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俊也跟着轉過頭去,只是眼前被錦緞蒙着,看不到人。
聽到折月的聲音,笑道:“來啦老妹,快,快坐。”
折月公主衝着樑俊恭敬的行了一禮,帶着三分氣道:“折月拜見太子哥哥。”
“坐,坐,就等你了。”樑俊伸着手,假裝看到了折月公主,招呼着她趕緊入坐。
安陽公主見折月公主臉色不好看,也趕緊伸出小手招呼道:“折月姐姐,來這裡,來這裡。”
折月公主快走兩步,身後被綁着的廖忠庭猝不及防,差點一個踉蹌跌倒。
一見到廖忠庭的打扮,諸位公主們神色各異。
有的冷聲輕笑,眼神全是不屑的神情。
有的竊竊私語,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更多的則是互相給了一個你懂的眼神,準備好好的吃一吃這份大瓜。
文淵見廖忠庭低着頭被折月公主綁着,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有些進退兩難。
不管怎麼說廖忠庭也算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弟,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守門士卒,可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折月公主如此綁着,實在是奇恥大辱。
有心上前爲他解圍,可是又想到了折月公主雨天強親廖忠庭的事,一雙腿卻又站不起來。
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先給他解綁了再說。
剛想站起身,卻被一旁的劉文靜按住。
劉文靜衝着文淵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文淵無奈,只能再坐了下來,看着廖忠庭心裡十分的不是滋味。
“折月,你乃是我炎朝長公主,今日太子設宴,爲何身着戎裝,還將一個士卒帶進來,成何體統。”
房齡公主對摺月公主本來就有意見,按照常理來說,房齡公主是炎朝這些公主之中最大的。
這長公主的位置理應是給她的,可折月公主乃是先皇后所生,因此就得了這長公主的封號,此事一直讓房齡公主耿耿於懷。
上一次折月公主鬧出那麼大的皇家醜聞,房齡公主沒少往皇宮跑,給樑老三吹風。
讓樑老三種種責罰折月公主。
樑老三嘴上答應,可實際上根本不把這事放在心上。
又不是自己的親閨女,她愛親誰親誰,就算給皇家抹黑又如何。
樑老三巴不得所有的公主都像折月公主一樣,一天到晚啥事不幹,一門心思禍禍長安城。
長安城裡越亂對他來說越安全。
加上樑俊爲了保住廖忠庭,主動出面讓樑老三敲竹槓,把廖忠庭救了下來。
樑老三心裡更是對摺月公主這種行爲大爲讚賞,不僅沒有收回長公主的封號,反而還讓趙品主動退了趙家與皇家的婚事。
因此房齡公主對摺月公主更是看不順眼,一見她這副打扮,又綁着一個士卒前來,高聲斥責道。
折月公主看也不看她,冷冷一哼,隨手拿起自己桌上的酒壺一飲而盡。
“此人乃是本宮請來的賓客,今日這宴席乃是太子哥哥所設,本宮身爲炎朝長公主,穿什麼衣服赴宴,還需向你稟報不成?”
砰的一聲,酒壺重重的砸在了實木桌子上。
李秀寧心中暗暗叫好,對於這個性格直爽,不把俗世禮節放在心上的長公主頗有好感。
房齡公主氣的瞪大了眼,擡着手指着折月公主高聲道:“你身爲炎朝長公主,前些日子先是做出有辱皇家名譽之事,今日又不把太子放在眼中。你,你...”
她這邊還沒說完,就見上官瑞鶴和劉文靜起身走到折月公主面前,恭敬的行禮道:“師姐有禮。”
若是在平常,折月公主必定不敢受二人這般大禮,只是此時她正在氣頭上,一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
上官瑞鶴和劉文靜這邊一行禮,她反而直接就應下了,壓着火氣道:“你二人還算是夫子他老人家教出來的好徒弟,比那個欺師滅祖,所謂的帝師好上百倍,還知道本宮乃是夫子的大弟子。”
樑俊一愣,道:“夫子的大弟子不是丘山八奇的奇首麼?”
