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俊看着樑植不說話,直把樑植看的心裡發麻。
“你,你若殺了我,可就真的,真的沒有退路了。”樑植這會子,聰明的大腦已經被恐懼佔據了高地,所思所想全部都靠着本能驅動。
樑俊譏諷一笑,絲毫不在意,站直了身子看着樑植道:“造反?退路?”
“我與你不同,你永遠也不會懂,他們纔是我的退路。”樑俊看了看廣場上的羣盜,又看了看山門前衣衫襤褸的百姓。
不屑的看了樑植一眼,道:“你們以爲自己很重要麼?也許吧,可那是以前,從古至今,若有王朝歷史都是階級鬥爭的歷史。以前是你們這羣高高在上自詡天命之子的人搭臺唱戲,從今往後,也輪到他們在這個舞臺上當家做主。”
樑植完全聽不懂樑俊在說什麼,呆愣愣的看着他,隨即又感覺明白過來。
樑俊真的要造反!還是要靠這幫強盜和泥腿子?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樑植想到此哈哈大笑,笑了沒有兩聲,扯到了臉上的痛楚。
這痛楚讓樑植想起被剛剛樑俊那暴雨梨花大巴掌支配的恐怖,趕緊閉上了嘴巴。
樑俊不再去理會他,走到高臺正中央,衝着魏都和文淵點了點頭,二人回到原位。
“諸位兄弟,李大當家,蘇大家,陳大將軍,還有鎮南公府的貴客。”樑俊衝着衆人做了一個四方揖,看的衆人暗暗點頭,心道:“看出來龍頭太子爺果然也是咱們同道中人,不是口頭上說說那麼簡單。”
“龍頭太子爺,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咱們都聽你的!”楊齡高聲叫道,衆人聽了,有的點頭,有點思索。
隴右道上自打開天闢地以來,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綠林盟主有官方背景,甚至就是朝廷鷹爪孫也不是沒有過。
可當今太子成爲一道綠林的總瓢把子,說出去怎麼說怎麼感覺沒人信。
樑俊見衆人這幅反應,有些心安,經過自己剛剛那番號召,總算是收攏了人心。
至於如何讓衆人歸心,將隴右道成爲自己的大後方根據地。
能夠成爲自己回到長安以後,與那些大佬們平等對話的政治資本,不能心急,還得徐徐圖之。
“剛剛我說要造反,大家一時腦袋一熱,可能就信以爲真。現在可能有些兄弟冷靜下來,覺得我是個瘋子,或者是在騙大家。”
樑俊說到這,不少人點了點頭,心道:“等皇帝老子死了,太子就是新皇帝,哪裡還需要造反?”
更多的人則是支起耳朵,全神貫注聽樑俊下面的話。
“造反,有多種形式,但是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通過暴力的手段,取回原本屬於自己,甚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樑俊想了想,高聲道:“而我,樑俊!炎朝太子!洪門龍頭!今天,就把原本該屬於你們的東西還給你們!”
他說到這裡,衆人一愣,尤其是張角和常玉,心中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蘇大家!”樑俊看着蘇柔朗聲道:“聖人派你我來雍州做什麼?”
蘇柔站起身來,看着衆人,心中頗爲激動。
在她心中,樑俊是太子也好,是龍頭也罷,就算他起兵造反,這和自己都沒有任何關係。
蘇柔從來都沒有想過靠別人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以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雍州是自己要來的,在她心中,樑俊從來都不是這件事的主導者,他只不過是自己手中搬倒常玉,拯救雍州百姓最後一張王牌。
如今來看,這一張王牌終於發揮了自己的作用,而且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聖人派我與太子來雍州,乃是來查雍州是不是有災情,雍州刺史是不是謊報災禍!”蘇柔雖是女子,可言語之中,咄咄逼人的氣勢讓人不敢小瞧。
此言一出,常玉臉色煞白,原本以爲自己躲過了這一劫,沒想到繞來繞去又繞了回來!
