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掙扎着要站起來,他嘴角被樑定昌這一拳直接打出血,瞬間紅腫,沈雲細皮嫩肉,自打穿越過來之後,到哪裡都是被當大佬供着,印象之中,還沒有捱過這樣的打。
鬥詩會上出了風頭,反而被莫名的關在了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冷風一吹,酒倒是醒了,但是其中的緣由卻怎麼也弄不明白。
皇帝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怎麼說也是對國家有貢獻的,爲什麼一懟太子,反而讓皇帝這般氣憤,不是都說太子眼瞅着就要廢了麼?
沈雲也感覺出來不對勁,他是個聰明人,又看了那麼多的穿越,沒見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自己挖空心思憋的那些大招,什麼玻璃製造法、軍隊訓練法等等技能,還沒有施展。
若是施展開來,皇帝就算再喜歡太子,也不可能把自己一直關着,最重要的是,次相那邊可是對自己很賞識,明裡暗裡不少給自己暗示,自己雖然不想捲入黨爭之中,但是這靠山門庭該結交的還得結交不是。
沈雲進了監獄就坐在一處不透風的地方裹緊衣服,琢磨這些事。
正琢磨有點眉目,那邊要了手書的樑定昌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上來指着自己就吆五喝六的要打人。
說自己要造反,目無君上,衝撞太子,犯了大不敬的罪,咋咋呼呼的鬧了半夜。
對於這種低級打臉配角,沈雲早就不把他們放在了眼裡。
不理會樑定昌的辱罵,沈雲也懶得想到底咋回事,反正會有貴人相助。
畢竟自己穿越而來,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主角光環還是有的。
一場意外,穿越而來,父母雙亡,有妹有房,秀才功名,體質不行。
松花皮蛋,咋賣咋賺。睡了丫鬟,入仕爲官,打臉堂叔,腳踩舅父。
加上最近自己又比較關心邊關情報,發現北邊的蠻夷,這個世界叫做山蠻的遊牧民族最近好像有些異動,看起來又要日常對中原大地意圖不軌。
這條信息朝中很多人都不知道,或者說沒有放在心上,正好也是自己的底牌之一。
畢竟自己還憋着改良版馬鐙、馬蹄鐵三件套這冷兵器時代大殺器沒放呢。
想到這,沈雲翻了翻身,這破地方真是四面漏風,初秋的天夜裡涼意已經很重了,從牆縫裡鑽進來的冷風讓沈雲裹緊了衣衫。
“保險起見,軍訓練兵的法子也得趕緊寫了。”沈雲迷迷糊糊,耳邊伴着樑定昌的罵聲睡着了。
一覺醒來,就聽到門外幾個士卒在聊天扯淡。
能進拱衛京師十六衛的士卒,無非兩種:能打的和家裡有權有勢的。
更不要說是樑定昌手下的天子近衛了,在宮中,人多眼雜,要守規矩不得交頭接耳,但是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誰還管得了這幫大爺。
加上這幫人親戚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透露點什麼宮闈辛秘或者軍中趣事,都能議論一夜。
沈雲坐在一旁豎着耳朵聽了半天,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全都是些粗俗離譜的傳聞,但是聽到太子樑俊的到來,讓沈雲心中活動起來。
這個太子比較廢,該怎麼才能一下子征服他呢?
昨天皇帝莫名關我,應該不是和太子有關係,畢竟鬥詩會上無大小,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皇帝再昏庸,也不會用這個來打我。
應該是皇帝惜才,怕我年紀輕輕持才傲物,惹來別人眼紅,因此才故意打壓我,實則是保護我。
沈雲越想越有道理,最後自己都覺得,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真是老天無眼。
就在這位狀元郎想好了以後的劇本:征服這位廢柴太子,然後做太子的老師,輔助廢柴太子改變日後被廢的命運,登上皇位,成爲帝師。
準備先聲奪人,以殿下你有大凶之兆,先一步掌握話語權的時候。
萬萬沒想到啊!
樑定昌這個太子門下走狗一巴掌扇亂了他的節奏。
樑俊也不嫌棄,揮手示意劉勝走開,自己掃乾淨一段殘垣斷壁,坐了下來。
沈雲也不把嘴上的傷放在心上,畢竟樑定昌在他心裡,已經算是個死人了。
得罪了穿越者還想活?
“狀元公。”樑俊看着端坐在地上,屁股下塞着一團雜草臉色如常卻紅腫半邊的沈雲,忍着笑道:“此話如何講?看不出,沈狀元不僅精通詩書子集,對這面相還有研究。”
沈雲無視樑定昌的怒目,微微一笑,嘴角一動,扯到痛楚,卻又不能咧嘴發聲,心中對樑定昌更恨三分:“殿下,臣幼時曾在家門口遇到一個老道,那道士教給臣一些相面之術,頗有些門道。”
樑定昌冷笑道:“什麼鳥雜毛老道,全都是江湖騙子,這種騙子落在爺手裡,鳥蛋給他捏碎了!”
沈雲聽了這話,下身隱隱作痛,劉勝皺眉道:“樑將軍,殿下面前,有你稱爺的份?這可也是大不敬。”
樑定昌一聽,瞪着眼,看着樑俊辯解道:“殿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殿下,這,這!”
