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對丘山學子們的到來,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
往日裡在丘山的時候,他也不怎麼待見這幫人。
因爲夫子知道,只有這樣,他們方纔會因爲自己偶爾的認可變得加倍努力。
與他們距離近了,他們反倒沒有敬畏之心,自己也不捨得那麼嚴厲。
最後教出來一幫霍讓那樣的逆徒,反倒不美。
因此夫子出門之後,簡單的看了看,隨即把注意力放在了樑俊身邊的徐妙錦身上。
“這位便是徐真人吧。”
夫子和藹可親,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來來,進來說。”
不等徐妙錦行禮,夫子伸手請她進來。
徐妙錦被樑俊救下來,又跟着這幫丘山學子來到驛館,心裡本就有千萬個疑惑。
可這一路之上,她也沒有機會詢問。
如今到了驛館,見到了夫子,先是詫異夫子爲什麼那麼年輕,而後又猶豫自己該不該進去。
但不管進還是不進,也不管夫子爲什麼那麼年輕,禮節還是要有的。
徐妙錦衝着夫子行了一禮,口中道:“見過夫子。”
“好,好,很好。”
夫子上下打量徐妙錦,嘴裡是樂開了花。
他活了那麼多年,什麼樣的美女沒有見過。
所謂的四大美女,自己見過三。
西施、昭君美則美矣,卻沒有眼前這女子身上那種堅毅之氣。
與之類似的貂蟬,就在後院裡。
徐妙錦就算站在貂蟬身邊,也絲毫不會被她比下去。
“見過夫子...”
夫子笑的正開心着,只聽得又有人上前行禮。
打眼一看,見是刁鳳山。
夫子笑罵道:“鳳山,多年沒見,你已經長成大小夥子了。”
當年夫子在長安的時候,非常喜歡刁鳳山。
按理來說,從小接受皇室教育薰陶的刁鳳山,是不會走上成爲長安城扛把子這條道路的。
之所以這樣,根本原因就是刁鳳山跟着夫子呆了幾年。
那幾年裡,刁鳳山的人生觀和三觀,深受夫子的影響。
因此說刁鳳山是夫子的徒弟也不過分。
刁鳳山一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來,磕了個頭。
行的乃是標準的弟子禮。
這一下可是讓周圍的人看的有些納悶。
高富甚至都有些吃醋。
夫子這是什麼時候又收了長安的刁鳳山做了徒弟,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樑俊和徐妙錦也很詫異。
畢竟刁鳳山的身份,怎麼也不像夫子教出來的弟子。
夫子笑道:“鳳山,你非是我的弟子,無需行此大禮,快起來吧。“
刁鳳山很是聽話,也不辯解說什麼咱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之類的話。
站起身來道:“鳳山有公務在身,因此未曾出城迎接夫子,望夫子見諒。”
“客氣了,客氣了,來,進屋裡說。”
夫子笑的很開心,難得今日自己的弟子們聚集一處。
眼見得連刁鳳山都是夫子的弟子,徐妙錦也不好再說什麼。
只能把心裡的疑惑埋下,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跟着進了驛館。
一羣人有序的跟在後面魚貫而入,樑俊剛要邁步,卻被諸葛亮攔了下來。
“先生...”
諸葛亮一擡手,笑道:“叫師兄。”
樑俊一愣,隨即一喜,恭敬的衝着諸葛亮行了一禮,道:“師兄。”
“哎,這就對了,來,跟我走一走。”
說着引着樑俊往驛館旁邊的酒肆走去。
樑俊剛想說,今日楚秋九被刺殺,整個成都城內亂成一團。
待在外面,只怕是不安全。
卻發現呂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
“溫侯...”
