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這個俄羅斯女人確實有領袖才能,她的丈夫也是重要角色。看不清科學家園的未來之前,雙方先達成一個互不侵犯協議。於是在舊人地盤與埃爾斯米爾湖之間,以那座廢棄村子爲中心,科學家園佔據一百公頃無主山地。他們從船上卸下物資,砍伐附近的樹木,開始建房。
正常年份,舊人半島上的土地只能養活一萬多人,現在人口壓力已經很大。經過雙方協商,羅斯托夫帶來一百名壯勞力到科學營地裡給他們幹活,後者不付工錢,只提供糧食。
科學家園的秘密武器之一就是鉅額現金。如果需要的話,他們可以用錢擺平當地人。看到柳德米拉如此主動提供幫助,樸運成拿出一百個金幣請她收下。不料柳德米拉看了看,擺手拒絕。海禁剛發生時,當地還有人搶劫錢財。後來發現金錢的流通根本沒有保證,解除海禁又遙遙無期,人們就把它們埋在地下。弟島現在已經成了以物易物的天下。
“你們有厲害的武器,可以送我們幾件。”柳德米拉再次提着要求。
這個斷然不行,科學家園總共也沒有多少把線膛槍。再送禮的話,他們又成了魔都裡那種被庇護者。但是除了錢和槍,樸運成想來想去,不知道送什麼回饋爲好。
“算了會長,這是我們的心意,不是生意。”
羅斯托夫笑着擺擺手,送他們回自己的營地。姐弟二人覺得,他們雖有穆塔裡甫發明的武器,但與一般冷兵器相比並無明顯優勢,只能自保。他們在人數上仍然遠遠落後於新人,拉住這批魔媒作爲強援,成了他們的戰略構想。
安頓下來之後,樸運成因地制宜,批准了第一個再生項目——發電機!
歷史上,這東西比蒸汽機晚出現一個世紀,但他們不必拘泥歷史。經過多次討論和現場考察,樸運成已經決定出技術再生的順序,發電機是優先項目,它將成爲位置固定的核心動力源,帶動電動機進行各種加工生產,而蒸汽機一旦再生,將主要作爲移動動力驅動車船。
應用科學部部長張沖和機械科學主持馬圖爾一起,靠着敲敲打打,手工製造出新世界第一臺發電機。在這段時間裡,專家就是工匠,必須親自上陣,一個部件一個部件地製造。
舊人這邊剛剛穩定,託託就找上門向蘇吉拉納抱怨。他們村在新人領地裡與舊人最近,建那個堡壘就是爲防備舊人進攻。眼前這個廢村也是當年在新舊人的衝突中荒廢的,村裡的新人不是被殺,就是逃走。
“你們怎麼能和他們打交道?那羣人比畜牲強不了多少。”
現在談平等之類的理想過於遙遠,樸運成安慰託託,他們到了島上,就是要阻止一切仇殺。“如果每個家庭都多出一倍糧食,我不信大家還要提着腦袋互相拼命。”
“那是很好,不過你們只有幾百號人,怎麼能讓我們有這麼多糧食?”
“請相信我們的知識。”
發電機的核心設備是線圈,必須用漆包住銅線,再把它們纏繞起來。現在還談不上什麼合成樹脂,張衝只能選擇生物漆。所以,蘇吉拉納還得去接觸島上最大的那股勢力。將近一千人的土匪佔據長白雲山脈,方圓上萬平方公里的居民都要給他們進貢。
所有朝這個方向打探的安全員都說,當地人覺得這股武裝力量在弟島上最強大。他們從百十人起家,幾年來或攻或拉,已經控制了上萬居民。雖然總數不如舊人,但這些人似乎由以前的官兵組成,都是壯年男丁,組織嚴密,戰鬥力最強。
不光討要生漆,如果科學家園要在弟島佔住腳,也躲不開這羣人。蘇吉拉納向羅斯托夫詢問猛虎的情況,後者告訴他,這個猛虎以長白雲山脈爲基地,朝弟島西部發展,和他們衝突並不多。所以這五年裡,他們也不知道猛虎是何方神聖。平日裡出頭露面的總是他的兄弟,姐弟二人甚至懷疑有沒有猛虎這個人。
雖然科學家園有幾百人上島,但他們並非要來打羣架,手中武器與火銃、銅炮相比也沒有代差。如果猛虎這幫人的核心是殘餘官兵,他們還會不會帶着對魔媒的仇恨?蘇吉拉納作爲聯絡處長,準備見見這羣人。“只要是當地豪強,我也許還能說得上話。”
出於安全起見,蘇吉拉納沒讓樸運成跟着去,克林加帶着十幾名安全員,與他一起去往猛虎的營寨。一路上他們不斷向當地人打聽猛虎的情況,有人說他很仗義,會出頭維持周圍的秩序。有人說他很好色,劫了不少女人。有人說他是純粹的強盜,周圍村寨都要進貢,不然就受武力威脅。
至於猛虎本人長得什麼樣,有的說他四十出頭,有的認爲他只有二十歲。因爲臉上戴着虎頭面具,誰都沒看過他的相貌。
不過,沿途衆人雖然說不清猛虎是誰,對於蘇吉拉納卻都是崇拜倍致。這些村寨規模不大,小的才幾十居民,多的也就幾百人。每村每寨閉門自守,勢力很單薄。族長們紛紛表示相信蘇吉拉納能救大家出苦海,只要他提出來,要人給人,要地給地。每到一村,總少不了幾公斤醃肉,一袋糧食這類薄禮。對於這種熱情,蘇吉拉納只好半推半就。
就這樣,他們來到猛虎營寨的山腳下。越往前走,蘇吉拉納越覺得這片地方很熟悉。翻過一個山頭,他徹底想了起來,這是梅里圖依幫他誘引狼羣衝擊海盜的地方!
是的,這是“蘇吉拉納崇拜”的一個體現。當年他在弟島上打過幾仗,現在那些地方都有武裝力量盤居。傳說有天意幫助蘇吉拉納打勝仗,所有這些地方都承接天意,吉祥所在。
還沒入山,他們就被幾個嘍羅兵擋住。蘇吉拉納說明自己來拜訪猛虎,但沒有報身份。一個小頭目走過來,要他戴上眼罩,才能帶他上山。臨走前,蘇吉拉納讓克林加等人留在山下。
“天黑前我沒下來,你們就回去。”
戴上眼罩,雙手被繩索綁起來,蘇吉拉納踉踉蹌蹌跟着他們上山。只感覺路越來越陡,有時還要人推着、拉着才能上去。慢慢地周圍聽到了人聲。再後來,他站到一個人聲嘈雜的空場裡。
“誰要見我?是這個人?把他眼罩摘了!”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蘇吉拉納幾年沒聽到了,讓他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眼罩摘去,蘇吉拉納眼前站着一個矮個漢子,留着一臉大鬍子,還用猛虎面具罩着上半邊臉,難怪會有人覺得他四十多歲。但蘇吉拉納知道這個人只有二十四歲,還不到當年自己離島的年紀。
“隊長,怎麼是你?”
“阿爾弗雷德?你就是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