樑俊擺擺手道:“別廢話,都出去。”
樑定昌還想說話,被樑俊不耐煩的揮手製止,和劉勝德喜退了出去。
“殿下。”沈雲見樑俊將周邊人都趕了出去,有些摸不到頭腦,心中有些惋惜,畢竟剛剛劉勝明顯爲自己說話,他這一出去,自己面對當朝太子,沈雲被樑定昌這麼一打,心裡還真的是沒有底。
樑俊從進來就觀察沈雲,這個人看起來柔柔弱弱,但是眼神卻鋒芒畢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頭惡狼困在籠子裡。
能穿越過來的,都沒有一個簡單的啊。
心中感嘆歸感嘆,戲還是要演下去的。
“狀元公。”樑俊大袖之下,用手用力一掐大腿,面露痛苦,站起身來,衝着沈雲躬身道:“俊,究竟做了何事,得罪狀元公,以至於讓狀元公如此相逼。”
說着就要拜下去,涕泗橫流,唬的沈雲哪裡還有心思如何忽悠太子,穿越以來頭一次失了分寸。
眼前這位可是當朝太子啊!就算自己是穿越者,但這位是這個世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嗯,表面是這樣。
“殿下,殿下,折煞罪臣了。”沈雲根本不給樑俊彎腰的時間,上前跪倒托住他哭道:“臣罪該萬死,殿下莫要如此!”
樑定昌聽着動靜,探頭來看,見如此情景,呸了一嘴,道:“我當是什麼樣的人物。”
劉勝在一旁道:“什麼樣的人物,見了未來的君父,豈有不跪之理?”
樑定昌與劉勝本就不對付,兩人私下裡很少見面,見了面,基本是劉勝說一句,樑定昌頂一句,此刻樑定昌聽到劉勝說這話,心裡舒坦,難得和他站在統一戰線,沒有頂他。
樑俊被沈雲扶住,拜不下去,也不拜了,沈雲誠惶誠恐的說着告罪的話。
“昨夜罪臣喝多了酒就忘了行,衝撞了殿下,實屬罪該萬死。”
“罪臣不知好歹,冒犯天顏,陛下罰臣入獄已是對罪臣格外開恩,煩請殿下奏稟陛下,罪臣願以死謝罪。”
“殿下,罪臣罪該萬死啊。”
樑俊見他也編不出來什麼新鮮的話來,趕緊上前一把將沈雲扶起來,道:“狀元公乃是國之棟樑,就算有些許唐突,也是無意之舉,不用放在心上。”
沈雲略有些尷尬,被樑俊扶起,坐在一旁,心中又盤算起來,樑俊也沉得住氣,坐在一邊也不說話,愣了許久,沈雲突然嘆了口氣,道:“殿下,難道您一點都沒有危機之感麼。”
“來了。”樑俊心中一顫,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會一會這個同爲穿越者的沈雲,如果說在來之前,樑俊對沈雲穿越者身份還有一些懷疑,但是,此刻卻是一點疑問都沒有了。
魂穿,絕對是和自己一樣的魂穿,從沈雲身上散發出來精氣神,這種頗有些親切的感覺,絕對不會錯。
而他穿越之前所在的時代,應該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年。
樑俊一見到沈雲就剋制自己,不斷的催眠自己就是土生土長的炎朝人,不能說騷話也儘量不說成語,以免讓沈雲起疑。
而沈雲壓根就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看起來富貴逼人,看起來卻窩窩囊囊的太子居然也是同道中人,說話做事自然不會收斂。
只是一個回合,樑俊有心算無心,搶先了一步。
“小王愚鈍,不知狀元公此話何意?”樑俊面帶呆色道。
沈雲咬了咬牙,富貴險中求,拼了:“殿下,請恕臣冒失之罪,殿下這太子之位,怕是有易主之險。”他說完,繃緊了神經,從額頭到臉頰,有冷汗流下,沈雲並未察覺,只是死死的盯着樑俊。
樑俊面色一僵,像是被人擊中痛處,卻又無可奈的嘆了口氣,道:“哎,狀元公多慮了,哪有此事,這話,我只當沒有聽到,狀元公以後切莫要再說了。”說着,站起身就要走。
話說到這份上,沈雲哪裡會讓他走,也顧不上君臣之儀,沈雲快步上前,一把攔住樑俊,低聲道:“殿下,沈雲一片誠心相告,殿下今日若是走了,明日只怕連今日沈雲都不如啊。”
“你!”樑俊惱羞成怒,指着沈雲氣的渾身發抖,說話結結巴巴:“狀元公!我敬你才華出衆,又屢次對國家有大功,昨日冒犯不和你一般見識,誰知今天又說出這種無君無父的話來,你莫要再說,就當我今日沒有來過此地!”
說着,樑俊快步就要走出去,沈雲突然厲聲道:“殿下!”
樑俊停住腳步,卻沒有轉過身。
沈雲沉聲道:“殿下,臣有騰龍之才,亦有屠龍之術,臣有一頂白帽,殿下不要,莫非要送給秦王?”
“終究還是年輕啊。”樑俊心中舒了一口氣,不由的悠悠嘆道:“看來,這是個宅男穿越過來的。”
就在沈雲志得意滿,準備接受太子大禮告罪的時候,樑俊嘆了口氣,徑直走出了監獄,只留下呆若木雞的沈雲納悶。
怎麼我這王霸之氣一散,太子咋就沒有倒頭就拜呢?