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談論什麼呢?”鄭天雄見朱離和孟凡塵躲在一邊敘話,完全不理會他們幾個,於是不耐煩,又有幾分恐嚇地道:“如果你們敢打小算盤,那就別怪我動手了!”
朱離扭頭,對他笑了笑道:“你且等候,我與孟兄對於姚通天的死因要私下裡談談。”
“你們最好別想逃跑。”葉青梏厲聲道:“否則我就讓你們給姚天王陪葬!”
朱離揮了揮手,拉着孟凡塵又走遠了許多,鄭天雄、葉青梏、高牧三人不怎麼放心,稍微走過去看着他們。
葉青梏豎耳傾聽,但是朱離和孟凡塵故意壓制,導致他根本什麼都聽不到。
高牧問道:“二爺,可曾聽到什麼?”
“沒有。”葉青梏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陰鬱道:“這二人的來歷不簡單啊!”
高牧忽然有了一個猜測道:“二爺你覺得,會不會就是他們兩個來殺了天王,然後又故意裝作查案的樣子來洗脫嫌疑?”
“不可能。”常遺恨道:“以我們現如今的實力,根本就不是他們兩個的對手。”
鄭天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本身也是一個比較自負的人,自認爲武功雖然不是頂尖,但也不差,怎麼可能打不過兩個雜役?
“大哥你別不服。”常遺恨知道鄭天雄在想什麼,於是給出了一個例子道:“但就說我的傷勢,孟凡塵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將我療愈十之七八,這種功力當今武林又有幾人能有?”
“卻也未必。”葉青梏冷笑道:“有的人專門就會治傷,至於打鬥卻不精通。”
“看來二哥你很有把握嘍。”常遺恨輕笑一聲道:“那你去把他們兩個制服啊。”
“不行。”葉青梏搪塞道:“我剛剛把早飯吐了出來,現在沒有力氣,抓不了人。”
常遺恨搖了搖頭,不再理會葉青梏,而是專心致志看着孟凡塵,希望他能儘快查出姚通天的死因。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有些陰沉,還有風,風不是很大,但是也足以吹得衰草遍野,吹得檐下鐵馬錚然有聲。
而朱離的表情比天色還要不好,還要精彩,甚至他的怒火都快要爆發出來,到那時,一定比鐵馬的聲音更大,更讓人耳目一新。
“其實我不是錦衣衛。”孟凡塵不好意思地道:“但也不能說我不是。”
“你什麼意思?在耍我嗎?”朱離拽住孟凡塵的衣襟道:“現在我們都深入虎穴了,你告訴我你不是錦衣衛!”
“你冷靜一點。”孟凡塵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圓形的銅牌,遞給了朱離道:“你看看這個。”
朱離接過來一看,發現這個銅牌正面刻着“錦衣親軍拱衛司”七個字,背面則是孟凡塵所屬的隊伍以及他的官職。
朱離見過沈煉也有這樣的令牌,不過是鐵製的,等級比孟凡塵低了一級,而孟凡塵是錦衣衛百戶,這個官職處在不尷不尬的地方,只要他再高一點,令牌上就會刻上他的名字。
可是很顯然,孟凡塵地位並不算太高。
“看這令牌是真的啊。”朱離沉吟道:“你怎麼又說你不是錦衣衛呢?”
“事情有些複雜。”孟凡塵苦笑道:“簡單的來說,我失憶了。”
“失憶!?”朱離驚訝地看着孟凡塵道:“你是怎麼失憶的?”
“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一覺醒來,我就在一家客棧裡了,身邊只有一個包裹,而包裹裡面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就是這個令牌了。”孟凡塵聳肩道:“我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就敢來這裡查案!?”朱離幾近狂躁地道:“你就不怕小命不保!”
“可是我就在天王府不遠的地方醒來的。”孟凡塵斬釘截鐵道:“我感覺我的失憶跟姚通天脫不了干係,有可能我就是在天王府查案的時候被姚通天打傷,失去了記憶,所以我纔想着要來這裡查看一番。”
聽完了他的敘述,朱離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怒極反笑道:“好啊,我真是個笨蛋,竟然真的相信你是錦衣衛,還以爲你做足了充分的準備,沒想到啊沒想到,我這是被你坑死了!”
“淡定。”孟凡塵道:“做事情爲什麼一定要等到什麼都準備好了呢?難道就不能邊做邊想?”
“我想掐死你。”朱離無視他的狡辯道:“總之我不會管你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拜拜。”說罷,一番身躍出了院牆。
“不妙!”葉青梏大驚道:“那小子要跑!”
“無妨。”高牧冷笑一聲,眯着眼睛道:“他會回來的。”
果不其然,當高牧話音落地的那一剎那,朱離又翻了回來。
孟凡塵大喜過望道:“好友,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的!”
