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洪武年間,先祖遷移到了這天山之巔隱居,練就一身不凡武藝,自此再也不畏嚴寒,即使三九日深埋雪中,也不會感覺有絲毫寒意。”那人蔑視地看向沈南天道:“這種絕學豈是你們這種凡夫俗子所能知曉的?”
“這可真是一個好本事。”沈南天頷首道:“練會以後倒是省了不少衣服錢。”
孟凡塵道:“也讓許多貧寒之人免受苦難。”
沈南天問那人道:“你們雪閣的這套功夫賣不賣?”
那人好像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狂笑道:“想我們雪閣武功?希望你下輩子投胎到我們這裡吧。”
正說到這裡,商孤寒那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又在做什麼?如此吵鬧,壞我雪閣清淨。”
沈南天嫁禍於那人道:“我們可沒有喧譁,都是這個人在大笑,吵的我耳朵都快被震聾了。”
那人惡狠狠瞪着沈南天,叫屈道:“三小姐,我冤枉,是他故意而爲。”
“好了。”商清角淡淡地道:“你回去吧。”
那人躬身而退道:“閣主,屬下先行離開。”
孟凡塵打量一番商清角,只見他身高八尺,樣貌魁梧,髮髻用一根竹簪挽住,須長二尺,盡是雪白,鼻直口方,耳目聰明,想必年輕時也是個極其俊朗的人物。
身着白色單衣,外罩長袍,衣袖隨風飄揚,頗有出塵仙人之風。
孟凡塵誠惶誠恐地作揖道:“在下孟凡塵,見過雪閣閣主。”
商清角並沒有孟凡塵想的那樣,與商孤寒一樣的性子,反而是一個溫和的長者,並且笑着問道:“聽聞你們是受我好友之託來此地?”
見這位武林泰斗來了,沈南天不敢造次,從界碑上跳了下來,拱手道:“此番前來是爲了去抓催生,替好友療傷,還請閣主放行,我們絕不停留,抓了催生就離開。”
聞言,商清角搖了搖頭。
見其不允,孟凡塵垂頭喪氣地道:“難道天成真要就此死去嗎?”想到這裡,不免黯然神傷。
商清角撫須,又問道:“難道只有這一件事嗎?”
沈南天語氣難免有些失落道:“僅此而已,並無其他事情了。”
商清角道:“難道竇震就沒讓你們來問問我這些年過得如何?也不思念我?”
沈南天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試探性地道:“我家門主自然是思念閣主,只是素聞雪閣規矩,不敢輕易來而已。”
“又是這雪閣規矩。”商清角喟然長嘆道:“就因爲這破規矩,害我失去了多少好友啊!”
阿黎心細,聽出商清角的話裡有些轉機,隨即說道:“閣主是否也對這規章制度有些不滿?”
“是有些不滿,但還是要遵守。”聽見阿黎聲音好聽,一向好色的商清角多看了她幾眼。
希望又破滅了,三人正準備告辭,回去尋找別的辦法。
“不過……”商清角笑了笑道:“我也不是那種老頑固,只要你們能證明是竇震的手下,我就可以讓你們暫時在雪閣內走動,尋找藥材更是可以。”
孟凡塵大喜過望道:“臨來之時,竇盟主寫過一封信交給我,不過讓我不小心弄丟了,我們的另一位同行好友已經去尋找,不久就能找到。”
“這就不好辦了。”商清角爲難道:“現在你們拿不出證據,如何讓我相信你們呢?”
孟凡塵還在沉思如何讓商清角信任他們,沈南天卻從懷裡掏出一塊銀牌道:“這是在下的令牌,上面所書狂雷門二字具是竇盟主親筆所書,不知道能不能當作憑證。”
沈南天手中一輕,擡眼看去,銀牌已經飛了出去,落到了商清角的手裡。
三人皆是驚訝,這到底是什麼武功,竟然能夠隔空取物!要是再厲害一點,豈不是可以千里取敵人項上人頭,不費吹灰之力?
孟凡塵這才知道剛剛商孤寒到底隱藏了什麼手段,如果一開始她就用這種武功控制手中冰刃,恐怕孟凡塵早已先去替朱離開路了。
所以孟凡塵想謝謝商孤寒的不殺之恩,擡手想要作揖,卻被商孤寒誤會,她還以爲孟凡塵擡手是要提醒她剛纔發生的那件事,藉此來調戲她。
她側身避開孟凡塵的眼光,藏在商清角身後,不敢出來了。
商清角不明白她爲何這樣,只能賠笑道:“我這女兒怕生,諸位不要見怪。”
孟凡塵只能苦笑,她還怕生?恐是怕殺生不多吧!
端詳銀牌許久,見正面寫着“狂雷門”三個字,背面則寫着沈南天的名字。
商清角點了點頭道:“確實是他的字跡,這門他經常寫成個王,我以前就取笑過他字跡潦草。”
沈南天道:“既然閣主已經有所確認,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進入雪閣取藥了?”