“那麼雍州有沒有災情?”樑俊看了看遠處的常玉,沉聲問道。
蘇柔沒有回答,而是看着臺下羣盜,九九沒有說話。
“雍州大旱三年,官府沒有給俺們發一粒糧食,俺一家五口全都餓死,哪個說沒有災情,俺周大山把他眼睛摳出來扔到田地裡讓他看看!”
山門口跟着樑俊來的大漢帶着哭腔哀嚎起來。
他這一叫,身後頓時哀嚎一片,一個個哭的悲憤欲絕,不少人更是連餓帶累,直接哭昏過去。
“殿下,有沒有災情,殿下說了不算,妾身說了不算,雍州大大小小的官員說了不算,只有雍州的百姓說了算。”蘇柔看着常玉,一字一頓道。
這番話幾乎是她咬着牙說出來的,雍州境內,那一副副駭人聽聞的畫面不斷的在她腦海裡迴盪。
野無青草,十室九空。村無犬吠,易子而食。白骨青磷,赤地千里。
城中富戶的糧倉中,太平教的府庫裡,糧食堆積如山,發臭發黴。穀物棄之如土,蟲蝕鼠咬。
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每每想到此,蘇柔都恨自己爲何不是男子。
若自己是男子,哪裡還能輪到他們造反,她蘇柔早就把這腐朽沒落只會壓榨百姓的朝廷推翻了。
視百姓爲草芥的朝廷,又如何只得百姓去供奉?
樑俊雖然沒有蘇柔這麼多心思,可這一路走來,雍州境內的災情如何,他有自己的體會。
一個字,恨!
兩個字,該死!
三個字,草他娘!
但凡是雍州的官有一點點人性,雍州的百姓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常刺史。”樑俊微微一笑,看着一旁的常玉道:“此事,你如何解釋?”
常玉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強自打起精神,緩了緩,道:“太子殿下,某家已經不是雍州刺史,而是隴右道上一替天行道的山賊草寇。”
言下之意,那就是說雍州之前怎麼回事和自己無關了。
“草寇?”樑俊聽了一樂呵,隨後道:“草寇好啊,老子一直都是按規矩辦事的人。你若是雍州刺史,我還真拿你沒有辦法。你現在是草寇,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到這,樑俊臉色猛然一變,整個人瞬間嚴肅起來,高聲道:“樑定昌何在!”
樑定昌一愣,興奮起來:“老子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啓稟太子殿下,驍騎衛樑定昌在!”樑定昌下馬快步走到樑俊面前半跪於地,身後的驍騎齊刷刷的站在兩旁。
“將這個草寇給我拿下!”樑俊看着常玉厲聲道。
“是!”樑定昌起身衝着常玉奔來。
“住手!”一聲沉悶而又威嚴的聲音傳來。
張角站起身,面色淡然,看着樑俊道:“太子,威風耍夠了吧。”
此言一出,張角身後的太平教弟子紛紛上前,站成一排,將張角衆星拱月一般圍攏住,一個個面色不善的看着樑俊。
巨人般的虎本兒更是一馬當先,不知從哪裡撿來一個磨盤拿在手裡,現在了張角前面。
咧着一張血紅的大嘴,像是一頭飢腸轆轆的兇獸,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樑俊。
好像隨時都能讓手裡的磨盤和樑俊的腦袋做一次親密的接觸。
樑俊見到這個陣勢,不怒反笑,連連冷笑三聲,隨後低聲問道:“文淵三弟!”
文淵上前一步,手持白龍雲滾,面色沉穩,應聲道:“在!”
“可敢殺人?”
“我觀他們,只不過土雞瓦狗而已!”文淵眼中充滿了不屑,握緊了手中神槍,只等着樑俊一聲令下。
魏都跟着站起身來,看着張角高聲道:“狄信!”
“狄信在!”
“穿雲箭!”
狄信聽了,將隨身揹負的弓箭握住,拔出一根響箭來,衝着天等待魏都最後的確認。
“張教主,你也知道我魏家的規矩,穿雲箭響,不死不休!”
整個場面,瞬間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