朱離在苦笑。
高牧第一次陰狠地道:“我勸你們別白費力氣了,在發現姚天王去世的時候,我就讓人把整個院子包圍起來了,在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誰都不能走。”
這一次連孟凡塵都苦笑了。
情形越來越複雜了,可謂是瞬息萬變,剛剛鄭天雄、葉青梏、常遺恨三人還在爲怎麼幹掉另外兩個而動心思的時候,高牧卻已經暗暗將姚通天的弟子們召集起來了。
現在主要有三個勢力,一個是鄭天雄他們幾個武功未曾恢復的人,一個是朱離和孟凡塵,還有一個是一心想爲姚通天覆仇的高牧,還有院子外面那三百名弟子。
剛剛朱離翻牆看到了他們,一個個都是彪形大漢,手裡的***光是刀背就有人胳膊那麼粗,除此之外他們甚至還配備了火銃。
如果是十個火銃,別說朱離,就算是重傷未愈,還斷了一條腿的鄭天雄都能闖過去,可是朱離剛剛粗略的計算了一下,那些火銃應該不下七十多個。
雖然只是民間自制的土火銃,但是把人打成篩子也是不成問題的。
朱離、孟凡塵、鄭天雄、葉青梏、常遺恨、高牧六個人圍坐在一起,互相瞪着對方,也不說話,時間真的是一點一滴的過去了,銅壺裡的水都快要落盡了,水落下的聲音也越來越沉重,沉重的就彷彿現如今的情勢。
大家坐的都有些僵硬,可常遺恨還有閒工夫向孟凡塵拋媚眼。
孟凡塵咳嗽了一聲,打破了寂靜道:“我覺得查案到處都應該去一去,總是待在這裡並不利於查案。”
“你究竟是誰!”高牧冷笑一聲道:“憑什麼由你來查案,剛纔我就看你不順眼了,東摸摸西碰碰的,快說你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企圖,如果敢騙我,我就讓你直接見天王!”
“這個足以說明一切了。”朱離把錦衣衛的腰牌放到了桌子上。
高牧是很有見識的,他本來是個師爺,後來因爲偷拿縣衙裡的東西而被抓,並且被送上了刑場。
如果高牧不識貨,不懂得什麼最寶貴,他又怎麼可能被判砍頭的罪呢?
如果不是那一天姚通天打入縣衙,搞得整個衙門不知所措,想必高牧如今儼然已經在醧忘臺喝湯了。
經過高牧詳細的查看,這錦衣衛的令牌確實是真的。
孟凡塵躺在椅子上,有些無可奈何道:“本來我還想隱藏自己的身份,看來是不行了。”
鄭天雄有些驚慌道:“百戶大人,您這次前來是爲了什麼?”
在座的每個人都想問這個問題,畢竟做賊心虛,每個人都有血淋淋的罪證,夠他們死上十回的了。
而他們就算是再怎麼厲害,可要是跟朝廷軍隊對上,那就等於以卵擊石。
孟凡塵搖頭道:“本來我就是想查姚通天的事情,可沒想到……唉!”
高牧的狠厲氣勢頓時消減了許多道:“那你可帶有別的錦衣衛來?”
“只要我想。”孟凡塵淡淡一笑道:“想讓多少錦衣衛來就有多少錦衣衛。”
孟凡塵那認真的表情,加上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殺機,很是道貌岸然,讓別人紛紛信以爲真。
衆人倒吸一口氣,都暗道兇險萬分,看來這一次無論如何都難逃法網了!
就連一向輕佻的常遺恨都不面嚴肅起來道:“可是現在姚天王已經死了,你的事情不也就完了嗎?”
“沒完。”孟凡塵站起身,掃視着衆人道:“現在我們當中還有一個殺人犯,而且很厲害,這個殺人犯竟然當着我的面殺人,簡直是在挑釁我,我又怎麼能容忍。”
朱離表面還是不動聲色,面無表情,可是心裡暗罵道:“老孟啊,說兩句話然後咱們金蟬脫殼就可以了,沒必要這麼認真!”
姚通天已經死去,鄭天雄等人武功要想完全恢復是很難了,這些人要想成就氣候顯然不可能,唯一能讓朱離忌憚的就是他們那些大量的手下,所以倒不如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後再漁翁得利。
而孟凡塵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那他是怎麼想的呢?
天知道!
“首先第一點,姚通天不是死於利器,而是毒藥,並且這種毒藥躲過了高管家的眼睛。”孟凡塵眯着眼,看向高牧道:“高管家的爲人處事我清楚,極其的認真,不可能有所疏忽。”
“不錯。”高牧沉吟道:“幾乎每道菜我都親自試過,確定無事之後纔給天王服用,毫無例外!”
“可是下毒不一定非要放在菜裡面。”孟凡塵看向房樑道:“或許有人從屋頂下來,給姚通天下毒。”
“不太可能。”鄭天雄道:“這次天王受的的傷勢確實嚴重,可還沒有嚴重到被下了藥也一無所知,起碼會有一些變化,而天王死去的樣子明顯就是在熟睡中死去的。”
常遺恨到恍然道:“說到這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孟凡塵問道:“什麼事?”
“那就是厲鬼索命!”常遺恨驚恐的看着四周道:“你們說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魂,因爲某些原因聚在一起,然後殺了天王,所以天王死的才悄無聲息!”
常遺恨剛剛把話說完,除了朱離和孟凡塵以外,所有人都感覺脊背發涼,生怕厲鬼仍然沒有離開。
孟凡塵道:“你們所說的鬼,莫非是在後院裡的那一隻?”
“不錯。”葉青梏驚恐地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裡面傳來詭異的聲音,非常可怕,天王從來不讓人去!”
“那隻鬼已經被我們抓到了。”
孟凡塵此言一出,衆人都是一驚,瞪着眼睛看着他道:“你所言可是真的?”
孟凡塵沒有回答,而是對高牧道:“高管家,你可知道顧審觀這個人?”
高牧一愣,隨即皺眉道:“那個誘騙小姐的窮酸書生?”
孟凡塵把顧審觀的事情說了一遍,衆人相視無言,等着孟凡塵的下文。
可是等來的卻是朱離的話:“顧審觀此時就在下房,他說是他殺了姚通天,但是我並不相信他,因爲他隱藏的東西太多了。”
“我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是顧審觀。”孟凡塵道:“高管家麻煩一下,跟我去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顧審觀!”
高牧立即點頭道:“好!”
當孟凡塵帶着高牧到下房,落到屋頂,掀開瓦片的那一刻,高牧竟然猶豫了很久才道:“這個人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