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看着滿地被捆成糉子歪着腦袋不知是生是死的手下,趙斌一臉的驚訝。
扎得拍了拍手,走到了殷誠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
趙斌見黑大個向他走來,連忙後退。
殷誠揮手示意扎得讓到一旁,笑道:“趙團長莫要擔心,此人乃是在下的護衛。”
趙斌啊了一聲,心驚膽跳的上下打量着殷誠。
“殷兄弟,你,你...”
趙斌見殷誠一揮手,那凶神惡煞的黑大個果然讓到了一旁,又見地上的手下動了動,放下心來。
沒鬧出人命就好辦了。
而後趙斌煞有其事的看着殷誠說道:“殷誠兄弟,你這下可是惹了大禍了!”
殷誠見趙斌的反應和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不禁有些意外。
趙斌急道:“殷誠兄弟,這些人全都是咱們巡布團的人,雖說不知者不怪,可你這位護衛對巡布團的人如此無禮,若是傳到了雍州布司衙門那,豈不是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裡?”
嗯?
殷誠和呂布還有白葉羅的腦子裡全都升起了問號。
趙斌怎麼老是有這種奇怪的腦回路。
他難道不應該先把手下人身上的繩索解開,然後再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麼?
畢竟扎得這種戰鬥力的護衛,可不是一個尋常商人能夠僱得起的。
可這位趙團長不僅沒有爲手下人擔心,反而十分關心自己的安危。
“哎呀,尤其你們現在還是咱們巡布團的人,若只是弄暈了一兩個人,此事我還好遮掩,可如今這二十個兄弟全都被捆住,就算我讓他們不說,難保這中間有人有別的心思,到時候往雍州一捅,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斷然要把你捉去雍州的。”
趙斌一本正經的說着,整個人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趙大哥,沒有那麼誇張吧。”
殷誠反倒是覺得擁有這種奇怪腦回路的趙斌十分可愛,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還有心思笑!”
趙斌一見他笑,更是有些生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得蹲下身去解繩子。
一邊解繩一邊說道:“不過你也不用害怕,到時候有人告到特派員那裡,我會替你們說話的。”
特派員?
殷誠一聽到這三個字,精神一振:“趙大哥,什麼特派員?”
趙斌自顧自的解繩子,聽到殷誠發問,手上的動作明顯一滯。
看錶情,顯然是他說漏嘴了。
“啊,沒,沒什麼,沒什麼,我說的是特別遠,從巴州到雍州路程特別遠,就算是有人想要告狀,也得好些日子。”
趙斌加上手上的動作,掩飾道:“再說他們這些人全都不識字,就算想告狀,也得等雍州派人來改制,到時候,殷兄弟也是咱們巡布團的人,這算是咱們內部的事,最多就是訓斥一頓,也就算了。”
說完,趙斌還乾笑了兩聲,全然沒有了剛剛爲殷誠擔心的情緒,反而有些緊張起來。
殷誠看着不敢看自己的趙斌,算是解開了之前的困惑。
特派員這個名詞,絕對不可能是趙斌自己想出來的。
而剛剛自己還在疑惑,是誰讓趙斌做的這個巡布團的團長,現在看起來是水落石出了。
巴州必然是隱藏着一個人。
這個人便是背後指使趙斌做這些事的人。
雍州派來的?
不對。
若真是雍州派來的,絕對不會隱藏在背後,反而會大張旗鼓的宣揚。
可不是雍州派來的,卻又是何人呢?
看着背對着自己的趙斌,殷誠慢慢的走了出去。
趙斌聽到殷誠四人離開的腳步聲,心裡忽而放鬆下來。
可放鬆只有,有想站起來去追。
畢竟這位殷兄弟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尤其是他身邊的這三個僕從,看起來也不是一般人。
如今自己的巡布團正需要這種人才,如此輕易的走脫,實在是憾事啊。
可剛想起身去追,卻聽到腳下一陣呻吟聲。
“團長,團長...”
趙老三和範吃飽是最先被打暈的,因此也是最先醒過來的。
一見到趙斌,剛想起身,卻發現自己被捆的結實。
倆人頓時就慌了起來。
“團長,俺,俺怎麼被綁起來了?”
扭頭看了看四周,又道:“啊,剛剛那個黑大個呢?”
趙斌趕緊上前給他們鬆綁,瞪着眼訓斥道:“我說了多少遍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說俺。咱們以後是要去雍州做講演的。”
“是,是,是...”
張老五扭動着身子,一邊點頭一邊讓趙斌鬆綁。
解開了二人的繩索,三個人又慌忙將其餘人拍醒。
廢了好一會功夫,方纔將所有人都弄醒。
忙活了半天,趙斌去柴房裡又把其他的嫖客鬆綁放了。
捉這些人原本是想給他們做一做思想教育,普及一下雍州改制的精神。
事到如今,趙斌也沒有了這個心情,訓斥了兩句就讓所有人滾蛋了。
衆人擁着心情不怎麼美麗的趙斌出了後院,來到了前樓。
一進樓中,趙斌愣住了。
殷誠四人正坐在正堂的桌子旁。
“啊...”