一米八多,接近一米九的呂布,二十多歲,正是虎狼之年。
一言不發,黑着臉出現在自己身邊,着實讓樑俊嚇了一跳。
扎得原本身材就高大,可和呂布一比,卻是落了下風。
而且呂布這麼一塊往那一站,雖然身上沒有槍也沒有炮。
但卻給人一種無比踏實的安全感。
眼見得諸葛亮已經快走進酒肆了,樑俊只得安排扎得和殷信好生保護徐妙錦。
自己帶着阿倫跟着呂布向酒肆走去。
驛館旁邊的酒肆,乃是鎮南公府的產業。
主要服務的對象也是驛館內的人。
因此這個點除了樑俊三人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客人。
再加上今日裡鎮南公府中出了那麼大的亂子。
酒肆裡的掌櫃早就跑的無影無蹤。
三人一進來,諸葛亮和樑俊坐下。
呂布則走到櫃檯前隨手拿了三壇酒,放在了桌上。
不等樑俊說話,啪的一生,呂布巴掌大的手掌拍碎了酒罈上的封泥。
噸噸噸,也不管樑俊和諸葛亮,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溫侯,好,好酒量。”
樑俊坐在一旁,眼睛都看呆了。
知道呂布是心情不好。
畢竟打從自己帶着貂蟬和呂布見面之後,呂布的心情就很不好。
因爲貂蟬不願意見呂布。
原本樑俊還想關心一下倆人之間的八卦。
卻被呂布一瞪眼,好似要吃人的樣子打消了這個念頭。
諸葛亮則沒有樑俊面對呂布的拘束,哈哈一笑,道:“來,師弟,咱們喝一杯。”
說着也拍下封泥,單手拎起酒罈,倒了兩碗。
呂布拎來的酒罈至少有五斤重,諸葛亮一隻手拎着彷彿如無物一般。
看的樑俊眼睛都直了。
看不出來,諸葛丞相還有這般力氣。
“有勞師兄...”
錯愕之間,兩碗酒已經倒滿。
樑俊趕緊站起身來端起一碗衝着諸葛亮和呂布敬去。
“師弟,不用這般客氣。”
諸葛亮手握羽扇按住了樑俊的酒碗,道:“坐,坐下說。”
恭敬不如從命,諸葛亮既然願意與自己親近,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樑俊哈哈一笑,恢復了往日裡的爽朗,坐下來之後,一飲而盡。
一碗喝完,又是一碗。
一連三碗,饒是這酒的度數不高,樑俊的腦袋也有些脹了。
再看呂布,一罈子酒已經下肚。
除了小腹微微鼓起外,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樑俊心裡暗暗佩服。
猛將兄就是猛將兄,常人別說喝那麼多酒,就算一口氣喝那麼多水也受不了。
“師弟今日好威風。”
就在樑俊愣神的功夫,諸葛亮又給他倒了一碗。
“額...”
樑俊一愣,臉上破天荒的出現了紅暈,好在有酒水遮掩,諸葛亮也沒有放在心上。
“讓師兄見笑了。”
樑俊哈哈一笑,端起酒碗來,趕緊掩飾自己的窘迫。
“好酒量,好酒量。”
諸葛亮見他一碗下肚,連忙稱讚。
一邊稱讚一邊又給他倒了一碗,道:“今日裡師弟在南楚這麼一鬧,只怕明日裡這南楚就要換了天了。”
樑俊擡手端起諸葛亮給自己倒滿的酒碗,心裡猜測着這位師兄想要說什麼。
“師兄,可是老師有什麼話讓你給我說?”
樑俊與諸葛亮雖然相識不久,但從夫子那卻也多少了解諸葛亮的性子。
自己這位諸葛師兄,不是那種說話喜歡轉彎抹角的人。
今日請自己喝酒,本就讓樑俊很疑惑。
要知道昨日裡見面的時候,這位師兄可是對自己愛理不理。
“太子果然聰明。”
諸葛亮面帶微笑,點了點頭。
聽得諸葛亮說這話,樑俊渾身一顫。
“太子?”
自己好像沒有給諸葛亮說過自己的身份啊。
難不成是夫子?
