什麼叫心領了?”仇蒲英氣呼呼地道:“難道你是不願意接受我家人的歡迎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權實在是無奈,他想不出仇蒲英爲什麼總喜歡生氣,單單這一天她就氣了兩次,他只好求饒般地道:“我只是怕麻煩仇施主而已。”
“那你也要說清楚嘛!”仇蒲英這才消氣道:“不然別人還以爲你這人很難親近呢。”
“你不要多想了好不好。”天權道:“其實我這個人很簡單的。”
仇元朗暗暗點了點頭,他認爲天權總結的不錯。
天權起身道:“我要出去一趟,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你要去哪裡?”仇蒲英走到天權身邊,不容置疑地道:“一定要帶上我!”
“我要去看看這辰州府,順便查一查朱離的下落。”天權提醒道:“這是一項枯燥而又勞累的事情,你確定要去?”
“當然要去!”仇蒲英一撇嘴道:“我就賴上你了,想擺脫我,沒門!”
天權無奈一嘆道:“那好,我去查東城,你去查西城,如果都沒查到,那我們回到這裡再一起去查一查辰州府周圍的村莊和山丘。”
仇蒲英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道:“好!”
二人暫別了仇元朗,將馬匹留下,向外面走去,四處打聽朱離的下落。
就在分開的時候,仇蒲英忽然問了天權一個問題:“如果你的仇人都殺光了,你以後想做什麼呢?”
天權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更不明白這句話意味着什麼,照實說道:“回崑崙山,繼續修道。”
“就只是這樣嗎?”仇蒲英失落的看向別處道:“難道你不想留下?”
“留下?”天權問道:“爲什麼我要留下?”
“爲了這秀麗的山,這清澈的水,還有……”仇蒲英咬着嘴脣,欲言又止道:“還有你所關愛的芸芸衆生。”
“這個我倒是沒想過。”天權仔細想了很久,也看着天空。
此時碧藍的蒼穹顯得格外寂寥,也格外蒼涼,似乎在訴說着億萬年的故事與億萬年的悲傷。
“如果蒼生需要我,我會繼續留下來的。”天權深吸一口氣,大義凜然地道:“直到他們真正悟道!”
“那就好。”仇蒲英歡喜的轉過身道:“你一定要記住你的誓言,只要還有人需要你在這裡,你就不能走。”
“當然!”天權毅然點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那咱們趕快行動吧。”仇蒲英意外的有了力氣,舉起雙拳,一咬銀牙道:“幫你找那個該死的朱離!”
話說天權一路向東打聽,並未有朱離的任何線索,而在仇蒲英那裡,卻有了線索。
“這位大哥,請問一下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朱離的人,身高八尺三寸。”仇蒲英拿出朱離的畫像道:“長相大概是這樣。”
“沒,沒見過。”
“從沒聽說過這個人。”
“朱離?誰啊?殺豬的?”
一連問了十幾個人都沒找到,仇蒲英有些心灰意冷了道:“這個朱離好會隱藏,怎麼都找不到他,這下怎麼幫真卿報仇啊!”
正在此時,一個衣冠楚楚的書生走了過來道:“這位姑娘,可是要找人?”
仇蒲英點了點頭,把畫像拿了出來道:“就是這個人,他叫朱離,你見過沒有?”
那人上下左右仔細看了一遍道:“這人很是面熟,好像我家中來的那個客商。”
“真的嗎?”仇蒲英雀躍道:“快帶我去!”
“姑娘請跟在下來。”那書生帶着仇蒲英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間屋子前道:“這就到了。”
書生開門道:“哥哥,我回來了。”然後走了進去,走了幾步,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扭頭一看,發現仇蒲英就站在門口,不動了。
“姑娘不是要找人嗎?”書生明顯有些着急了道:“這朱離就在這裡。”
“小把戲了。”仇蒲英冷冷一笑道:“騙一騙那些深閨裡的姑娘們還差不多,敢在我面前用這招,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既然被識破了,那我也就不再隱藏了。”書生揮手道:“弟兄們,動手!”
話音剛落,從門後鑽出兩名大漢,每一個都是一身橫肉,不在三百斤之下!
二人揮拳,左右夾擊仇蒲英,任憑她是鐵打的,照樣筋斷骨折!
仇蒲英冷哼一聲,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左手勾住一個大漢的手腕,側身一推,這兩個人瞬間撞到了一起,門牙都磕掉了一顆。
就在那兩個大漢想起來繼續打的時候,仇蒲英的劍已經抵在了其中一人的後背道:“敢亂動一下,我就把你們變成串糖葫蘆!”
底下那個大漢哭嚷着道:“哥哥,你千萬別動啊,不然咱們倆都要死啊!”
“女俠饒命,饒命啊!”上面那個大漢趴着,連眼珠子都不敢動一下,連忙求饒道:“我們這是第一次,以後絕對不敢了,放過我們吧!”