“當然可以。”商清角走過來,把銀牌還給沈南天道:“三位少俠請隨我來。”
孟凡塵迫不及待的先行衝了進來,沈南天和阿黎隨之而來,沈南天道:“你慢點,等等我們!”
看到孟凡塵如此張揚的走了進來,商孤寒冷哼一聲,鄙夷地注視着他,以便找到他的不對,告訴商清角,然後把他給趕出去。
走到半路,孟凡塵忽然停住了,沈南天問道:“孟兄,怎麼停下了?”
孟凡塵:“逸度還在冷龍嶺尋找信件,完全不知道我們已經安然進了雪閣,萬一等下他找不到信件又沒有了我們的消息,豈不是會很着急?”
“不如這樣?”阿黎道:“你們分出一人去酒館裡等他,待到他回來,把事情跟他說一下就好了。”
沈南天道:“那就我去吧,順便也該準備一些馬匹和糧食,回黔東。”
孟凡塵自知不瞭解市價,容易被人騙,於是把買賣重要東西的事都託付給了沈南天道:“多準備幾匹好馬,我們耽誤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需要儘快回去。”
“明白。”
沈南天走後,商孤寒更加歡喜,現在就剩下孟凡塵這一個外人,更容易趕他走了。
阿黎看出了商孤寒的心思,悄悄對孟凡塵說道:“等會到了雪閣裡,不要多生事端,拿了催生走就是了。”
孟凡塵低語道:“你是不是發現有什麼問題?”
“哪有什麼問題?”阿黎瞥向商孤寒道:“只是有些被你佔了便宜的人,不太願意你在這裡而已。”
孟凡塵無奈地道:“我覺得還是你最好,不像某些人,太過於小心眼了。”
阿黎笑道:“其實我也很小心眼,你可要當心了,如果惹我不高興,後果可是很慘的。”
孟凡塵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怎麼你纔會不高興啊?”
“唔……”仔細想了想,阿黎提醒道:“只要你別再調戲我的好妹妹,我就不會生氣。”
孟凡塵鬆了一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
阿黎好奇地道:“你好像不太喜歡我這位妹妹,難不成嫌她長得醜嗎?”
“那倒不是,她還是很漂亮的。”孟凡塵苦着一張臉道:“只不過誰會把一塊冰塊放在家裡?你看看她的表情,簡直比冰塊還要冰冷,我估計她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
“你這人的嘴好損。”雖然這樣責備,不過阿黎還是竊笑道:“你儘管放心,她可是雪閣極其有名的美人,追她的人不少,她不會嫁不出去的。”
“管她呢。”孟凡塵無所謂了:“誰愛娶她誰娶,反正我是不娶。”
說着話,到了雪閣之外,孟凡塵不由得感嘆雪閣之人的厲害,竟然在這寒風呼嘯的山頂之上修建了七座三層高的碉樓,而且呈北斗七星排列,牆壁用一種特製的顏料塗抹成了白色,和整個佈滿白雪的山峰一個樣子,遠遠看去,哪裡有什麼碉樓?分明就是幾塊大岩石而已。
每一座碉樓外都有人把守,甚至樓頂上也依約有人影,裡面還居住着百餘號人,很難想象,這七座樓將近千人是如何生存的。
要知道此峰頂上春夏之際還有獵物和果子吃,現在這樣的冬天,很少有什麼東西能夠吃食。
孟凡塵出神地想着,口中也說了出來:“此處如此荒涼,如何生存呢?”
商清角解釋道:“此處盛產各種珍貴藥物,每隔一段時間我雪閣中人便下山,用這些藥物換取金錢和糧食。”
被別人聽到了自己的自言自語,孟凡塵有些羞澀,臉上都微微泛紅,這讓阿黎直接笑了出來。
商清角也是沒想到孟凡塵臉皮這麼薄,對他的好感度又增加了不少。
唯有商孤寒依然厭惡他,心中暗道:此人又不知道在憋什麼壞呢,不能輕饒了他。
“閣主回來了!”
下面的守衛向上喊去,過了片刻,就聽見鐵索的聲音響起,即使在呼嘯的寒風裡也非常清晰。
碉樓外的大鐵門緩緩打開,孟凡塵看過去的第一眼,就被震撼住了,眼睛難以再挪開分毫!
“真的有人會把一大塊冰放在家裡啊!”
整個碉樓內部是個圓形,當中沒有柱子也沒有任何石磚壘砌,直接就是一塊三層樓高的大冰塊支撐住了這個碉樓。
並且冰塊之上還雕刻着各種花草樹木,亭臺樓閣,池塘小榭應有盡有。
更有意思的是,冰塊上還雕有樓梯,這些樓梯從第一層開始,旋轉着通往樓頂,有的樓梯還有分支,懸在空中,可以到達一些房間裡。
這種感覺就好像從世外桃源進到了凡塵俗世,又從人間煙火之肆登臨了神仙化外之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