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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能給孫子治病,沈老太太當即對着大神磕頭作揖非常虔誠,本着親兄弟明算賬,開口問人家需要多少費用。
“一百塊大洋。”對方輕輕鬆鬆的答道。
沈老太太卻嚇得一哆嗦,張口結舌的:“多、多少?一百?我的娘,這也忒貴了吧。”
兩個大神彼此對望,又看了看李香韻,沒想到沈家財大氣粗,區區一百塊大洋都把老太太嚇得容顏失色,若是要一千,老太太還不得直接翹辮子。
李香韻作爲中間人,沒有替老太太這方面說項,反倒替對方美言:“娘啊,不貴,兩位大神在我孃家那屯子看病一千大洋都收過,人家是給了我個薄面纔要一百的。”
沈老太太吧嗒一口煙,心說這二虎吧唧的玩意,不知哪頭親哪頭疏,胳膊肘朝外拐,敞開破車嘴就胡咧咧,氣得瞥了她一眼嘀咕:“你的面子也不值錢,值錢就白給皓暄瞧瞧。”
李香韻看出老太太不高興,指着炕頭仍舊昏睡的皓暄:“孩子這病等不及,再說您可以問問柳姑子,仙家和跳大神都是差不多,治病救人耗費功力,身上就像扒層皮,人家還得花好多年才能修煉回來,哪能不要錢呢。咱家皓暄是獨根苗,別說一百,就是一千也得治不是。”
沈老太太抹搭她一眼,從未見她平時說話會講這麼多道理,叭叭的替別人求情,氣哼哼道:“你有錢你出。”
李香韻被搶白的臉上訥訥的。繼而訕訕的笑:“我哪裡有錢,我的月錢都不夠自己花的,牙縫裡省點還得給我娘買藥呢,她是老寒腿,總疼。”
一旁的洛醺頗有些奇怪,人家大神都不言語。李香韻似乎比大神還心急,彷彿她從中能賺到什麼好處,賺個介紹費無可厚非,她如此費力的攛掇會不會是另有其他目的,黃織秋能和顧芝山私通。李香韻騙沈家的錢財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這兩個大神在西小廟的神技自己是親眼目睹,更着急皓暄的病,是以從旁道:“老祖宗,一百就一百吧。”
老太太正生她的氣,才答應沈稼轔不懲罰她,她立馬就惹出這麼檔子事,這都瞞着周靜雅呢,怕她得知皓暄病了着急,那樣的身子還不得立即歸西。聽洛醺上嘴脣搭下嘴脣說一百就一百,彷彿給的不是大洋而是土坷垃,若非有外人在場指不定就一菸袋鍋子刨過來,恨恨道:“你有錢你出。”
洛醺哪裡有錢,但爲了趕緊救皓暄,道:“我出就我出,先救人。”
沈老太太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她那是相當的淡定,尋思或許她真的有這麼多私房錢,於是道:“那好。請大神趕緊給我孫子驅邪吧。”
洛醺看過跳大神,也就見怪不怪,更想去弄錢,所以轉身離開。
她手裡的錢當初都給了紅紅,別說一百塊大洋,十塊都沒有,但她想到了弄錢的地方,那就是沈稼轔屋裡,之前何衝就在他房裡偷了根金條,自己可以效仿何衝做一次賊。
她裝着閒溜達,往沈稼轔的房間而來,也知道他已經回了縣裡,一路賊眉鼠眼左顧右盼發現沒人跟着,偶爾遇到個下人也只是跟她招呼喊聲少奶奶好。
來到沈稼轔的住處,說是單獨的院子也沒有圍牆和門,只是正屋三間外加兩邊的廂房,自熱而然的就圍成了個院子,因爲沈稼轔這麼多年沒回來,現在回來基本都住在縣裡,所以這裡並沒有下人來來往往,只是讓洛醺頭疼的是,房門竟然鎖着。
沈稼轔這裡進不去,還有個沈稼軒,他是沈家掌門人,沈家的錢都是他經管着。
離開沈稼轔的住處來到沈稼軒的住處,他的院子就是實打實的圍牆、大門,所幸大門沒插,她進去後先試着喚了聲“老郝叔”,那老頭又不知鑽到哪裡去忙活,沒回應。
洛醺躡手躡腳的來到正房門口,再喚了聲“老郝叔”,還是沒人迴應,她想假如老郝頭在朝他借點錢應急也可以,既然老頭不在,而房門又沒上鎖,這是天老爺給自己偷盜的機會,錯過豈不是可惜。
嘿嘿一笑,她推開房門時還不忘再喚一聲,然後反手關上門嗖嗖就跑了進去,四顧的看哪裡可能藏錢,拉開書案的抽匣時,錢沒有又發現了那張沈稼軒給自己畫的像,想起之前周靜雅曾經來過,合計一旦被她發現就不好了,急忙摺疊好揣進自己懷裡,然後繼續找錢。
