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個大的?”文淵一愣,不知道徐道想要幹什麼。
只見徐道整個人突然激動起來,一雙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目光。
“沒錯,玩個大的。”
徐道重複了一遍,引着文淵來到了地圖桌旁,指着地圖上的城池道:“咱們現在在平路,往北乃是須昌,運糧食的隊伍,要後日到濟州,他們速度並不快,在加上之前文將軍在濟州大發神威,運糧的隊伍,一定十分的謹慎,絕不可能走小路繞行。”
看着地圖上的位置,文淵明白過來:“大將軍是說他們必定經過須昌,咱們在須昌埋伏他們?”
平路的最北邊便是須昌,乃是平路進濟州最近的城池,也是必經之路。
而範縣在須昌西南方向,距離不遠,也是進濟州的必經之路。
文淵一看地圖,三個城池組成一個三角形,自然會往這方面想。
徐道搖了搖頭,道:“不能算是埋伏,這支運糧隊一定十分的謹慎,他們有五萬人,濟州之戰打到這種時候,雙方誰都不敢大意,咱們現在只有一萬人,而且也不是什麼精兵強將,在南楚的時候,也是運糧的士卒,所以想要在須昌埋伏,基本佔不到什麼便宜。”
“不埋伏的話,又該如何阻止他們呢?”文淵有些搞不懂徐道的想法,有些納悶:“殿下雖然沒有下什麼軍令,但是韓大將軍的軍令卻是讓咱們務必將他們拖住。”
“只要拖住五天,登州那裡百姓全都撤離了,咱們就算完成了任務。”
文淵說着,有些擔心徐道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麼破壞韓信部署的事情。
畢竟看他的樣子完全像是要搞大事的狀態。
“沒錯,在濟州百姓撤離之前,這支運糧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們到濟州的。”
徐道點了點頭,他注意到了文淵的擔憂,也知道文淵初次和自己見面,因此態度表達的很委婉。
若是其他人,必然會考慮文淵的建議,不會採取太冒進的法子。
可徐道是誰?如果只是簡單的拖住這支糧隊,怎麼配得上他丘山八奇的名號?
“想來這支運糧隊在行軍的過程之中,必定會放出探馬斥候,只要有風吹草動,這支運糧隊就會停止或者減緩前行。”
徐道雖然不怎麼在意文淵的擔憂,但還是耐心的解釋着:“只要我們放出風去,說須昌已經被咱們佔領,他們必然不敢前行,派人前去打探,即便發現須昌沒有軍隊,卻也會生疑,以爲其中有埋伏,直到確定須昌沒有危險再繼續前行,這中間最少要兩天的時間。”
“兩天的時間,足夠我們做一些事情。”
文淵的眼皮跳了跳:“大將軍想要做什麼事?”
徐道的官職是南楚的三軍兵馬大元帥,文淵叫他一聲大將軍乃是尊稱。
“假扮運糧隊,前往濟州,詐城之後,等運糧的軍隊前來自投羅網。”
徐道緩緩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眼裡的興奮,難以抑制。
“這...”
文淵一愣,萬萬沒有想到徐道居然會這樣想。
這個計劃聽起可行,但是細細想來幾乎不可能視線。
第一,假扮運糧隊簡單,但是裝的像可就難了,首先,你糧食從哪裡來?
就算沒有糧食,糧車終究是要有的吧。
第二,濟州的司馬父子,最近做事的事超級迷,不管是殷誠還是韓信,全都看不懂。
濟州剛經歷一場大火,城內所有人的神經都處於緊繃的狀態。
想要哄騙他們,難度很大。
第三,濟州的糧食雖然燒光了,但是軍隊還有不少,保守估計,最起碼還有三萬士卒。
自己只有一萬軍隊,如何能夠將城池攻下?
文淵將自己的疑惑,說給徐道聽,言語之中隱隱表達出自己的態度:你這個想法太瘋狂了,不可取。
徐道明白文淵的態度,依舊不放在心上。
他哈哈一笑,衝着營帳外道:“扎得!”
話音一落,緊接着營帳簾子掀開,黑塔一般的壯漢扎得走了進來。
見到文淵,拱手行禮——畢竟眼前這帥小夥子乃是自己殷老大的結義兄弟,也就是他扎得的兄弟,乃是真正的自己人,頭一次見面,禮數是不能少的。
文淵回了一禮,扎得看着徐道道:“大將軍,你有什麼吩咐?”