折月公主這一天到哪都是被懟,想幹的事一件也沒幹成,一聽到樑俊這話,火氣又涌了上來。
只是礙着那麼多人的面,不好和樑俊頂嘴,只得氣的哼了一聲。
“怎麼了這是,誰惹我們的長公主了?說給二哥聽一聽,二哥爲你出頭。”
一旁的樑昭見折月公主打進來就滿臉的怒火,坐下來二話不說先自己幹了一壺酒,顯然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
樑昭既然要當軍機處的擋箭牌,自然不能太過低調,趕忙開口問道。
其他人也都饒有興趣的看着折月公主,衆所周知,這位長公主文武雙全,雖然不似其他公主那樣,喜歡刺繡女紅,卻也不是個性子魯莽的人。
相反的,因爲打小就跟着夫子學習,很是知道照顧其他人的感受。
今日裡這是怎麼了?
折月公主一聽樑昭要給自己出頭,眼睛一亮,難得得露出歡喜的神色,問道:“二哥說的是真的?”
不等樑昭察覺有些不對勁,剛想反悔,就見身後的廖忠庭擡起頭來,滿臉通紅的哀求道:“公主。”
看他的樣子,顯然是不想讓折月把話說出來。
折月公主剛因爲樑昭搭話臉色有些緩和,一見廖忠庭這副樣子,怒火馬上又上來了。
“怎麼,難道你還嫌棄本宮不成?”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能坐在這裡的,哪一個不是人精,哪一個不是走一步恨不得算十步的主。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不可思議的看着折月公主。
樑俊更是驚的擡起眼前的錦緞看向了廖忠庭,心道:“這小子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這運氣簡直就是網文男主的纔有的。看着看着城門,就被公主看上了,而且還是炎朝地位最高的長公主。”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安陽公主擡着頭看了看李秀寧,輕聲問道:“李姐姐,折月姐姐是不是要嫁給這個小兵了?”
李秀寧趕緊一把將她的嘴巴捂住,隨即樑安陽拉到自己的懷裡。
安陽就坐在折月公主身邊,在加上週圍人都不說話,雖然高臺那邊還唱着戲,但安陽的話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沒錯,姐姐我就是要嫁給這個守城的小兵。”
折月公主眼圈微紅,咬着銀牙高聲道。
“放肆!”
頃刻之間,樑俊左邊七個皇子異口同聲的呵斥道。
猝不及防,氣勢如虹,把樑俊都嚇一跳。
不僅樑俊嚇一跳,說話的這幫人也都嚇了一跳。
從樑錦到樑鳳皇,說完這句放肆之後,尷尬的互相看了看。
他們這七個人,誰也沒有想到其他人也會說出這句話來。
其實折月公主嫁給誰,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在乎。
畢竟折月公主雖然名義上是自己的妹妹,可在坐的這些皇子裡除了樑鳳皇之外,誰和她也沒有太多的感情在。
樑錦、樑昭、樑禪、樑濟、樑羽、樑植呵斥她,根本原因是因爲本能。
畢竟這幫人都是當過皇帝的主,對於皇家的臉面那是無比的看重。
折月公主乃是炎朝長公主,她若是下嫁給這個看城門的無名小卒,實在是丟皇家的臉面。
因此,這幫人本能的就代入了自己前世裡的角色,怒不可遏的呵斥起來。
而樑鳳皇則是因爲和折月公主關係很好,折月在他心中就是自己的妹妹。
如今這個妹妹要嫁給一個守門的士卒,門不當戶不對,他這個當哥哥的自然要出口阻止。
折月公主也愣住了,整個人像是木頭一樣呆呆的看着對面的兄長們。
來赴宴之前她就在宮中和樑老三因爲這事大鬧了一場,諸葛夕在一旁不僅不幫自己,還把折月公主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帶着怒火來到東宮之後,原本以爲這幫兄長們會理解自己,誰知得到的反饋卻比樑老三還要強硬。
樑錦更是帶着三分怒氣道:“你身爲堂堂長公主,如何能夠下嫁給一個守門士卒。”
雙手被綁着的廖忠庭低着頭,剛剛的一幕全都看在眼裡。
自打自己被折月公主強親之後,廖忠庭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因爲此事成爲了長安城高層之中的名人,緊接着又被關進大牢之中。
