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了。詔蘭一早便得到消息,道是關押秦青的屋門開着,看守的府兵被打暈過去,秦青早已跑的不知去向。
秦青這一走一直走到了東海邊。從骨子裡來說,秦青對大海與草原都有着特別的情結,一樣的遼遠廣闊,磅礴大氣。秦青覺得自己的情傷在這樣的地方也許會好得快一些。
東海邊有一座漁村叫做寧海村,村子不大,村民以捕魚爲生。秦青剛剛進村,便看見村民們正爭先恐後地朝着一個方向而去。
“快些走,白家又分魚了,還有多的就烤魚給大家一起吃。”其中一名村民正在催促他人。
“你說白家總是收穫滿滿是怎麼回事,依我看,他家連漁網都不需要,那魚都是搶着自己往他船上跳的,你說奇不奇怪?”另一名村民撓着腦袋,眉頭鎖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秦青漫無目的地隨着村民們向前走着,不一會兒便來到最靠近海邊的一間屋子,屋前已聚滿了人,興奮地圍繞在一名高大男子身邊看他烤魚。
秦青隔着好遠都能聽見他的爽朗笑聲,她覺得這個笑聲有點耳熟。
有一名紅衣女子牽着個四五歲的男孩從屋中走出,邊走邊招呼村民們落座。她身形款款,氣質出羣,秦青亦覺得她的背影有點眼熟。
一條大魚被烤得外焦裡嫩,香氣撲鼻。男子回身衝着紅衣女子道:“娘子,又烤好一條大的,你弄只盤子來裝。”紅衣女子回眸一笑,如桃花般豔麗絕倫的臉。
秦青傻了,那女子不是錦繡又是誰。再看那男子,秦青笑了,那男子不是白澤又是誰。
秦青沒有想到,在這一世,自己竟然有幸遇到了白澤與錦繡的轉世。
秦青一步步走近,在距離白澤烤架前三丈遠處停了下來。白澤擡眼看見了這個青衣姑娘,衝她招了招手:“姑娘眼生,是外地來的?餓了吧?一起過來吃點魚。”
錦繡也望過來,還是曾經的溫暖笑容:“快過來坐,幫忙一起吃魚!”
秦青也不客氣,坐到了錦繡身邊,四五歲的小男孩踩着軟軟步子偎在秦青身邊,胖胖小手舉着一條叉在竹籤上烤好的魚,道:“青姐姐,吃魚。”
秦青一驚,小聲問道:“你居然認得我?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突然有些羞赧,眼神更是幽怨地看了白澤一眼,嘟着嘴不說話。
錦繡轉身看見,道:“姑娘是不是問他叫什麼了?哈,他的名字是他爹起的,他一直都不滿意,每次旁人問起時他都不肯說,小龍人你說是不是?”
秦青樂得差點從凳子上翻下去,嘴上直道:“這個名字起的好,特別恰當,朗朗上口。”
白澤伸過一個腦袋:“姑娘真是好品味。”回神又揉揉小龍人的腦袋,“旁邊玩去,以後可不能再對這名字有意見了。”
身邊坐着好友,嘴裡吃着烤魚,一直空虛憂愁的秦青突然不再空虛憂愁起來。她望着白澤與錦繡恩愛情深,深深覺得他倆當初選擇在人間千世輪迴是多麼正確的一個決定。
秦青烤好一隻大蝦,撒上細細的鹽粒,一邊吃一邊問:“聽說你倆打魚的收成特別好?”
錦繡自豪道:“那可不?每次只要我們出海,哪怕海面在前一刻還是大風大浪,也能在瞬間平息下來,不僅這樣,那魚啊蝦的都爭先恐後地往我們的船裡跳,你說奇不奇怪?”
秦青在心裡暗笑,心說東海是你家的地兒,你家那對老爹老孃並兩個哥哥還不可着勁兒地讓你吃飽喝足衣食無憂,別說送些魚蝦,說不定隔三岔五變幻成個田螺大娘或者田螺大叔過來幫他們做一頓飯,帶帶孩子也說不定。
正這樣想着,小龍人顛顛地跑過來,吊住錦繡的脖子,道:“娘,屋裡那個老大爺醒了。”
錦繡隨着小男孩先行離開,秦青望着依然忙碌的白澤,自己萬年的至交好友出神。白澤在人羣中捕捉到這樣的眼神,也看過來:“姑娘你別這麼定定看我,我娘子會吃醋。”
秦青笑道:“白澤,你也有今天。”
白澤納悶道:“你這麼說,好像是認識我?”
秦青默了一默,半晌道:“與你們倆,一見如故。”
一輪新月從海上升起,涼涼海風將心頭的陰霾吹散,烤魚宴已近尾聲,村民們正三三兩兩地散去,白澤邊收烤架邊邊看了看形單影隻的秦青,問道:“姑娘可是沒地方去?”
秦青拍拍空空的背囊,點了點頭。
白澤慷慨地用手一指:“本來還有間空房,但是收留了一位昏迷的老伯,姑娘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和我兒子小龍人擠一擠?”
秦青綻出一個笑容:“哪敢嫌棄,求之不得。”
隨着白澤進到小院,正見到錦繡手忙腳亂地炒了一盤番茄炒蛋出來,見到白澤抱怨道:“那老伯還挑嘴,不肯吃魚,我又不會做別的,就只炒了這個。”
白澤寵溺地颳了下她的鼻子:“讓你跟我學幾個菜的,你就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