聽到扎得對徐道十分的尊敬,文淵有些納悶。
殷誠曾經給他說起過自己的這幫手下。
當時自己這位結義兄長還開玩笑說,他手下的這羣兄弟全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平生沒有服氣過誰,只有在自己手下才老實。
可見扎得對徐道的態度,像是比對殷誠還恭敬——或者說畏懼,這讓文淵有些納悶。
“把你的狙擊槍拿來給文將軍看一看。”
徐道說完,扎得一愣,轉身從身後將揹着的狙擊槍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桌子上的狙擊槍,文淵嘖嘖稱奇,這還是他第一見到。
之前倒是聽殷誠說起過這種槍械的威力,要比現在所有火器都要可怕的多。
“這種狙擊槍,有效射程是一千五百米,換成咱們的算法,乃是四百五十丈左右。”
徐道摸着狙擊槍的槍筒,沉聲說道:“糧車雖然難湊,但是這一路之上,村莊無數,直接徵用便可,咱們又不是不給錢。”
“至於說糧食,便用石頭和乾草填充,看起來有那個樣子就行,我手下的這幫人全都是運糧兵,如何僞裝糧車,乃是他們的拿手本事。”
徐道一邊說,一邊將狙擊槍拿起,比劃了幾下,遞給了文淵讓他試一試。
文淵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手一碰到槍,渾身上下莫名的激動起來。
“只要能夠到達濟州城下,剩下的事情就很好辦了。”
徐道教文淵如何握槍,文淵問道:“到濟州城下,又該如何做?”
“只需要讓扎得在遠處隨便殺死一個城樓上的士卒,或者守城門將便可。”
文淵聽的愈發糊塗,也沒有了琢狙擊槍的念頭整個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僞裝成運糧車的軍隊,然後到濟州城下,開槍打死一個士卒或者守城門將,對面就會開門?
這怎麼可能?
徐道這位丘山八奇是讀書讀傻了,還是說從來沒上過戰場?
如果是讀書讀傻了,不可能進入丘山八奇的隊伍之中啊。
如果是沒上過戰場,也說不通啊。
怎麼說徐道之前也是南楚的三軍兵馬大元帥,不可能不懂得戰事。
見文淵一臉的不解,徐道笑道:“如果文將軍和韓大將軍給咱們的情報正確,從最近濟州司馬父子的舉動上來看,他們必然是有了想要中立或者投靠咱們的心思。”
“如若不然,絕對不可能一不支援陳慶之,二不聽從白起的調遣。而濟州的大火,燒的蹊蹺,大火還把糧食全都燒光了,這太匪夷所思,所以我認爲這火應該是司馬父子故意放的。”
徐道說的斬釘截鐵,一點也不像是分析,好像在陳述事實。
文淵想要反駁,卻又怕傷了和氣,只能問道:“大將軍這般認爲,可有什麼依據?”
“沒有,都是我猜的。”
徐道說的理直氣壯:“如果事實果然如此,我們到了濟州城下,只要以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殺個人,告訴他們我們也可以隨時殺了他們,司馬父子必然會鐵了心決定投靠。”
“那如果他們不投降,反而從城樓上亂箭齊發呢?”
文淵氣的笑了起來,徐道這個人確實有些瘋狂。
他所說的事全都是自己猜測的,並無任何情報可以佐證。
看他的樣子,像是真的打算這樣做。
扎得聽到文淵發問,忍不住想要回答——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徐道這位大將軍的性子,扎得算是很瞭解了。
只可惜他還沒開口,徐道堅定的說道:“那我們就被他們射死。”
“額...”文淵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好。
好嘛,徐道倒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還知道一旦自己猜測錯誤,威懾不住司馬父子,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文淵以爲,話說道這個份上,徐道必然會打消這個瘋狂的念頭時,誰想到徐道一拍桌子。
“此事就那麼定了,文將軍,這詐城之事,你便不用參與了,我帶三千士卒前去,剩下的七千人,由你來統領。一旦我們入城,你就跟上。若是我們死在城下,你便直接去找劉文靜便可。”
文淵愣了半天,方纔回過神。
“大將軍,這事...”
他本想說這事萬萬不可,可看到徐道一臉的淡定,眼神更是堅定無比,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的。
這種人文淵周圍有不少。
自己的結義兄長殷誠,便是這種一旦決定做什麼事之後,就算天崩地裂,下刀子那也是沒人能夠阻攔的了的。
徐道顯然也是這種人,甚至比殷誠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將軍,此事不應該給大將軍或者太子殿下彙報一下麼?”