就在廖忠庭以爲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太子就把他救出大牢。
一番折騰之後,廖忠庭還是回到了原來的崗位繼續當守門士卒。
只是從那日起,折月公主隔三差五的就來找自己。
最開始的時候廖忠庭心裡是有些抗拒的,畢竟經過這番折騰之後,廖忠庭也知道自己和公主走的太近了,對誰都不好。
更何況自己的命是太子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換回來的,如果再因爲和公主有什麼瓜葛,到時候只怕會牽連太子。
可這女追男隔層紗,折月公主也不能說是主動出擊。
只是覺得廖忠庭這小兵老老實實,一和自己說話就滿臉通紅,十分的好玩。
接觸的時間長了,才發現這小子簡直就是一個寶藏男孩。
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爲人忠厚,最讓折月公主驚奇的是,廖忠庭雖然是個小小的守城士卒,但卻心懷大志,有要成爲大將軍的理想。
爲此自己還自學讀書識字,研習兵書。
時間一長,折月公主慢慢的就喜歡上了這個在自己面前呆頭呆腦,大智若愚的守城小兵。
折月公主自小就跟着夫子學習,夫子教出來的學生本事雖然大的很,可性子基本上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就是孤傲。
比如諸葛夕、劉文靜還有上官瑞鶴,三個人全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尋常人根本不會被他們放在眼中,最是討厭俗世的繁文縟節。
劉文靜等人乃是夫子趕着羊的一羣羊都尚且如此,折月公主當年乃是夫子專心教導出來的,股子裡更是比他們更是不把繁文縟節放在心上。
她既然喜歡廖忠庭,又和他有了肌膚之親,在折月公主心裡,那我就只能嫁給你。
因此趁着自己所有的哥哥都在長安,加上折月公主聽到風聲,皇帝好像要把自己嫁給山蠻人。
不管這消息真假,折月公主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帶着三分七就進宮和皇帝說了要嫁給廖忠庭的事。
樑老三一聽鼻子差點氣歪。
老子再不把你當成閨女,你也不能這麼不把皇家的臉不當回事吧。
不管怎麼說,老子現在還是炎朝的皇帝,自己的長公主嫁給了一個守門的士卒,這讓天下百姓還不得笑話死?
再者說老子對你還有更大的打算,豈能是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的。
當即對着折月公主就是一頓怒火傾瀉。
諸葛夕還在一旁拱火,把折月公主懟的是體無完膚。
出了宮之後,折月公主是越想越氣,手下人提醒說今日還得參加太子的煙花宴會。
折月心裡就打定了主意,皇帝老子不同意,我偏偏就是要嫁給他,偏偏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此事。
怒氣衝衝的去找廖忠庭,一說這事。
廖忠庭當時就嚇傻了,他喜歡折月公主麼?
那自然是喜歡的,折月公主自幼習武,與廖忠庭有很多共同語言,加上又是傾城姿色,若說不喜歡,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一聽要跟着折月公主去參加太子的煙花宴會,參加這個宴會的全都是炎朝的皇子和公主。
饒是廖忠庭膽子再大當時也慫了。
說什麼都不願意來,折月也不和他廢話,直接拿起繩索就把廖忠庭綁了,生拉硬拽的拉了過來。
張雲起唯恐廖忠庭有什麼閃失,也跟着進了來。
折月公主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廖忠庭身上,再加上正在氣頭上,哪裡管張雲起跟沒跟來。
於是就有了剛剛那一場的鬧劇。
耳聽的周圍皇子們的斥責聲,再看着面無血色,神情有些呆滯的折月公主,廖忠庭整顆心像是要碎了一樣。
他咬了咬牙,折月公主平日裡對他的一幕幕在腦海之中不斷的回放。
“廖忠庭啊廖忠庭,折月身爲炎朝長公主,尚且能冒天下之大不韙這般對你,你一個堂堂男子漢,卻讓她受這般委屈,你如何稱得上男兒?”
