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行儼的腳步急促,也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裡想的乃是今日議會的情況,根本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人是誰。
終歸這不是自己媳婦兒,因爲懷柳也不可能這樣靜默的站在那裡等待自己。
想到懷柳,鐘行儼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可這抹微笑落在水溪的眼中,着實的誤會了!
“四爺居然在對着我笑?他在對着我笑?”水溪的心底如同沸騰的水開了鍋,目瞪口呆驚愕之際,卻看到鐘行儼已經朝向她走來。
水溪只覺得四肢麻木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迎上去?是不是該迎上去?
外間牀上的彩雲哼唧兩聲翻了個身,水溪轉頭看她時,鐘行儼已經轉身進了內間。
水溪看到被關上的內間的門,她的心好似一盆冷水潑下,好好的機會就被這樣的錯過了,她怎麼這樣的沒用?
爲什麼不迎上去?爲什麼?
水溪狠狠的咬了自己胳膊一口,牙尖刺破了手臂上的皮,那股鑽心的疼讓水溪掉了眼淚,卻忍住一聲不吭。
一定不能這樣的放棄!絕對不可以!
水溪在一旁默默的擦着眼淚,鐘行儼早已經進了屋,褪去衣物摟着媳婦兒準備睡。
梵音原本已經睡的很香,突然被拉入另外一個懷抱中,也只是不滿的皺了皺眉,找尋個更好的姿勢繼續睡。
鐘行儼看着她這副俏皮童稚的睡姿,眉間的憂鬱沉悶也消散下去,輕點一下她的鼻子,就見她磨磨牙,再點一下,她又磨了磨牙。
逗弄心起,鐘行儼用手指挑逗着她的嘴脣,梵音不再有反應,他就繼續的逗弄。
“吭哧”一口,梵音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手指頭,隨後轉身扭搭着另尋姿勢繼續睡去。
鐘行儼被咬這一口也格外的疼,反倒是心情放鬆了些,嘗試着把她拉回自己的懷裡,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翌日醒來,鐘行儼正在牀邊上坐着,翻弄着梵音看的那本書。
梵音慣性的伸出胳膊往旁邊一打,正打在鐘行儼的腿上,睜開眼睛看他還在,嘟囔着道:“你今兒沒走啊?”
“就這麼盼着我走?”鐘行儼甩了甩自個兒的手指頭,又去逗她嘴脣一下。
梵音連忙把他的手給打到一邊兒,“別碰我,我的牙怎麼這樣疼呢!”
鐘行儼縱然是被咬的,也仍舊心虛的笑,沒有把昨晚的事告訴她,“對了,方靜之已經定下了離開京城的日子了,你要不要去送一下他?”
他忽然提到方靜之,梵音還是沉了一會兒,“什麼時候?”
“再過七天吧,這也是派過去的護衛告訴我的,他自己不肯說。”鐘行儼帶有一絲嘲諷,“這個小子,骨子裡還是文人的酸腐勁兒,真讓人受不了。”
“都要去窮山溝裡出生入死了,就讓他酸幾天吧,等去了那裡,恐怕也顧不上了。”梵音坐起身下了牀,“讓我想想再說吧,也沒想好要不要送他。”
鐘行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開始央求着梵音下廚給他做一碗麪。
梵音嬉笑着不肯,他便魔爪伸出,夫妻二人又是一番戲弄的嬉笑,讓守在外間的翠巧和彩雲都看向了一臉猙獰的水溪。
水溪昨晚一宿都沒有睡,眼睛烏黑成一團,血絲布滿眼球,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的冷。
原本想等着四爺和四奶奶起來時她就進去送熱水讓二位主子洗漱,也趁這個機會再與四爺近一步,可如今聽到他們爽朗的笑聲,水溪的心中無比的痛。
腦中回想起昨晚鐘行儼嘴角的笑,她的魂兒都要飄走了。
翠巧自然知道水溪的心思,彩雲只是掛着冷笑,若不是馮媽媽和翠巧叮囑她先不要把這個事給破了,她早就衝過去罵一通水溪不要臉了。
過了好半晌,鐘行儼才喊丫鬟傳飯,他雖然沒得到梵音親自下廚做的面,卻是又一番纏綿,梵音整個人賴着不想起身,他也沒了再讓她下廚的心思。
夫妻二人洗漱用過飯,便在鍾府的小花園裡溜達一會兒,隨後便回了屋中看書寫字。
一晃便是一天過去,晚間又要開始輪換守夜的人選。
昨兒是水溪替的春草,今兒她仍舊堅持繼續守,“……按說今兒還是我應該在這裡守夜的,昨兒是替春草姐姐,姐姐還是不要客氣了,就讓我也伺候你幾天。”
春草臉上的無奈已經寫滿,可見她還是不死心,忍不住勸道:“你這麼勞苦,四奶奶看到也會心疼你的,水溪,我今兒收拾咱們的屋子,你的簪子哪去了?”