那書生的臉抽搐了幾下,也是不敢動,乾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也是沒想到,隨便在街上找的一個人,怎麼武功這麼高!以前他也碰到過帶着劍的女子,可不還是擒住賣了嗎。
看來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二位別怪我狠心撇下你們不管,我自己的命才最貴重!
想到這裡,書生準備從懷裡掏出幾枚煙花彈,掩護自己逃命。
就在書生的手剛剛揚起的一瞬間,仇蒲英從頭上摘下一個髮簪“嗖”的一聲扔了出去,把他的手直接釘在了門上。
“姑奶奶饒命啊!”那書生當場哭了出來,捂着受傷的右手道:“我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哪裡會做壞事?都是他們兩個要挾我做的,其實與我毫無關係啊!”
“你這吃裡扒外的白眼狼!”下面那個大漢罵道:“要不是我在你窮苦的時候幫襯你一把,你早就餓死了,現在還想撇下我們走?做夢!”
“真是聒噪!”仇蒲英劍鋒一轉,不耐煩地道:“你們這些敗類,還是殺了最好!”
上面那個大漢感覺到背後一疼,知道仇蒲英準備殺他,他冷汗都流出來了,靈機一動道:“姑娘,你不是要找人嗎?我能幫你找到!”
“當我會信?”仇蒲英厭惡地道:“去死吧!”
“等等……”下面那大漢緊張的都有些結巴了,一個等字說了許久纔出了下文道:“等一下,我們雖然不知道,但我老大絕對是知道。”
“哦?”仇蒲英問道:“你們老大是誰?能有如此本事?”
“這位姑娘有所不知,我家老大可是有名的賊頭,這大半個南方沒有不知道的,也沒有哪個小弟敢不去拜山頭的。”下面那大漢見有一線生機,急忙道:“如果姑娘要找的人就在這南方一帶,那絕沒有我老大找不到的。”
仇蒲英心想有這麼一個人幫忙,那找人就特別方便了,不如就信他們一次。
只不過剛剛天權跟她說,如果找不到的話他要跟她一起去別的地方,而且是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這花前月下的,仇蒲英還是很期待。
所以她不想錯過這一件事,所以她把所有人都點了穴道,再用繩子捆了起來放到了屋子裡道:“你們老老實實待着,我明天再來找你們算賬!”
說罷,拍拍手走人了。
到了仇元朗家中,仇蒲英見到天權正在院子裡閉目養神,她玩心大起悄悄走到他背後,剛想過去嚇他一跳,可沒想到天權早已經發現了她。
“蒲英。”天權睜開了眼睛道:“可曾找到朱離的下落?”
“並沒有。”沒有成功的仇蒲英悻悻然地道:“我都找了一遍,也沒看到朱離的影子,更是沒發現有見過他的人。”
天權沉思道:“看來他不在辰州府。”
“那我們去別處看看吧。”仇蒲英期待道:“說不定能有發現。”
“現在嗎?”天權看了看明亮的月亮道:“會不會太晚了?”
“不會啊。”仇蒲英分析道:“你想一想,那個朱離既然逃落在外,隱藏行跡,說不定就會選擇白天潛藏在某個地方,然後晚上出沒,對不對?”
“嗯。”天權點頭道:“也對,那我們儘快去。”
仇蒲英一副奸計得逞地笑了出來,就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雖然城門已經關閉,但又怎能攔得住他們武功高強?躥房越脊,不過幾下就跳上了城沿,翻了出去。
“我還以爲是誰,原來是兩個偷情的小情侶。”一個身着暗紅色衣服的人倏然站在了城樓最高的頂上,城樓上許多護衛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此人的輕功恐怕已能在江湖上排名前十!
棱角分明的面孔不是很英俊,但在月色之下卻透露出一股逼迫人心的寒意!即使在夏日炎炎之下,依然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身上沒有一件多餘的東西,沒有一點多餘的重量,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唯一醒目的,恐怕只有他身後揹着的長戈。
不過這長戈被一塊黑色的布掩蓋的嚴嚴實實,在黑暗當中,竟似無形。
他冷眼看着無邊的黑暗,彷彿覷透了塵世繁華,微微扭頭,看向城中一個角落,下一瞬,消失的無影無蹤!空剩落寞的屋檐,以及屋檐上的麻雀。
麻雀仍然落寞,在鳥巢當中蜷縮着身體,羽毛微微張開,單薄的眼瞼顫動了幾下睜開了淡黃色的眼睛,好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一直盯着城中某一個角落,然後動了一動,羽毛蓬鬆之後收了回去,貼住了皮膚,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天地重歸寂靜,但在這寂靜之下又隱藏着多少暗流,在涌動?
夜色更深,天地渾如一塊墨玉,墨玉里的人早已溷沌,誰還分得清誰是誰?
褐衣人緩緩而嘆,看了看手中的盒子道:“最後一個了,完成之後,就可以安然的面對師姐了。”
說到這裡,嘴角掛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