“砰”的一聲,廖忠庭手腕一用力,手指粗細的繩索被他掙斷。
文淵和張雲起渾身的汗毛本能的立了起來,趙君慕幾乎也是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就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一臉警戒的看着廖忠庭。
張雲起和廖忠庭從小一起長大,對他是再瞭解不過。
知道廖忠庭要犯渾,心中叫糟。
廖忠庭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和自己相比,只強不弱,如果這個時候他犯了混,在場的不是公主就是皇子,最差的也是朝廷大臣。
可以說執掌炎朝江山的人全都在這裡,不管傷到哪一個,廖忠庭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張雲起上前一步,擡起手來衝着廖忠庭的脖子迅猛一擊。
廖忠庭剛想說話,瞬間就癱倒在地。
折月公主擦了擦眼淚,看着昏倒在地的廖忠庭,又看了看地上被廖忠庭輕易崩斷的繩索,心中一橫,轉過頭來,冰冷的視線從樑錦開始,繞着這幫皇子們掃了一圈。
“哼,難不成八位兄長也和聖人一般,想要將折月嫁到山蠻去?”
安靜,全場又陷入了死一樣的安靜。
如果說剛剛折月要嫁給廖忠庭這事只是讓衆人有些吃驚,那麼這句話可就是讓衆人徹底的震驚了。
嫁到山蠻去?沒聽說這事啊?
難不成皇帝想和西山蠻的聯姻,越過樑俊的穿越者聯盟,直接和西山蠻打交道,讓西山蠻人只收珍寶齋的貨不成?
劉文靜、上官瑞鶴,房玄齡和杜如晦確實各自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神中看到原來如此的神情。
皇帝要把折月公主嫁給山蠻人,這山蠻人可不是西山蠻,而是北山蠻。
他是要和北山蠻聯姻,好給他的幽州再加上一個保障。
“沒有,絕對沒有,折月你放心,有太子哥哥在,保證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嫁到山蠻聯姻去。誰敢支持這件事,太子哥哥就讓誰去聯姻。”
樑俊一聽這話,蹭的一聲就站起來了。
和山蠻人聯姻不是不行,但不能是夾雜求人目的的聯姻,前提是折月願意去山蠻。
如果說這廖忠庭是山蠻人,折月就是非他不嫁,樑俊是舉雙手支持。
可如果樑老三是爲了鞏固自己的後路,把折月公主推出去,那是絕對不行!
“誰規定和親必須是公主?”
樑俊一臉的凶神惡煞,看着在坐的這幫人皇子,視線落在了還沒成年的九皇子身上。
“老九!”
九皇子今年剛十二歲,來了之後矇頭就吃,一聽樑俊叫他,趕緊放下手中的食物,擦了擦嘴巴十分緊張的看着樑俊。
自己這位太子哥哥自打去了雍州之後,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往日裡見到自己那叫一個和藹可親,可是現在,九皇子見了樑俊,打心裡就害怕。
“太子哥哥...”
“皇帝想要和山蠻人和親,這歷朝歷代,列祖列宗,從來都沒有規定說和親必須是出公主。再者來說,這歷史上出公主和親的哪有什麼好下場,最後還不是一拍兩散,這就說明派公主和親不對,要和親就得派皇子和親。”
“老九,你別吃了,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送你去山蠻和親。”
九皇子一愣,隨後聽明白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一邊哭一邊哀嚎:“我不要和親,我不要去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