“啊?”水溪一怔,慌亂中連忙找了個藉口,“我、我給我爹了,我爹想娶個後孃沒聘禮。”
春草知道她這是託詞,拍拍她的肩膀,“你爲你爹也操了不少心了,一個月二兩銀子都給了家裡,好在四奶奶這邊兒不拘着咱們吃喝用度,不然你可怎麼辦?”
聽春草又提起四奶奶,水溪也不願再聽,“你還是回去歇着吧,不用勸我了,我心裡都有數。”
水溪的抗拒,春草自然聽得出,無奈的搖着頭便也走了。
今晚跟着水溪一同守夜的是翠巧,翠巧自當聽得懂春草的話的含義,只是沒有點破。
只是這一晚,水溪又沒有成功,因爲鐘行儼洗漱時抱着梵音共浴共回,根本沒有讓丫鬟近身伺候……
而與此同時,鐘行廉與方氏也在說着四房的事。
“聽說四房近期也有點兒事鬧着?”鐘行廉突然提及四房,方氏的心底一震,擠出笑來道:“二爺這又是聽誰說的?都是點兒小事,有什麼鬧不鬧的。”
“她不讓四弟有通房丫鬟和妾室怎麼可以?四弟是要馬上參戰打仗的人了,當初大姐也說了,要讓他儘早留下子嗣才行,縱使她是新婚的媳婦兒,但就事論事,她早先嫁來鍾家不是也早知道的?四弟終歸是鍾家的嫡子,咱們都該多重視他才行,該說的話你也要說,你是嫂子,該負起責任。”
鐘行廉的話讓方氏滿是冷笑,“嫂子又能怎麼樣?還能把手伸到人家房裡去?四弟妹不怪罪我,四弟那裡也會怪,這種話本不當我當嫂子的來說,要咱們那位大姑奶奶出面才行。”
提及鍾氏,鐘行廉還是嘆了口氣,“那就再說吧,反正這個事你也要盯着,不能讓四弟妹肆意作爲,家裡沒有長輩就是會出現這樣的事,唉……”
“有長輩?那恐怕就更輪不着你來說這個話了。”方氏的諷刺讓鐘行廉面色難堪,又隨口說了幾句院子的事便匆匆的去書房,沒有在方氏這裡再自尋不舒坦。
送走了鐘行廉,方氏的臉色陰沉如霧霾的天,“都是鶯兒那個死丫頭,居然私底下與二爺說四房的話,倒好像她多麼懂事,我這個當奶奶的成了沒心沒肺的閒人了!”
“她如今成了二爺的姨娘,在院子裡的位子也被高看一眼,這些日子與下面的人聯繫的很緊密呢。”方氏的貼身媽媽佟媽媽冷笑,“依着老奴說,二奶奶還是得盯着她點兒,如今敢私下與二爺遞話,將來指不定做出什麼更噁心的事來,膽子也會越來越大。”
方氏對此很認同,她早就厭惡鶯兒,上一次她成爲姨娘,也是自己不得已被擺了一道。
“去把她給我叫來,我有事吩咐。”方氏的心思一動,佟媽媽便明白二奶奶是又有了主意,“這會兒是不是太晚了?要不然明天再喊她?”
“現在有什麼不能傳的?昨兒二爺都歇了她的屋裡頭,今兒她就來伺候伺候我吧。”方氏的話讓佟媽媽立即就出了屋子,到門口吩咐傳話,鶯兒原本都已經洗漱睡下,卻又被方氏喊過去,心裡也着實都是氣。
可即便再氣也沒有用,誰讓昨兒二爺歇了自己的屋裡頭?
鶯兒又穿戴好,隨後帶着丫鬟一起到了方氏屋裡,方氏在牀上坐着,她也只能暖了暖身子才進屋請安,“二奶奶這麼晚了急着召喚婢妾,有什麼急事吩咐?”
“沒急事我就不能找你了?”方氏陰笑着往旁邊的小杌子上努努嘴,“別惦記着了,今兒二爺有事,去書房了,不會去後院子的。”
鶯兒臉色一僵,隨後便坐了小杌子上,屁股剛剛沾了坐,方氏便看她道:“四房的那個丫鬟這些天怎麼樣了?有信兒沒有?”
鶯兒沒尋思方氏會突然問起水溪,搖頭道:“婢妾只是勸了幾句罷了,哪還能刨根問底兒的?”
“那不成,剛剛二爺可說了,四房的事不能不管。”方氏看着她,“既然這個事都是你沾上的,就還是你來操持吧。”
“婢妾一個姨娘,哪管得了四房的事,二奶奶這不是難爲婢妾麼。”鶯兒的心裡很冷也很驚,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方氏這是在給她挖坑,可是提及二爺的吩咐,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方氏的臉色忽然冷了下來,訓斥道:
“別以爲你當上個姨娘就能在我面前拿喬,你當初用的那些個腌臢手段別以爲我不知道,我不管你是怎麼去教四房的丫鬟,這件事必須辦成,否則,你別想再親近二爺半步!”
鶯兒的臉色當即鐵青,與方氏對視半晌,她心底即便再不忿,也只能咬着嘴脣點了頭,“婢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