可氣的是沈稼軒身爲當家人,房間裡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她希望落空正想出去,就聽踏、踏的腳步聲傳來,她急忙躲在起居之地連接裡面臥房的月亮門處,那厚重的落地帷幔之後,聽腳步聲應該是老郝頭,又怕是周靜雅。
只是腳步聲停下後,咔噠!像是門被鎖上,等踏、踏的腳步再次離開後,她過去推門,果然是老郝頭在外面把門鎖上了,老人家剛剛打掃完房間,出去小解的工夫,並不知道洛醺在房裡。
門鎖上,洛醺膽子更大了,繼續翻找,想出現奇蹟找到些錢救皓暄。
歘歘,再次響起腳步聲,卻是非常密集,聽上去不是老態龍鍾的老郝頭,她再次躲到帷幔後,還把自己用帷幔捲了進去,這樣從外面根本看不出裡面藏着個人。
門開了,細碎的腳步朝裡面而來,還伴着低低的說話聲。
“爲了配老爺這房間的鑰匙,我可費了不少心思。”這是趙娘娘。
“知道你功勞大,誰讓你是我奶孃。”這是周靜雅。
洛醺不明所以,周靜雅五次三番的偷偷摸摸來沈稼軒的房間作何?上次自己即遇到過。她透過帷幔的紋理看出去,周靜雅和趙娘娘四處的翻找,她心裡還琢磨,難不成周靜雅也缺錢?和自己英雄所見略同,都想着來偷沈稼軒?心裡感嘆可憐的沈稼軒,身邊看着鶯歌燕舞享盡齊人之福,其實是假繁榮。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周靜雅站在哪裡自言自語似地叨咕:“不對啊,我以前看見過老爺在他房間放着藏紅花,他本是用來給我治病的,又怕我想不開全部吃下而死,才偶爾給我一點點,怎麼沒了?”
趙娘娘不停的朝門口伸脖子看,擔心會有人突然闖進來,勸周靜雅:“或許不用這東西,我們也能置黃織秋與死地。”
帷幔中的洛醺被這個“死”字嚇了一跳。
周靜雅輕聲斥責趙娘娘:“你懂什麼,這東西孕婦忌服,少量的都可引起小產,我之前怕被發現纔給黃織秋少量服用,可是她的胎兒依然好好的,所以以後必須加量,不能小產這東西經常服用也會慢慢的讓人喪命。”
帷幔中的洛醺腦袋嗡的一聲,一貫柔弱賢淑的周靜雅,怎麼會如此狠毒,是人不可貌相?還是宅門內都是如此混亂和血腥?
周靜雅和趙娘娘兩個人找了半天沒找到,悻悻的離去,然後重新把門鎖上。
洛醺走出幔帳,再次可憐沈稼軒,三個老婆,一個老婆大概懷了別人的孩子,一個老婆大概在算計他的錢,一個老婆大概在想着殺人,沒有誰是安安穩穩想跟他好好日子的,假如我能嫁給他……也只是個假如,這個笨蛋什麼時候纔回來啊?回來之後他這三個女人的事自己該怎麼告訴他?
幸好周靜雅沒有找到藏紅花,否則這一樁密謀殺生之事,自己真不知如何面對了。
出不去就老實的等在房間裡,一個時辰後,又是踏、踏的腳步聲傳來,她就站在門口,郝叔把門打開後,嚇了一跳,她急忙上前撫着老人家的胸口:“抱歉郝叔,我不是故意的。”
郝叔滿不在乎的揮揮手:“少奶奶你是不是剛剛來的,我怎麼老糊塗了,竟然把您鎖在房間裡。”人老了,還以爲洛醺之前來時自己知道,無意中把她鎖在房間了,忙不迭的賠禮道歉。
洛醺着急,也沒誰可求,更知道這老頭是個好人,於是據實相告,說自己是偷摸進來的,因爲皓暄被自己帶出去玩嚇病,老祖宗要給他跳大神治病,要自己拿出一百塊大洋作爲費用,可是自己沒有,纔想來沈稼軒房裡找找。
郝叔呵呵一笑,滿臉的皺紋像盛開的菊花:“錢啊,有,老爺臨走時候給你留的,怕你有急用,我真是老糊塗了,一直沒想着去給你,你等着,我這就找給你。”
洛醺大喜過望,沒想到錢會弄得如此順利,樂顛顛的拿着郝叔給的錢回到沈老太太這裡,啪嗒把錢袋往炕上一扔,要多牛逼有多牛逼。
老太太再把她上下打量,這小狐狸精還真富有,說拿出一百塊大洋就拿了出來,當即眉開眼笑,錢他孃的真是好東西,她也不責怪洛醺私自帶皓暄去西小廟的事了,樂顛顛把大洋給了那兩個累得滿頭大汗的大神。
“娘,皓暄怎麼了?”
這樣粗嗓門說話的,當然是沈稼轔,他身後跟着副官何衝,讓洛醺驚駭的是,顧芝山竟然也好模好樣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