雖然知道自己勸不住徐道,但文淵還是想要嘗試一下。
徐道這種自殺式破城,簡直是有些胡鬧。
徐道搖了搖頭道:“不用,韓大將軍的軍令乃是讓我拖住這支運糧隊,我這個法子乃是直接消滅他們。”
“若是消滅不了,大將軍可是...”
文淵最怕的就是和倔驢打交道,雖然他曾經也是倔驢脾氣,可跟着蘇柔在長安城待了那麼久。
又跟着走南闖北,現在帶兵打仗,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做事全憑一腔熱血的毛頭小子。
“若是消滅不了,那邊是違抗了軍令,按照軍法處置自然是立斬不赦的。”
徐道說的十分輕鬆:“我死在了濟州城下,也算是罪有應得。”
文淵捋了捋徐道的邏輯,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這位大將軍,說的好像確實是那個道理。
濟州拿下來了,就可以拖住這支運糧隊,更有可能將運糧隊剿滅。
濟州拿不下來,他不是死在城下,就是死於軍法。
反正都是一個死。
“可是,大將軍,那三千士卒...”
文淵見勸不動徐道,又想從三千士卒找突破口。
誰知徐道一愣,顯然有些不明白文淵的腦回路:“那三千士卒,自然也會隨我死在濟州城下。”
“這...”文淵有些氣憤,也顧不得和氣,直接怒聲道:“大將軍如此不顧惜手下士卒...”
“當兵上戰場,不就是爲了死的麼?”
徐道一臉的疑惑,不明白文淵爲什麼說着說着突然生氣了。
“額...”文淵一愣,看着一臉疑惑的徐道,被噎住了。
好像是這個道理,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文淵還是第一次遇到徐道這樣的人,他原本就不擅長言談與人爭辯,更不要說遇到徐道這種文武雙全,自小就在大炎最高學府深造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了。”
見文淵無話可說,徐道最後拍板,而後馬上叫親衛進來,將軍令發了下去。
手下的親衛聽了,好似全然不知道自己要去送死一般,點頭應聲退了出去。
文淵無可奈何,還想再勸,卻被扎得攔了下來。
扎得將文淵拉在一旁,從手裡拿出左輪手槍來,將當初徐道這位大將軍第一次見到左輪手槍,知道可以玩俄羅斯轉盤之後乾的事,詳細的告訴了文淵。
文淵聽的直愣,看着扎得手上的左輪手槍整個人半天沒緩過來。
合着自己剛剛真的是和一個瘋子講道理啊。
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發電報將這件事彙報給韓信。
可找了半天卻沒找到自己帶着的兩個發報機去了哪裡。
一問之下,方纔知道被徐道拿走了。
氣沖沖的去找徐道,徐道倒也是很爽快,直接說自己留下了一臺,另外一臺讓人快馬加鞭送往了劉文靜處。
隨行的還有跟着文淵一起來的電訊部的兩個發報員。
文淵氣的半天沒緩過神來,看着不斷髮號施令,安排手下人準備着這個瘋狂計劃,總覺得自己前來是一個錯誤。
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能自己安撫好自己的心情,準備去找徐道,幫助他儘量將這個計劃的風險降到最低。
可誰知徐道居然直接不見他,理由也很簡單。
他徐道打不過文淵,怕文淵來硬的,強行把他打暈,破壞自己的計劃。
氣的文淵半天沒有緩過來。
一切準備就緒,一萬人的戰爭機器運作起來。
須昌被佔領的消息散播出去,很快河南府來的運糧隊馬上就知曉了。
果然如徐道所預料的,運糧隊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馬上停止了前進,派出更多的斥候前往須昌。
文淵按照徐道的軍令,帶了一千騎兵在沿途截殺運糧隊的探馬和斥候。
運糧隊對於須昌城內的真實情況一時莫不清楚。
看着僥倖逃脫文淵捕殺的斥候,送來的須昌城附近的情報,運糧隊的統帥陷入了沉思。
旁邊的副將也是一臉的疑惑,看着自家統帥道:“蒙大將軍,須昌城內會不會是一出空城計呢?”
被稱作蒙大將軍的男子愣了愣,而後緩緩點頭道:“藥師所言,與我想的一樣,看來,這濟州之戰確實如軍情所報一般兇險異常。咱們還未到濟州,便遇到了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