趙斌臉色先是一驚,而後馬上展開笑顏:“哎呀,殷兄弟!”
說着快步走上前去,站在殷誠面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剛剛還在想,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特派員的秘密,以這位殷兄弟的聰明勁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解釋。
特派員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若是特派員知道自己泄露給了殷誠,殷誠又跑了,會不會讓軍機二處的人殺人滅口呢?
此時見殷誠沒有,趙斌是喜出望外,一邊坐下一邊伸手去拉殷誠。
還沒等他碰到殷誠的手,只見殷誠拿起一張紙來擋在了二人之間。
“趙大哥,實不相瞞,在下並非是過路的行商。”
趙斌又一愣,而後連連點頭,道:“我看殷兄弟也不是,尋常的行商哪裡有殷兄弟這般派頭,還有這樣的護衛。”
說着看了看站在殷誠身後的扎得,有些畏懼的說道。
殷誠見這位老哥的關注點又錯了,有些無奈。
難不成自己要把紙懟到他臉上,他方纔能夠注意到麼?
紙張晃了晃,趙斌將視線從扎得身上收回,方纔注意到殷誠手上的紙張。
“啊,這是?”
趙斌伸着腦袋定睛一看,口中喃喃。
緊接着臉色大變,而後猛然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像是鬼怪一般看着殷誠。
“這,這...”
殷誠將紙張收回疊好放進懷裡。
紙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介紹了殷誠的身份,乃是雍州布司衙門的特使。
奉了太子之命巡查天下。
紙是從青樓的一個房間裡拿的,上面的字也是剛寫的。
之所以讓趙斌驚訝,是因爲這張紙上蓋着太子的印璽。
當初劉文靜想要和南楚聯繫,夫子拒絕。
是想要試探下東宮對於兩位太子之間的態度。
劉文靜爲了證明自己的忠心,一面準備好了如何處置真正的樑俊。
一面派人將太子的印璽和皇帝的六方玉璽包括那枚傳國玉璽全都送到了南楚。
到了南楚之後,這些玉璽自然是要落在殷誠的手中的。
此次出來,殷誠也一併帶在了身上,沒有想到此刻居然派上了用場。
趙斌重新打量着殷誠,滿臉的不可思議。
半晌方纔道:“殷誠兄弟...你再把剛剛那張紙讓我看一看。”
“我剛剛沒看清後面寫的什麼。”
殷誠端着的架子差點沒把趙斌氣歪。
你沒看清楚幹嘛這幅表情。
殷誠無奈,只能將那張紙掏出來重新放在他面前。
剛剛之所以沒讓趙斌看那麼多久,就是怕趙斌看出來墨跡還沒有徹底幹,再有所懷疑。
可殷誠這會也算是明白過來了。
這位趙團長的關注點是與尋常人不同的。
你越是怕他在意的地方,他越是不可能注意。
反倒是你壓根想不到的地方,他偏偏能夠搞出些事來。
果不其然,趙斌一見殷誠遞過來的紙,小心翼翼的捧着。
低頭看了看紙,擡頭開了看殷誠。
擡頭看了看殷誠,又低頭看了看紙。
半晌,又從懷裡拿出一張報紙來。
殷誠一看,正是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的長安日報。
趙斌看着報紙上的一處,那上面正是印着一張東宮的鈞旨,最下面乃是太子的大印。
兩相比較一番,趙斌緩緩的點了點頭。
果然,這位趙團長的腦回路確實與衆不同。
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紙張上,反倒是對貨真價實的印章產生了懷疑。
那位隱在暗處的特派員能夠選中趙斌當這個什麼巡布團的團長,當真是會選人啊。
“趙大哥,不知那位特派員有沒有我這樣的身份證明呢?”
殷誠見他點頭了,眼睛還盯着兩個印章比對,不由的氣樂了。
趙斌也不擡頭,搖頭道:“沒有。”
殷誠更是氣的笑出聲來,可又對他無可奈何。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可殷誠也算是瞭解這位趙團長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只得無奈道:“趙大哥,那位特派員沒有身份證明,他說是雍州的特使,你就相信了。我這有身份證明的,你爲何要懷疑呢?”
趙斌驗證完畢,擡頭面色有些古怪,好像對殷誠如此問有些不理解。
“那位特派員既然沒有身份證明,自然是無須驗證的,殷兄弟有身份證明,可萬一是假的怎麼辦?”
趙斌十分小心的將那張紙疊好,嚴肅道:“巴州改制,事關重大,是萬萬小心不得的。”
殷誠徹底被他奇怪的腦回路徹底打敗了。
“是是,趙大哥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這身份可有假麼?”