“沒錯,夫子已經把你的底細全都給我說了。“
諸葛亮好似能夠看穿樑俊的心思一般,爽朗一笑道。
“哈哈...”
樑俊則只能報以尷尬的笑容看着諸葛亮。
“師兄知道,也,也就省得我再贅言了,哈哈,來,師兄,喝酒。”
一旁的呂布好似一個擺設一般,一罈接着一罈。
樑俊和諸葛亮說話的這會功夫,他已經喝了三壇酒了。
就在樑俊懷疑猛將兄的尿泡會被會被撐炸的時候,猛將兄自己站了起來。
二話不說衝着後廚走去。
顯然是要去五穀輪迴之所解決腹內之事。
酒肆之中只剩下了樑俊和諸葛亮,阿倫站在門外守着。
“夫子說,你在雍州,想做的事是好的,但操之過急。”
呂布一走,諸葛亮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
他看着桌上的酒,語氣慢慢的變得嚴肅起來。
“夫子說的沒錯,我也知道,有很多事,我確實是着急了。”
諸葛亮點了點頭,道:“所以夫子教給你了王霸之道,你用來對付楚秋雙,做的很不錯。”
樑俊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夫子讓我來找你,想要讓我給你說懷柔之道。”
諸葛亮頓了頓,道:“我雖然答應了,卻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擡起頭來,看向樑俊道:“畢竟我不是史書之上的諸葛武侯,只是一個略有才華,躬耕南陽,等着劉皇叔前來的村夫而已。”
這句話,再配上諸葛亮落寞的表情,樑俊忍不住道:“扎心了,師兄。”
“嗨,上天讓你我重活一世,各自有各自的命運。夫子他雖然看透了世間很多事,但越是如此,越是固執。這些年來,他一心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諸葛亮說着,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樑俊道:“也是你在雍州想做的。”
樑俊一愣,而後沉默下來。
諸葛亮看着他,問道:“師弟可曾還記得,你在雍州改制,爲的是什麼麼?”
“讓天下百姓居有屋,耕有田,行有車,病有醫,老有養,冤有法。”
樑俊低沉的聲音,在酒肆裡迴盪。
一碗酒下肚,樑俊愈發的感覺到清醒。
“你沒有忘記就好。”
諸葛亮欣慰的點了點頭。
“太子,夫子說的沒錯,你想結束這亂世,需要行霸道。但若想要實現你說的這些,需要有仁心。”
諸葛亮看向酒肆外,目光深邃。
“但,霸道好教,仁心難授,這是你的路,需得你自己走。”
他看着樑俊,道:“而我,教不了你。”
諸葛亮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退後一步,衝着樑俊擡手施了一禮,道:“告辭。”
說着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先生!”
樑俊反應過來,着急伸手拉住了諸葛亮的衣襟。
“先生當真不願給樑俊一個機會麼?”
諸葛亮站立住,面帶微笑,道:“太子,我與人有約,那人已經到我茅廬之中三次。我一覺睡到炎朝,原本就愧對於他。”
“難道皇叔在先生心中就那麼重要麼?”
樑俊咬着牙,看着諸葛亮,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諸葛亮轉頭,微笑,道:“我並不在意皇叔不皇叔,只是不願意欠人恩情。”
說着,拉扯衣襟,想要以行動斷了樑俊的念頭。
就在此時,一本書從諸葛亮的衣袖中掉落。
書皮上的那三個字,讓酒肆裡的氣氛忽而變得十分尷尬。
樑俊鬆開了諸葛亮的衣襟。
諸葛亮看了看地上的書。
“看來皇叔,在先生心裡確實地位不凡...”
“哈哈哈。”
諸葛亮雖然不知道樑俊這話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這本書到底寫的什麼。
但尷尬,諸葛亮還是能夠察覺到的。
“夫子的書,夫子的書,哈哈哈,師弟若是有興趣,儘管拿去。”
就在此時,門外有人進來,打破了這份尷尬。
“老大,楚秋凡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