趙斌連連搖頭,忽而站起身來,衝着殷誠抱拳行禮,朗聲道:“巴州巡布團團長趙斌,參見特使大人。”
身後的手下一聽,全都愣住了。
範吃飽第一個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來青樓尋樂呵的殷兄弟怎麼變成了特使。
但自家團長都認定了,那準是沒錯的。
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其他人也都趕緊有樣學樣,呼啦全都跪下,嘈亂的聲音此起彼伏。
“參見特使大人...”
不等殷誠讓他們起來,趙斌卻是滿臉的憤怒,轉過身來看着手下小弟怒道:“都起來,起來,我平日是如何給你們說的?雍州是不讓行跪拜之禮的,都趕緊起來。”
這幫人聽了馬上想起確實是有這麼回事。
全都低下頭,暗自惱悔,自己給團長丟人了。
等衆人全都站起來之後,趙斌的臉色方纔舒緩了許多,轉頭看向殷誠笑道:“殷兄弟,沒想到你居然是自己人,哈哈,我就說嘛,打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親近。”
說着十分自然的坐了下來,完全沒有任何的拘束。
殷誠也不知道那位特使到底給趙斌怎麼洗腦的,愈發的對他好奇起來。
當下也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道:“趙大哥,此次出行兄弟我是隱瞞身份,爲的就是巡查各州的巡布團工作進展。”
趙斌點頭道:“明白明白,殷兄弟辛苦了。”
殷誠笑道:“趙大哥客氣,你們纔是最辛苦的。”
爲了不打草驚蛇,殷誠並不打算告訴趙斌事情,爲的就是怕他身後的這二十個小弟之中有那位特派員安插的眼線。
剛剛從趙斌的話裡,殷誠也聽出來有這種可能。
因此打算將計就計,先麻痹住他們,讓趙斌帶着自己去找那個所謂特派員。
看一看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從趙斌的表現上,殷誠已經猜到了,這個隱藏在幕後的人搞一個巡布團,是想幹什麼。
讓巴州改制是假,真正目的是想斷絕巴州改制的可能。
如若不然,巡布團的名聲在巴州也不會如此一片狼藉。
殷誠問道:“趙大哥,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咱們就公事公辦吧。”
趙斌滿臉的歡喜,道:“對,公事公辦,公事公辦。”
殷誠道:“那好,既然如此,就有勞趙大哥帶我去見一見特派員,我也好與他對接下工作。”
“好,好,自然如此,自然如此。”
趙斌說着站起身就要帶着殷誠往外走。
一行人剛走到門口,趙斌卻突然愣住了,猛然一轉身看向身後的小弟。
殷誠有些奇怪,這位趙團長這又是抽什麼瘋呢。
只聽趙斌嚴肅之中帶着威脅,看着一衆小弟道:“你們可都聽好了,殷大人乃是雍州派來的特使,乃是監督咱們和特派員工作的,這官職自然是比特派員大人大的。可咱們雍州講的是人人平等,殷兄弟雖然是上差,咱們也不能溜鬚拍馬。”
衆人連連點頭,口中道:“團長說的是,咱們不能拍特使的馬匹。”
趙斌臉色舒緩了一些,又道:“剛剛這位護衛兄弟把你們打暈,那也是考驗你們的警戒心,並非是要和你們過不去,到了特派員那裡,不準胡說八道。”
衆人又道:“團長說的是,咱們自然是不能胡說八道的。”
全都安排妥當,趙斌方纔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看着殷誠道:“殷兄弟,你放心,咱們巴州雖然沒有改制,但這官僚主義是要不得的,這一點特派員大人是囑咐過的。”
殷誠笑而不語,心中卻對這個所謂特派員愈發的好奇。
看來這傢伙對雍州改制那一套,十分的熟悉啊。
忽而,殷誠心裡想起一個人來。
王奇?
莫非這個特派員便是那個軍機二處跟丟的王奇?
不應該啊,如果這個王奇在巴州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以軍機二處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他啊。
一路之上,殷誠就一直在想這個特派員到底是不是王奇。
如果就算不是王奇,這個突然出現的特派員,又怎麼可能躲過軍機二處和鯉組織探子的追蹤。
直到跟着趙斌把身後小弟攆回府衙,帶着殷誠七拐八拐,停住腳步說到了。
殷誠一擡頭,看着眼前的巴州監牢方纔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特派員藏在巴州的監牢之中。
監牢的牢頭一見趙斌,點頭哈腰的迎了上來。
趙斌讓他退下,輕車熟路的帶着殷誠走近監牢之中。
一直走到頭。
趙斌方纔停下,指着一間牢房道:“就在這裡。”
只聽牢房之中傳來一陣陣刺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